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如焰火》岚萝

26、第 26 章

　　酒会散场之后，赵筱甜原本正在处理一些收尾工作，这时旁边传来靠近的脚步声。

　　她以为是刘茉晴，自然道：“茉晴，你把那边的胶带递给我一下，这个要回收的材料边缘有点锋利。”

　　对方很快递来东西，赵筱甜接过，却发现来人不是刘茉晴。

　　“额，商总……”

　　“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赵筱甜闻言有些惊讶，自从那次在壁球馆的谈话之后，两人的联系就几近于完全切断，对方对她的态度几乎可以用避之不及来形容。

　　所以这是……

　　察觉赵筱甜朝他看来那种不确信的神情，商遇珩很公式化地道：“最近瑞城不安全，其他人都有司机或同伴一起回程，只剩你这边。”

　　“或者你觉得江阳送你比较合适。”
　　说着，商遇珩状若拨出电话，“喂……”

　　果然被叫住，赵筱甜反应不及地快速眨了两下眼，“不用了，我是说，不用麻烦江助理，也不用麻烦您，我们几个可以一起回去。”

　　说着，她忽然想起，王昕凡家里好像有点什么事情，刚刚已经提前跟她打招呼先撤了，她们吴总也跟着离开了。

　　不过还有沈菲菲和刘茉晴在。

　　她于是补充道：“我们三个。”

　　结果这时沈菲菲又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蹬着她那双镶着水钻的恨天高走过来，很不好意思地拉了下赵筱甜的胳膊。
　　“那个，筱甜，我刚发现我订错美甲时间了，我想……”

　　沈菲菲前阵子就一直喊着要去一个很有名的美甲师那里做美甲，结果排队一直没排上，赵筱甜对这件事也知道几分。

　　眼下她这副样子，赵筱甜自然会意。
　　反正剩下的其实也没什么活了，也就是把这边场地的一些宣传材料收拾一下而已。

　　赵筱甜于是冲她点头，善解人意道：“你快去吧，这边我和茉晴就可以。”

　　“嗯嗯，你们最好了！那我先走啦！”
　　说着，沈菲菲拎起包，一溜小跑。

　　后面方允浩这时忽然道：“哎，那个，我好像跟你顺路，我送你。”
　　两人很快一起消失在门口。

　　赵筱甜此时又看向旁边一直朝这边斜楞眼睛的刘茉晴。
　　“茉晴，你应该没事吧？你刚刚说结束后让我去你家做客的。”

　　刘茉晴忽然被点名，愣了一下。

　　想着要应酬没开车，结果她多想了，没人找她这种无名小卒喝酒。
　　但如果能借机……

　　她很快答道：“嗯，我没事啊，不过商总要送你的话，要不我自己单独坐公交好了。”

　　商遇珩没给赵筱甜接话拒绝的机会，眼神淡淡地看向刘茉晴。
　　“一起吧，我送你们。”

　　刘茉晴顿时弯起嘴角，“啊？可以吗？那谢谢你了商总。”

　　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很快替赵筱甜做了决定，赵筱甜压根都没有说话的机会，于是结束后，果然和刘茉晴一起坐上了商遇珩的车。

　　车子开到她俩面前的时候，赵筱甜本来想跟刘茉晴一起坐后座，结果副驾驶的门忽然在她面前打开。

　　商遇珩在里面看着她，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说道：“你坐前面帮我看着点。”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看着点”是指看什么，但对方明摆着现在只是对工作伙伴的态度，在这种细节上推来推来反倒显得矫情纠结，赵筱甜于是也没多问，只是依言坐了过去。

　　而刘茉晴那厢，上车后，才后知后觉地有点儿后悔。
　　刚刚她高兴得会不会有点儿过于明显了？商总有没有看出她的心思？筱甜呢？

　　其实，她多少也能看出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同寻常，但是，她对他的情愫也并不是她自己可以控制的。

　　所以，刚刚那种“单独坐公交回去”的说法自然也是故意的，她确实要坐公交，但本不必强调“单独”二字。

　　她看得出，商总想送筱甜，筱甜想以跟她作伴为由拒绝，可问题是，她不想……

　　所以某种程度上，她也算是借由筱甜才蹭上这趟车，蹭到这个接触的机会。
　　虽然她也没指望真的有什么接触……

　　“地址？”

