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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杯影·惊悚三则 ...

  •   一、布偶

      阴暗的树林,脚下是浓绿的蕨类植物,滑腻的四脚蛇时不时跌落到肩膀上,然后顺着衣襟爬下,潜入草丛中……

      她独自一人蹒跚在这潮湿的密林里。
      她忘了自己已经走了多久,或许是一小时,也或许是很多天。刚刚发生的事情转瞬就会遗忘,比如她无法想起刚才是向左转还是向右转了,这非常令人苦恼,因为没有来路的记忆,去路更显得莫测。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她努力回忆着,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只知道自己是在寻找,寻找一件事物,也可能是一段过程。———这是个游戏,自己是被放逐的寻找者。
      她想。

      前方隐约有些天光,好了,或许出路就在那。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向光亮处跑去。
      有隐隐约约细碎的声音沿途响起,象一些人在私语。
      “她来了。”
      “她终于来了。”
      “这么多年,她还是来了。”

      “是谁?”她站住脚步,大声喊道。声音一下子静下来,但转瞬以更大的吵闹把她淹没。
      “是我。”
      “是我。”
      这次她看清了,原来在身边的枝叶间,挂满了许多布偶,而这些吵闹的声音,正是从它们小小的、摇摆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她认得这些布偶,是的,她认得。在自己的家乡,有很多这样的布偶,它们被乡民们挂在树林里,用来祈祷晴朗的天气。由于悬挂的时候都在连绵的淫雨天里,所以这些布偶都很潮湿,身上有阴绿的苔。
      此刻的这些布偶,身上都有阴绿的苔。是的,它们是家乡的布偶。

      自己离开家乡有多少年了?她停住脚步,陷入回忆。
      似乎是在七岁那年,自己就和父母一起离开家乡来到城市,然后再也没有回去过。家乡的布偶,这里,难道原来是家乡的树林吗?

      她抬起眼,开始认真地扫视四遭。
      啊,是的,这里正是家乡的树林,那棵树干上的痕迹,不正是自己刻下的吗?还有,那个树洞,多么熟悉,还有那一堆石块……
      是的,这是家乡的树林!她无比熟悉,从小在其间玩耍的树林。

      为什么我又突然回到了这片树林?她疑惑地想。

      “小兰,等等我,别跑那么快!”有童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她回头,看见两个小小的女孩子正在密林中一前一后地追逐。
      跑在前面的小女孩穿着碎布蓝花褂子,梳着活泼的羊角辫,后面气喘吁吁的小女孩,则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衣,梳着秀静的童花头。
      “你太慢了,小静。”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灵活地跳过一条裸露在外的树根,径直向她这边跑来。

      她伸出手,想扶住这个孩子。但却惊讶地发现,这小女孩竟然如同虚无的空气一般,穿过了自己的手臂和身体,跑了过去。
      紧接其后,那梳着童花头的小女孩也没有丝毫阻碍地穿过她身体,跑了过去。

      她讶然地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身躯,然后转身,望向这对奇怪孩子的背影,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上。
      她跟着她们在密林间左拐右转,最后停在一栋老旧的房子面前。

      “小兰,别过去,大人们说那是鬼屋。”童花头小女孩拉住羊角辫小女孩的手:“我们去那边玩,好吗?”
      “可是我想过去看看。”羊角辫小女孩挣脱被拉住的手,向房子走去。

      这真是一栋老旧的房子,有些地方都坍塌了。可是她知道,后面有一扇窗子还很好,可以看见下面的地下室,地下室里,还悬挂着一个很漂亮的布偶……
      “等等,为什么我会知道这栋房子的事情,为什么我会知道这栋房子有间地下室,地下室里有个布偶?!”她疑惑地站住脚步,询问自己。

      一些往事开始隐约地浮了出来……
      她回忆起来了,自己当年离开家乡的前一天,也正是在这树林里玩耍。那地下室,那布偶,正是自己当时所见的。
      现在十多年过去了,这些早就应该不一样了吧,哪里还会有什么布偶。她自嘲地笑了下。想不到这栋老房子,却还没有倒。

