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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手表 ...

  •   正如昭凛所料,刘主任查监控不过是虚张声势,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当天下午,路过花坛的学生捡了手机立即送还给刘主任。
      可等他发现手机里的消息,已经来不及了,他老婆已经气势汹汹地冲来学校兴师问罪了。

      怕事情闹得太大被学生知道了看笑话,班主任们赶紧把刚考完试、才休息了片刻的学生硬塞回教室。
      办公室的老师们边幸灾乐祸看热闹,边装模做样拉扯劝架,好不容易才把两个人推进办公室私聊。
      约莫过了一个钟头,刘主任总算是把老婆暂时哄好,黑着脸出来了,看哪个同事都像是暗中出卖自己的间谍,在办公室绕了几圈,恶狠狠地扫视全场却一言不发。

      祁修宁适才还在为昭凛心惊胆颤,想通了刘主任凝视全场的诡异行径,知道他并不可能怀疑到昭凛头上,既为了他暗松了一口气,又为了他怀有隐忧。
      好在刘主任自知理亏,选择忍气吞声,也没好意思再追查下去。

      放学时,昭凛特地绕远路经过西面的教室办公室,就为了远远望上一眼刘主任的狼狈模样。
      看着刘主任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正幸灾乐祸呢,忽然感觉肩膀沉了沉,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谁?”
      昭凛惊慌转头,对上祁修宁平静的目光,顿时皱起了眉,阴阳怪气道:“学长这么不声不响地站在我身后,是故意要吓人吗?”
      “你心虚了吧?”祁修宁故意露出胳膊,举起自己的手表在他面前晃了晃,“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昭凛翻了个白眼,只想赶紧离开这令人尴尬的角落。
      祁修宁见他想走,义正言辞地开口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你保证不再乱拿别人东西,我就把表还给你,行吗?”
      昭凛不为所动,迎着落日,露出来一个灿烂无比且人畜无害的微笑,“不需要,我能自己凭本事拿回来。”

      得了,果然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祁修宁真的想把表还给昭凛的,没想到,居然会被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下午的时候,他带着手表批试卷正巧被一个风姿卓越的英语老师看见。
      那老师诧异地问祁修宁什么时候买到这个新出限量款手表的,还透露说内地没有现货,海外买入光税也得好几万。

      祁修宁又不好意思说是从学生那里没收的,只是支支吾吾地说在淘宝上随便挑的,也就花了一百多。
      英语老师大为震惊,直呼一百多的品质看起来和几十万的也没什么差别。
      这沉甸甸的价格放在心上,祁修宁怎么还可能戴的下去。
      他如今觉得手上缠绕着的哪里还是手表,分明是条冬眠的毒蛇、一个烫手的山芋。

      昭凛转身就想走,祁修宁急着将烫手山芋抛还给他,便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昭凛,我想认真和你谈谈,关于你的行径,这真的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
      阴凉的楼道内,昭凛的脚步越来越急,“学长你没事儿的话,还是去想如何早日转正吧,别在我耳边唐僧念经。”
      可他身后的人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你现在矫正还为时不晚,不然你马上就毕业了,你以后的人生不应该再被类似事件所影响。”
      昭凛不耐烦地转过身,一把拎起祁修宁的衬衣领口,模样像是要发怒,然而却只是耐着性子给他压了压平,而后轻声道:“别再念紧箍咒了,我告诉你,你就老老实实把表带在手上,等着我来拿吧。”

      昭凛站的位置比祁修宁低了一个台阶,本身在压迫感上就低了一重,然而因为他身形更高挑些,两人对话时,视线却几乎能够齐平。
      五月上旬,春季的温和已经被迫不及待闯入的夏热消磨得为不可察了。
      虽不比酷暑,两人靠近时气息见的闷热感,仍旧会让未经世事的少年人觉得烫手。
      目光相接的片刻,昭凛瞬间收了手,利落转身,仓皇逃窜。
      此时此刻,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行径显然已经桀骜过了度。

      也许是生来迟钝,祁修宁什么也没说,只是坚持不懈地一路尾随着他走到校门口,就等着昭凛实在不耐烦了松口。
      可惜,对方始终闷头走路,一言不发。
      祁修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觉得手表他贴身带着,除了明抢,昭凛根本没机会拿回去。
      一切反常的行径背后,皆有隐秘的因由,他此时还一知半解,但他有足够的耐心去寻觅探究。

      就这么一路跟到了校门口,祁修宁驻足,见到不远处,一个衣着优雅看不出年纪的女人,正站在一辆迈巴赫商务车旁边,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争执。
      两人虽有口角,偶尔也有些肢体上的摩擦,却都自持矜贵,没有出格的举动,也不大声说话。
      祁修宁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看到昭凛眼神阴鸷地朝二人走去,怏怏地喊了声:“爸、妈!”