　　刘茉晴正在那里心绪复杂连篇，忽听前座的男人这样问，刚刚后悔自己态度过于明显的心情顿时翻篇，转而又生出另一种顾虑。

　　她家那种老破小的房子，在他眼里，估计跟贫民窟无异吧……
　　刚刚只顾着想坐他的车，忽略这件事了，他会瞧不起她吗？

　　脑子里这样想七想八的，刘茉晴忽然发现自己还没回答问题。
　　正惊觉自己的失礼，赶忙开口要回答，此时却发现，对方根本就没在问她。

　　他是看着赵筱甜的方向在问。

　　而赵筱甜当下也算是被他给问住了。

　　虽然跟刘茉晴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因为她姐不太喜欢接触外人，先前刮风下雨来接刘茉晴都会避开跟她们打照面的程度，就更别说邀请她们去做客了。所以她也不知道她们家的具体地址。

　　赵筱甜于是下意识转过头，望向刘茉晴，重复了一遍商遇珩的问题。

　　他们这一问一重复的，刘茉晴忽然就联想到那种替家属帮忙传话的场景，跟着就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外人，当即低下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说了地址。

　　“好。”男人只说了这个字，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特殊反应。

　　刘茉晴从后视镜窥得这一点，心里这才多少松了口气。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幕比破旧的房子更不堪、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场景正在终点处等着她。

　　车子行驶到刘茉晴家附近，忽然看到不远处人头攒动，一堆人围得里三圈外三圈的，车子完全过不去。

　　眼看围观群众群情激昂的面孔中，忽然空出一个缝隙，里面被堵在最中心、披头散发的一张脸露出来，不是刘茉晴她姐却又是谁！

　　刘茉晴顿时呆住，本能地喊了声，“是我姐！”推门就下去。

　　赵筱甜见状立刻也跟着下去，商遇珩也一起。

　　三人一下车，群众激昂的骂声立刻无比清晰地传到他们耳朵里。

　　“天杀的人|贩|子！”
　　“你这个该死的王八蛋！你还偷过多少人家的孩子！你说！”
　　“人渣！赶紧去死吧！”

　　刘彩凤被人揪着衣襟晃来晃去，一句也不敢还嘴，眼看一个大巴掌就要扇过来，这时忽然一个人挡在她面前，替她挨了这巴掌。

　　“哎，茉晴！”赵筱甜刚挤到人群中央，就看到这一幕，当即叫道。

　　刘茉晴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想着喜欢谁、丢人之类的想法，她满心满眼全是这个父母双亡后、一手把她带大的姐姐。

　　替她姐挨了这一巴掌，刘茉晴含着包眼泪说道：“你们别胡说，我姐没干过那些事，你们弄错人了！别欺负人！”

　　“什么欺负人，刚刚张家小三子自己在院子外面玩，这个天杀的猪油蒙了心了，抱起小三子就跑，还是李家他四叔眼尖抓住的她，小三子腿都给掐青了。”

　　赵筱甜虽心焦好友的处境，但是她听着群众的指证，还有刘茉晴姐姐这种心虚的反应，再加上对方先前所谓怕生的个性，实在也不能帮着说出，“你们误会她了”这样的话。

　　而刘茉晴这时也意识到她姐的反常，转过身，望着她姐道：“姐，你怎么不说话啊？他们冤枉你，你要说呀！我求你说话！”

　　刘彩凤刚刚被打被骂都没反应，眼下刘茉晴这样求她，她才终于从那种木木的状态脱离出来。

　　她用古朽而复杂的目光看了刘茉晴一眼，而后忽然就掐住刘茉晴的脖子推倒她，把她头往地上撞。
　　“我是活不成了，你管我叫姐，就下去给我垫背吧！”

　　周围一圈人儿都被她这一瞬间的狠厉给震住，还是赵筱甜和商遇珩率先反应过来，走过去刚迫使她把人放开，又见她忽然往路边一辆车那儿冲过去。

　　“天杀的人|贩|子！别跑！”
　　“哎，我的车！”