      “小静,快来看,这里面有个好漂亮的布偶!”惊喜的叫声把她从往事的回忆里惊醒,她转到房子的后面。看见羊角辫小女孩正趴在一扇窗子前,向里面张望,不远处的童花头小女孩闻声也跑了过来。
      她悄然站在两个孩子的背后,观看着这一幕。

      啊,原来它还在!她捂住嘴,口里发出一声呻吟。屋子里,阴暗的地下室内,悬挂着一个布偶。
      这个布偶和外面的布偶完全不一样,它不是用粗糙的土布做的,而是用精致的丝绸扎成,上面还画了很细致的五官。

      “真是好看。”童花头小女孩啧啧赞叹。
      “好看吧。”羊角辫小女孩得意地说道:“我要把它拿回家。”
      “我要。”童花头小女孩希翼地乞求:“小兰,给我好吗?”
      “不,我们谁先拿到就归谁。”羊角辫小女孩把头摇得象拨浪鼓,然后猛地站起来,向房子敞开的门跑去。
      “好吧,我才不会输给你呢。”童花头小女孩也站起来,赌气地喊道。

      跟在这两个孩子身后,她也走向那扇门,期间,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
      她看见静静挂在地下室里的那个布偶,突然诡异地冲她笑了一下,这笑,让她毛骨悚然。

      羊角辫小女孩第一个跑到门口,刺溜一下钻了进去。
      童花头小女孩则脚步慢了点,刚跑到门口,门就忽然关上了。她用力地捶门:“小兰,不许关门,你耍赖,让我进去!”

      跟着羊角辫小女孩进了屋子的她却知道,门不是羊角辫小女孩关的,而是自己悄然关上的。
      她看见羊角辫小女孩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惊恐地转身,黑暗中,她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羊角辫小女孩害怕地大哭起来,用力地拉门。但门怎么也拉不开了。
      “小静,快帮我把门打开,我害怕。”羊角辫小女孩趴在门上大声哭喊,向同伴求救。

      “没有用的。”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的她,摇了摇头。
      她忽然明白了,其实她早该明白。现在所见的,都是当年的往事,而那个此刻在门外没进来的童花头小女孩,正是当年的自己。她清晰地记得,当年自己赌气推不开门,就回家去了,然后第二天随着父母去了城市,再也不曾回来。
      并且忘记了小兰,一忘多年。

      “小兰,让我来帮你吧。”她喃喃低语,走上前,准备帮羊角辫小女孩弄开房门。
      “不觉得太迟了吗?你已经把我一个人忘在这里太久了。”身后传来阴冷森寒的嘲讽,她猛地转身,眼前的景象让她心脏紧缩,哭泣的小兰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具小孩的骷髅,正抱着那布偶,怨毒地盯着自己。
      “小静,我一直等你带人来救我,一直等,一直等……”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被冷汗湿透。
      从来没有做过噩梦的她,第一次做了这样可怕的噩梦。——— 小兰,不要怪我,当时我真的以为门是你关上的,是为了不让我进去。
      她低头默默祈祷。

      她忽然嗅到房间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个白色的布偶正在鼻尖前晃悠,这布偶看得出来做工优良,只是洁白的丝绸上,已经沾染了许多黄褐色的斑点,而且散发出难闻的腐臭,精细的五官正诡异地望着自己。

      她惊恐地顺着提布偶的丝线,向上看去……

      二、花瓶

      简家里有个一人高的青瓷细颈花瓶,是他爸爸从景德镇带回来的。
      花瓶立在客厅的一角,开始很显眼,后来看习惯了,就渐渐没人注意它了。

      简家附近有个小女孩,叫菲。菲很活泼,经常来简家玩,有时放学早了,父母还没回家,就会背着小书包到简家的客厅里做作业。

      简是喜欢孩子的人,每逢这时,便会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与她说话儿。听着这个小小的孩子讲校园里的事情,同桌或者某个老师的趣闻。
      有时,简也变着法子逗她玩。

      比如有一天,简吓唬她:“小菲,你看到我家那个大花瓶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正在做作业的菲头也不抬地回答。
      “这可是个宝瓶哦。”
      “少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花瓶而已。”
      “你不相信么?”简故意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只要把你的一根头发扔进去,晚上你就会被它吸到里面,永远出不来。”
      “骗我的吧。”小女孩抬起头,不信地看了简一眼,又转头看了看角落里的花瓶,眼神里有一丝恐惧。