      听到昭凛开口,祁修宁的第一反应是尴尬地往围墙边靠了靠,卡在角落将自己衬衫的袖子放下来了,还好穿的是长袖,能遮住手腕上多余的物件。
      照理来说,昭凛都除了校门和父母在一块儿了,他今天肯定是没有机会单独把手表还回去了,应该识趣地转身走人才对。
      可出于人皆有之的窥私欲和好奇心,祁修宁不仅没走,还装模作样地往几人的方向靠近了两步,目光却是掩耳盗铃般望向另一头。

      “没到约好的日子呢,儿子我带走,下次我出差的时候你再来接他吧。”那女人有些厌烦地说道。
      祁修宁心想,这两人多半是已经离婚了,因为孩子纠缠在一起。
      “见都见面了,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吧。”男人语气低沉,示弱的同时带着几分渴求的意味。
      得,这人估计打的是藕断丝连、旧情复燃的算盘。

      祁修宁因为心虚不敢往那边看,然而他不过是错过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语气词,气氛在几个回合的拉扯间一下就变得紧张了起来,紧接着,他就听到那边传来昭凛带着怒气地喊声:“爸,你放开我妈!”
      他一个没忍住猛然回头,这才发现方才自持矜贵的两人已经全然不顾形象了,将口角争执升级到了动手动脚。见这情形,那男人像是要将对方硬拽上车。
      “昭振安!大庭广众的,你做什么啊!”
      被女人厉声责问后,男人不仅仍旧表情淡定,还颠倒黑白地道德绑架道:“ 江雯,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凑一块,开开心心地不行吗?你这么大了就别闹脾气了!”

      祁修宁杵在原地愣了半晌,深思熟虑了一番自己是否该掺乎别人的家务事。为了避免矛盾升级,他还是跑上去边拉扯边劝道:“这位家长!我是老师,咱们有什么情况可以调解,在学校门口这样,实在是不好看啊。”
      昭凛嫌弃地白了祁修宁一眼,大概是觉得他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嘴上没说什么,动作上却是掺和进来把他先摘了出去。

      昭振安见有外人过来,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嘴上却是半点不饶人:“雯雯,早说了让你冷静点,你倒好,让老师也跟着一起看笑话。”
      说完,昭振安瞬间变了脸色,露出一个和煦无比的微笑,看向祁修宁道:“我和我太太闹矛盾,对不住了,让您见笑。”
      祁修宁陪笑着说“没事”,心里却暗想,这个男人两面三刀的模样真当是可怕。

      江雯并不顺着他来,漫不经心地理了理头发,随后冷声嘲讽道:“别装着一副神情款款的样子,看着让人恶心。死拖着不离婚做什么?啊?你不最怕人看笑话吗?那就看看啊。”
      她说话声音很轻,很柔很好听,但是语气锋利的像刀子一样。是被潜心磨砺过的,最薄、最伤人的刀刃。
      祁修宁刚才就觉得那个女人的声音耳熟听了,对上名字,这才发觉她也算是一个资历颇深的戏剧演员。她不太演电视剧,因而不太出名,他前两年还在网上看过几个她演出时的几个视频片段,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昭振安脸色沉了沉,威慑的话语气也重了几分:“昭凛还在呢,别让孩子看笑话。”
      “用不着拿我当借口!”昭凛双手插兜,脸色和他父亲同款阴沉,“爸,需不需要我帮你们把律师叫来,这样你们吵架也方便点。吵完离婚协议也当场签了算了!”
      “你这孩子!”昭振安不好意思地瞥了祁修宁一眼,然后皱着眉拿出手机,一脸严肃地接电话去了。
      十几秒后,他举着电话对昭凛说了句“公司有事,我过两天再来看你”,还不等对方反应,就自顾自地坐上了车,挥手让司机开车离去。
      至于他是真的突然有事,还是为了掩饰尴尬找的托词,祁修宁便无从知晓了。

      江雯看着汽车驶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许是因为方才的拉扯耗尽心力,此时的语气也只是淡淡地:“老师,那我就带着昭凛先离开了。”
      祁修宁客套地微微躬身点了点头,礼貌地附和了句:“江老师您路上小心。”
      江雯轻轻哼了声以作回应,而后转头看向自己儿子,眼神和语气仍是一贯的清冷,“我晚上还有事,等下把你送回去,晚饭你自己解决啊。”
      昭凛并不作声,默默跟在她身后一同离开,拽着书包带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

      虽说把孩子的心理问题全部归咎于原生家庭是一种惯性思维。
      可经过这么件事,祁修宁对这一问题的刻板印象显然越发加剧了。

      来不及多想,他晚上还约了大学同学吃饭,再不出发就完了。
      他摸了摸手腕,打算将手表摘下来放包里保存,却发现他贴身戴着的手表竟然不翼而飞了。与它一同消失的,还有放在裤子口袋里的一整串钥匙。
      在刚才几人拉扯的时候,昭凛早就趁他不注意把东西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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