　　眼看刘彩凤动作迅速地开车逃窜，人群中声音各异，而刘茉晴这时也从被猛然撞击的晕眩和疼痛中恢复过来，立刻又要追上去。

　　她流着眼泪哀求赵筱甜，“筱甜，求你，求你！”

　　不用她说，赵筱甜也知道她求她什么，她望着刘茉晴流血的额头，心疼的同时又迅速坚定地回答：“好。”

　　“坐我的车。”商遇珩适时接话。

　　这时自然不会有人再想着推辞客气的问题，三人一坐上车，车子就箭一般地冲出去。

　　赵筱甜这回是陪着刘茉晴坐副驾驶，她握着刘茉晴的手不断安慰，与此同时还拿纸巾帮她擦额上流血的地方。

　　刘茉晴把她擦伤口的手拿下来，六神无主道：“筱甜，你相信我，我姐不是那种人！你相信我！”

　　赵筱甜望着刘茉晴凌乱的神情，想要开口附和，却实在说不出口。
　　毕竟刚刚她姐的言语太可疑了。

　　什么叫“既然你管我叫姐？”
　　难道她不是刘茉晴的亲姐姐吗？

　　赵筱甜想到这里，问道：“茉晴，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的父母，他们……”

　　刘茉晴意识到她想问什么，扁嘴哭着道：“我有记忆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是我姐把我带大的。”

　　赵筱甜回忆了一下她姐的模样，“你姐好像比你大挺多的？”

　　刘茉晴这下警惕起来，吸了吸鼻子，身子离远了一些，“筱甜，连你也不相信我是不是？”

　　“我不是……”赵筱甜话没说完，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刘彩凤驾驶的车辆一头撞到路边护栏上，车头都撞瘪了。

　　“停车！我姐一定是高血压犯了，她血压一高就头晕看不清！”

　　刘茉晴说着，也不管车子还没停稳，立刻就开门冲下去，然后又背又拖地把神志不清的刘彩凤带回车上。

　　神志不清的刘彩凤听到刘茉晴的声音，又伸手在那乱打，“滚，给我滚！”

　　刘茉晴控制住她，心慌意乱地看向已经转到副驾坐着的赵筱甜，“筱甜，我需要带我姐去医院，求你带我们去医院。”

　　显然，刘茉晴的精神系统也已经崩溃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完全超过了她的精神阈值，所以她才会越过真正开车的商遇珩，只懂得向她信任、熟悉甚至依赖的赵筱甜求助。

　　赵筱甜帮了她那么多次，这次她也一定会帮她的！现在只有她能救她们姐妹！

　　见赵筱甜望着她面露犹豫，刘茉晴神情惶恐地哀求，“筱甜，我姐她一定是精神失常了才会做他们说的那些事，我保证，她绝对不是坏人，请你看在我们友情的份上，送我们去医院！”

　　赵筱甜看着刘茉晴头上又一次流下的血液，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递过去一张手帕，刘茉晴以为这个示好的举动是答应的意思，连忙又把注意力转回到她姐身上。

　　“姐，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我只有你这个亲人了！”
　　“滚！滚！”

　　前座的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对大致的情况已经心中有数，赵筱甜虽然眉间郁卒，还是对商遇珩点了点头。

　　于是在两人一致默契的想法下，车子调转方向，驶向警局。

　　继续行驶了没多久，忽然后面传来警笛声，想必是激昂的群众们报了警，警方通过天眼等各种系统追踪到了刘彩凤的踪迹。

　　刘茉晴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慌忙指挥道：“筱甜，他们是不是要抓我姐？她是被冤枉的，我拜托你把他们甩掉！”

　　赵筱甜回头无声地跟她对视，眼中情绪复杂万千，“茉晴……”

　　刘茉晴一瞬间似乎懂得了什么，“是你报警把他们引来的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想带我们去医院是不是？！”

　　见赵筱甜不说话，刘茉晴大喊道：“我错信你了！”

　　说着，她身子就往前车去，想去抢方向盘，然而还没等她从座位上完全爬起来，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双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

　　刘茉晴惊愕地看向她拼命想要维护的亲人，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恢复的意识。
　　只听她嗓音嘶哑地拍打刘彩凤的手，“姐，你干什么，我是晴晴啊……”