      其实简之所以突然用这个花瓶来吓唬菲,潜意识里也有他自己的恐惧。
      这个花瓶实在是太高了,以至于当人从瓶口俯视其内部,总有一种深邃的被吸入感。简记得花瓶刚搬回来的时候,有一天午后,家里寂静无人。他看着这个花瓶,看着看着,竟然悄悄地把脑袋伸向瓶口里……
      后来幸好妈妈突然回家拿一件东西,开门看见简正在往花瓶里钻,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才把简惊醒。
      惊醒过来的简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不好意思,于是掩饰地对妈妈说:“我想看看花瓶里面。”

      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事后简回想自己为什么要把脑袋往花瓶里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原因。
      最后他只能用心理学的某种意识诱导来安慰自己。

      简在那天吓唬了菲后,很快忘了这件事情。
      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菲又到简家来做作业。中途,简出去买烟,回来的时候,突然发觉菲离开了座位,正站在花瓶前,似乎刚往里面扔了一样东西。
      “你往里面乱扔什么?”简问道。
      “没有啊。”正站在花瓶前,没有发觉到简已经回来的菲,猛地转过身来,有点惊慌地回答。

      简疑惑地打量着菲,看见她正往身后藏的右手捏着一把小剪刀,刀口上还粘着几根长长的发丝……
      发丝?!简想起那个吓唬菲的玩笑,真是好奇的小女孩啊。他笑着走过去,拍拍她的脑袋,说道:“快去做作业吧。”

      看见简笑了,紧张的菲松弛下来,也笑了。她转身又趴到桌子上去做作业。
      简坐在沙发上,从侧面看见这个小女孩的笑脸,突然发觉她刚才的笑,竟然有种莫名的阴森感。或许是幻觉吧。简大力摇了摇脑袋。

      第二天简和父母出去旅游。
      两个月后,他们旅游回来。听闻到一个噩耗。小菲在他们走后的第一天夜里突然失踪了,

      据说当时小菲的父母是亲自把孩子送上床的,然后他们睡在外间。小菲的房间没有别的门,要出去必须经过父母的卧室。
      然而就是在这样不可能的情况下,小菲却在自己的床上失踪了。
      小菲的失踪案最后无法告破,成为当地的一个谜。

      对于小菲的失踪,最难受的除了她的父母外,简的一家也很是惋惜。毕竟,这个乖巧的小女孩,和他们有着蛮深厚的感情。
      但惋惜归惋惜,简和他的父母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小菲。

      他们扫去身上的风尘,推开家门,把两个月的灰尘打扫干净后,又同往常一样恢复平淡的生活。
      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旅游回来后,客厅里总有一种淡淡的味道,这种味道挥之不去,用香水也辟不掉。

      “简,你找找看,是不是客厅的那个角落有死老鼠。”简的妈妈对简说道。
      “是。”懒洋洋的简从沙发上爬起来,对客厅的每个角落都仔细搜寻了一遍,然后回答道:“没有死老鼠,妈妈。”
      “真是奇怪了,没有死老鼠,这味道是哪里来的呢?”简的妈妈疑惑地自言自语。
      幸好后来这股味道自己消失了。

      日子一晃过去了。简终于也成家立业了。
      告别父母,从自己的卧室里往外搬书籍和衣物的简走到客厅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父母说道:“爸妈,这个花瓶送给我装点新房吧。”

      父母总是疼爱儿女的,他们要什么哪有不答应的,惟恐他们不要呢。
      二老点着头,高兴地回答:“你要就拿去吧。”

      简于是立刻打电话,招来一帮朋友,把这个花瓶搬去了自己的新房。
      搬的时候,花瓶摇晃着,里面发出“咯咯”的声音,仿佛骨骼摩擦一般,简的朋友们都很奇怪。
      “这里面有什么?怎么会有古怪的声音?”
      “倒出来看看吧。”有人提议道。

      于是一帮人把花瓶倒置,用力摇晃着。
      可是摇了半天,里面的声音倒是越摇越大,却什么也倒不出来。于是又有人提议,伸手进去摸摸看。
      可是花瓶的颈实在太细了,细得一只手也伸不过去。