　　回应她的是脖子上掐得更凶狠的力度，下一秒，车门就被打开，刘彩凤当场被警察抓获。

　　最近瑞城警方正在严厉打击贩卖人口等相关犯罪行为，是以，对每一个相关警情都格外重视，这次对于刘彩凤的追踪抓捕也尤为迅速慎重，出动了不少警力。

　　刘茉晴见她姐被警察押着，顿时吓得面容失色，慌忙跑过去跪在两个警察跟前，双手合十地乞求。

　　“警官，我姐姐没做那些事！我求求你们别听那些人乱说！她就算做了什么，也是精神失常了才会那样，她有高血压，你们别这样押着她。”

　　其中一个警察很严肃板正地回答：“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另一名警察则表示，刘茉晴、赵筱甜等三人，也需要一起去配合调查。

　　说完，警察便要带着刘彩凤上警车，跪在地上的刘茉晴这时伸手抱住眼前这名警察的腿。
　　“我求求您了，我姐真的是冤枉的。一定是哪里有误会。”

　　她因为刚刚被刘彩凤用力掐着脖子，现下说话的嗓音还透着嘶哑，可是也难掩那其中的真情。

　　警察也被她这样的行为弄得有些无奈，正要重申请她不要妨碍执行公务，这时被押住的刘彩凤，忽然抬腿朝刘茉晴踢过去，一下子就把人给蹬倒。

　　“干什么！老实点！”
　　警察顿时加紧了对刘彩凤的控制。

　　从疼痛中恢复意识的刘茉晴眼睁睁看着刘彩凤被押上警车，顿时坐在原地无力地哭道：“姐，姐……”

　　赵筱甜想要把她扶起来，刘茉晴却使力甩开她的手，控诉道：“赵筱甜，我那么信任你，可是你却叫警察过来！”

　　就算不是她叫的警察，可本来车子也是往警局开的，殊途同归，所以赵筱甜也无法反驳刘茉晴的话。

　　看着刘茉晴伤痕累累的样子，赵筱甜心里也是一阵复杂，终究也红着眼眶道：“茉晴，我先简单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你假好心，赵筱甜，你还吃过我姐做的红烧肉！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我恨你！”

　　说着，刘茉晴把曾经赵筱甜送给她的那个有“护法神器”之名的小瓶子从脖子上拿下来，狠狠地摔碎在地上，从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赵筱甜看着地上摔碎的瓶子，又想到刘茉晴刚刚是从脖子上把它摘下的，顿时心中也是一阵痛苦，难受地蹲在地上，捂着心脏。

　　商遇珩见状问道：“你没事吧？”

　　赵筱甜艰难地摇了摇头，慢慢站起身来，此时忽然眼前晕眩，身体一晃。

　　下一瞬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怀抱接住她，一触即分。

　　赵筱甜眼下也无力多想，更没有开口道谢，呼吸困难间，浑浑噩噩被对方扶到车上坐着。

　　商遇珩把人扶到车上，又找来一个牛皮纸袋，覆在她口鼻上，教她放松情绪和身体，如此过了约莫一分钟，她整个人才恢复过来。

　　“你的呼吸困难症，不，是呼吸性碱中毒症状又犯了。”

　　赵筱甜有些疲惫地往后靠在座椅上，“你怎么知道？”

　　“在医院的时候，我有听护士讲，出事那天，你是跟我一起上的担架……所以我有跟她们特别学习护理方法。”

　　赵筱甜闻言看向他，只见他跟她对视了几秒，忽地又收回视线，“你别多想，我只是……”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赵筱甜这时打断道。

　　商遇珩不假思索，“你当然没错。我想，她只是一时情感上无法接受，以后她自己会想通的。”

　　赵筱甜听着他这番话，心想，但愿如此。

　　刘茉晴虽然离开，但她坐的那辆出租车显然跟商遇珩这辆车一样，跟着前面警车的方向，于是不用多说，几人到警局时自然又一次碰面。

　　赵筱甜出于发自心底的关切和怜悯，又一次上前想要跟刘茉晴说话，却遭到对方颇显激烈的抗拒。

　　刘茉晴望着她，拉开几个身位，恨声道：“你别过来，我看见你就恶心！”
　　说着，把刚刚在车上，赵筱甜递给她的那张手帕，径直丢在地上，踩了几脚。

　　由于刘茉晴的强烈主张，几人是分头接受的调查。
　　赵筱甜配合完调查出来，也没有再见到刘茉晴，只有商遇珩笔挺的身影在远处等着她。

　　赵筱甜虽然心情颇为沉重，但此时不比刚刚刘茉晴把瓶子摔在她面前时那种极端复杂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一些，于是礼貌道：“今天实在麻烦你了，还让你卷进这些事。”

　　商遇珩道：“没关系，我送你回去。”

　　他态度坦然，赵筱甜也没有多纠结。

　　一路上两人没有多少话。
　　赵筱甜没心情，而商遇珩本来就寡言，也就是以前对着她才多说几句。

　　临下车的时候，赵筱甜才忽然想起他先前那句“帮他看着点”，不由想道，他到底是让她帮着看什么呢？

　　一路上也没见他开口。

　　心中略微奇怪，赵筱甜不由转头望向他，见男人只是面无表情地开车，赵筱甜脑子里忽地冒出这般想法——怎么像具机器。

　　然后视线不经意间落在车内储物格的一角，发现里面有一瓶眼药水。

　　赵筱甜人生中经历过数次与亲人的离别，也刚见证了别人的分别，甚至于，前不久，她还差点彻底失去他。
　　所以，他一点点的不好，都会让她感到格外紧张和警惕。
　　那是一种常人难以体会的格外珍惜的心情。

　　于是乎，眼看商遇珩已经客气疏离地对她道别，她本该配合着道一声谢离开，却终究忍不住问了句，“你眼睛不舒服吗？”

　　商遇珩几乎是留恋地摩挲了一下此刻的心境，随后淡声开口。
　　“眼压高，滴个眼药水就没事了，谢谢关心，我先回去了。”

　　“等等！”
　　赵筱甜被他的说法弄得一阵心惊肉跳。

　　联想他先前的说法，她简直一阵后怕。

　　也就是说，他偶尔会存在看不清的情况喽？
　　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以开车？简直是胡闹！

　　赵筱甜想着，心中起了一阵愤怒，眼看他居然不搭理她，径直又发动车子，微微提高音量道：“我说等等！”

　　说着，她迅速走到驾驶座的车窗边，敲了两下。

　　商遇珩刚把车窗放下，脸就被对方抬起。

　　眼看对方收起下巴，略微蹙眉，赵筱甜一声“别动”的命令，才让对方停止这些小动作。

　　赵筱甜对着那双平时看起来显得冷漠无情而现下则是显得有些无神的眼睛打量了一会儿，皱眉道：“你眼里有很多血丝，还有点发肿，你有去医院看过吗？”

　　商遇珩对她扬了扬那瓶眼药水，“医生说注意休息就好。”

　　赵筱甜闻言陷入思索。
　　虽然很久没有单独碰面，但他那些睡不好、拼命工作的情况，她也偶尔有从吴总那里听说。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休息得好……

　　说什么“注意休息就好”，怎么看怎么像是一种敷衍人的说法。

　　商遇珩见她不说话，又客气地示意她把车窗上的手放下，“那没什么事的话……”

　　赵筱甜这时又打断他的话，“我送的精油你没有用吗？”

　　说罢，她见到对方脸上渐渐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我有试过，但是，好像对我不太有效果，抱歉。”

　　看着他那种苦涩的笑意，赵筱甜的心也跟着酸苦起来。
　　她又不是大师，调配的配方只是书上看来的，会不会对个人起到效果，本来就很难说，他这样郑重其事地道歉，反倒让她觉得愧疚。

　　转而又想到之前在医院就有思考过的一个发现。
　　他每次在她身边的时候，都能睡得很好。

　　哦，除了在他的公寓里，她想要跟他划清界限的那次。

　　这是巧合也好，人与人的磁场也好，总之她想要帮到他，她不能看着他出事！

　　赵筱甜很快从这些思绪中抽离，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似地说道：“你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