      无奈之下,大家只好放弃了好奇心,老老实实地把花瓶摆到新房的角落,不再去研究它。转身开心地闹腾起来。
      惟独简,却傻傻地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剪刀发呆。这把剪刀是刚才从花瓶里摇出来的,简依稀记得,这是那天小菲用来剪发丝的剪刀……

      三、魅

      1、
      他是一个爱雨的人,因为害怕寂寞。
      他住的地方太过于安静,安静得只有下雨的时候,才显得略为热闹。

      他喜欢坐在屋子里,听屋外的雨声。然后在雨声里,仔细分辨每一滴水,从檐角滴落的过程……
      他给入耳的每一滴水命名,他叫它们“小三”、“阿青”、或者“流莹”。它们清晰地划过他的心头,用一瞬的旅程给他一刹那的温暖。

      他熟悉入耳的每一滴水,熟悉它们在屋瓦上的汇聚、奔流。也熟悉它们跃下檐角时的欢悦。他和它们一起欢悦。

      他听过无数滴的水,这些水有的落到阶下的青石上,有的落到墙边细长的藤叶间。有的被低飞的燕子带走,有的让风刮到池塘里。
      总而言之,每一滴水都有归宿。

      只有一滴水,唯一的一滴水,曾经让他十分疑惑。
      那滴水,诞生于微凉的早秋。在绵绵的秋雨里,它从屋瓦上滑落。他安静地坐在屋内,感受到了它,用心神关注着它。

      它滑落着,滑落着……,然后象每一滴水一样,在檐边一个转折,开始下坠。他于是侧耳,聆听。
      然而,时光慢慢地过去。这场秋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那滴水坠落的声音,却一直没有传来。

      对于这滴在旅途中消失的水,他后来给它取名叫“魅”。
      他不知道它去了何方。对此,他有一点牵挂,又有一点惆怅。

      2、
      没有雨声的日子,他还经常上网,用自己那台已经老旧不堪的电脑。他总是懒得打字,或许是忘了。
      他喜欢网络中的一个游戏,喜欢坐在这个游戏的一个角落里。
      那是一座隐秘的溪谷,四周被茂密的树林和山峦围绕,一条清澈的小河穿林而过。林地里,有厚厚的落叶和苔石。

      他长年累月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就象现实中,他坐在自己的屋子里,一动不动。

      在他的身边,偶尔会有一些人来往。
      有时是一对小情侣,有时是一个孤独的老人,有时是寂寞的女子……

      因为他常年的不语不动,这些人便都把他当做了NPC.他们或者忽视他,在他身边肆意亲热;或者向他倾诉往事,忏悔前尘;或者靠着他流眼泪、傻笑。
      于是,他便知道了很多故事,看到了很多故事。

      但他依然沉默。
      沉默是最好的,语言是苍白的,他知道。

      3、
      直到有一天,溪谷里来了一个女子。
      这个年轻的女子径直走到他面前,坐下,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是npc.”女子说:“他们都传闻,这儿有一个奇怪的npc.”
      “可我知道,你不是npc.”

      他不语,甚至望都不望她,他安静地盯着脚下的河水。
      浮生就象这一场流水吧,前面去了后面来了,绵绵不绝,永无休止,直到水流干枯。

      “你为什么不动也不说话?在等一个人吗?或者是心里难受?”女子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地絮语。
      “你说话吧说话吧。我愿意倾听。”

      说话其实是不需要倾听的。他在心里嘲笑女人的幼稚。
      需要倾听是因为还渴望照顾,而他已经不需要照顾。

      他认为自己老得只要一种温暖,一种深入人心的温暖。抛弃语言的媒介。就象在檐下听雨。
      只需要安静地坐着,任彼此的思维象藤草一样生长。

      你不明白的,你只是一个好奇的小孩。
      他在心里对女子说,继续沉默地看着河水流淌。

      然而这女人似乎卯足了劲,一定要和他纠缠。
      她经常地来陪伴他,在他身边嘀咕,讲叙自己在网络和现实中遇到的事情。

      女人总是很兴奋,唧唧呱呱地说个不停。当然,也有难受的时候,她便依偎着他,或者趴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睡醒后,女人会在他面前解开长发,眼波盈盈地低声唱一首歌。歌声百转千回,就象秋夜里的雨。雨打芭蕉,落叶入池,檐声淅淅沥沥……

      于是便有一些什么东西若隐若现,如同一些湿气,青涩的苔。
      凉凉地堵住人心。

      4、
      她在一个雨夜里,曾经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是一滴雨水,从天上坠落下来,迎面是青灰湿润的瓦……

      她梦见自己落到屋瓦上,然后顺着瓦脊,向下流淌。在流淌中,有奇妙温凉的感觉,从瓦后的屋内传出。很寂寞,很寂寞的温凉。
      就象一双深邃的眼睛,在望着自己。

      后来她醒了。
      她不记得那滴雨水,是否落到了地上。

      5、
      她在一家网络公司从事一种很奇怪的职业。
      专门关注公司代理的游戏里奇怪的玩家,以防止他们做出损害游戏的事情。她管理的区一直很平淡,所以她也很清闲。

      直到有一天,她偶尔在论坛里看到玩家闲聊,说到某个山谷里有一个奇怪的npc.她了解那个山谷,那里没有设置npc.那么又是谁,在那假扮npc呢?

      出于好奇,也出于职业的警惕。
      她把自己扮成一个玩家,去接近他。

      “我知道你不是npc.”她说:“他们都传闻,这儿有一个奇怪的npc.”
      “可我知道,你不是npc.”
      他不语,甚至望都不望她,他安静地盯着脚下的河水。

      他的沉默没有让她妥协。她打量着他,心底泛起一丝熟悉的感觉。是什么呢?
      她想起了那个雨夜,那个梦,那种温凉温凉的寂寞。

      “你为什么不动也不说话?在等一个人吗?或者是心里难受?”
      她靠近了一点,她忽然想温暖他:“你说话吧说话吧。我愿意倾听。”
      但他还是不语。

      第二天,她又去了那个山谷,继续在他身边絮叨。女人直觉,她觉得他是个很寂寞的人。
      寂寞得需要她来怜惜。

      以后,她一空就去山谷里看望他,对他讲笑话,讲生活中的趣事。她想看到他开心的样子。想听到他的笑声。
      但他依旧一直沉默,一直沉默……
      倒是她,最后渐渐不再讲笑话了,而是讲自己的故事,讲心中的累。她渐渐地觉得,他这样的沉默也蛮好,反而有一种厚实的温暖。给自己依靠。

      再以后,她也不怎么说话了。累的时候,就趴在他的身边睡一觉。
      睡醒了,就解开长发,唱一首歌。

      一首淡淡的、凉凉的。
      在那个雨夜里,梦见自己是一滴雨时唱的歌。

      6、
      七月十五,她又来到山谷,又在他身边唱那首歌。
      歌声消散的时候,他动了。

      他抬起头,看着她,说了一句话:“来看我吧。”

      7、
      她拿着他给的地址,来到城市郊区的一个山谷里。
      这个山谷里有很多别墅,但基本上都相聚得很远。

      他的家,在谷地的最里面。她越走越是疑惑。路边的荒草,把路都淹没了。怎么里面的人,都不出来吗?
      最后,她终于走到他家房前。
      她定定地楞住了,这房子,这青灰的屋瓦,不正是梦中的景色吗?

      她在门外高声呼喊他。却无人答应。
      良久,她喊累了,不喊了,她走上楼梯,走到门前。轻轻推门。

      门应手而倒,然后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原来这木门,早已经腐烂了……

      等木屑尘灰散去,她抬头,看见了屋内的景色,也看见了他。
      他正坐在一台老旧的电脑边,斜着头,安静地看着她。黑洞深邃的眼眶,仿佛藏着一丝笑意。

      “魅,你来了。”她脑海里听到他的问候。
      “是的,我来了。”她幽幽地回答。
      “我一直在聆听你的归宿呢。”

      8、
      小城晚报,半月后报导了一则不起眼的消息:
      “一女子失踪多日,被发现倒毙在郊区一荒弃旧宅内,身边还有一具骷髅,该女子遗体神情安详,脸带微笑。身边骷髅经鉴定是这栋荒宅的主人,已经死去多年。此案离奇的一点是这具骷髅似乎一直在上网,因为它面前的电脑内有着经常上网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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