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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在有眼泪的雨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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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期末，她每天都在算日子。她一直在想他，想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想那个与他对视的瞬间。
考试那天早上，她特意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林楚雨看了她好几眼。
“考个试而已，穿这么好看干嘛呀？”
她摸了摸鼻子，顺势遮挡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怕被别人发现她的心事，道了声待会儿见就赶紧走掉。路知夏在路上走的很快，一直快到地方才放缓步子，却更加紧张了。
她往里头看了几眼，他不在。
路知夏有点失望，进去找自己的座位，压着心里的忐忑坐到自己座位号上，然后余光盯着门口的方向。
门外有两个男生谈天说地，勾肩搭背走进来。
她抬起头，是他。
路知夏又微低着头，浅浅的笑了。
她用余光看见他两手插兜，一点一点的经过她的座位，走至最后一排，而那个叫陈正飞的男生随后，坐在她后头。此外，她的紧张不是来自即将的开考，而是那个坐在她后方，仅仅只是偶遇就能让她心跳加速的人。
那节考的英语。
路知夏一个词都看不懂，却几乎是笑着答完整套卷子的。考完试，监考老师就出去了，教室里变得乱哄哄的。
陈正飞低声：“第三个你选的啥？”
“忘了。”
“我选的C。”
陆枫淡淡的撇他一眼。
陈正飞：“啥时候考语文？”
“不知道。”
陈正飞皱眉，左顾右盼。
路知夏正在收拾东西，感觉背后被人戳了一下。
她回头。
陈正飞笑着看她，“同学，你知道啥时候考语文不？”
她眨了眨眼，余光看见他正收拾着东西，头都未抬。
“后天。”
“谢谢啊。”
路知夏起身刚要走的时候，陈正飞叫住她，“诶同学，你哪个班的？”
“七班。”
“和王思言一个班啊？”
后方的男生慢慢走了过来，路知夏刚好收拾完，转身就走了。
陈正飞开玩笑似的说：“你怎么还把人家吓跑了。”
陆枫抬眼。
陈正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你说我追她能成吗？”
他懒得回话。
两人边聊边往外走。
陈正飞：“王思言和她，谁漂亮？”
陆枫边走边点了根烟：“哪个？”
“就刚刚那个。”
他笑了一声。
“笑屁啊！”
陆枫猛吸了口烟，“我最漂亮。”
“得了吧你……”
休息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路知夏在校外饭馆吃了碗面就回了学校。她来的早，考场没什么人，她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那会儿已经到一点了。
到下午的数学开考，做完题她就发呆。
那天很冷，陆枫和陈正飞来的时候，她抬眼看了一下，两人都穿的很单薄，他校服拉链还敞着，里头是一件薄薄的蓝色衣服。
俩人在聊天。
陈正飞：“考数学啊……完了，考砸怎么办！”
陆枫：“考砸就考砸了呗。”
陈正飞：“我就记得你上次考二十多分。”
陆枫直接上脚：“你他妈考十几分好意思说我么？”
他们嬉皮笑脸口无遮拦，数学开考后才渐渐平复，一口气做到最后，看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她检查了一下自己写的答案和题目。
路知夏微微回头看了后方一眼——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她又将头转回来，等打铃。
考试完毕后，她收拾好东西就走了，却期望他能注意到自己，看自己一眼。
她走后那两人还待在考场内。
“真不是一般人啊。”
陆枫看了他一眼：“哪个？”
“七中三大女神之一。”
“哪三个？”他低低的笑了声。
“王思言、沈青薇、路—知—夏！”
陆枫站起身来，瞥了他一眼：“路知夏？那是谁。”
……
那晚她睡不着，书也看不进去。磁带慢吞吞的转着，有歌声传出。那年2004年，周杰伦红遍大江南北。
耳朵边，单曲循环。
‘我会学着放弃你，是因为我太爱你。’
她想，那个人为什么总是突然消失了，路知夏一直在找他。她跑了很久的路，才终于看到身前有人，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她刚跑到他跟前，天就变了。
我的眼睛，拥抱了你的背影无数次。
翌日，她决定在下午去练琴之前去书店逛逛。
这会儿已经开始放假了，书店里人不少。身边不断有人经过，她翻了几页手里的书，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价钱。她没待多久。路知夏下了车，往小区里走。
走进屋里，大家正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这是最后的一堂课，很快就结束了，学生们陆续离开。
她等人走光才过去李凌身边：“老师，新年快乐。”
“同乐。”她的声音很温柔。
路知夏看了眼外头的大雨：“那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
阳城这地方，多冷都不愿下雪，顶多下一场毫无征兆的雨。路知夏裹着围巾，一手塞进羽绒服的兜里，一手撑伞低着头往前走。
时间还不到七点，但天空已经黑成一片，路边几乎没什么行人，车辆也少。她走得很慢，安静地站在路口等车，车快来了，然后她下意识视线向前，同样的只是那一瞥，她又看到了那个人。
他正微低着头，边走边笑，像是遇到了什么很高兴的事情。
车子要开了。
路知夏上了车，坐在最后一排，隔着玻璃，她的视线依然跟着那个高瘦的身影。雨下的很大，看不清外头，而他也是，走远便再也看不清。
他没带伞，会感冒吗？
与窗外嘈杂的环境不一样，车里很安静，有细微的呼吸声，还有雨吹打玻璃的声音。
“如果我再漂亮一点就好了。”她轻声喃喃。
新年快乐，陆枫——
这是她日记本里的第一页，第一句话。
2005年1月4日。
‘我没打算让他见到我的，但我就是忍不住。’
或许是因为那句她无意中在本子上写下的‘新年快乐’，打开了关于她，和他的暗恋日记。
2005年1月5日。
‘你还记得我吗？’
2005年1月6日。
‘如果你知道有一个人默默地喜欢着你，你是会觉得那个人很傻，还是很痴情。’
2005年1月7日。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会无缘无故的想到他。’
……
2005年1月8日，那天，似是天蓝过海。
是一场意想不到的偶遇。
在不远处，有个男生的视线一直盯着路知夏。
“诶，你看那女生。”
男生对旁边的另一个男生说。
俩人都穿着外套，高高瘦瘦的。被问的男生抬眼过去，嘴唇轻轻抿着。
女生正在看他看不懂的书，只能看到侧脸。
“你觉得她怎么样？”
他看了一眼，移开视线：“想追她？”
男生笑了，应该是默认了。
他抽着烟，又朝路知夏的侧影抬了抬下巴，问：“喜欢这样的？”
男生顿了会儿，反问：“你喜欢哪样？”
他始终笑而不语。
那段日子过的特别快，就彷佛是在那眨眼的瞬间，她不知不觉已经上高中了。
在无数个夜晚里，她不知道在纸上写了多少次他的名字。然后藏起来，又继续复习。在印象里，他和她似乎从未有过一次真正的对话，就连对视也没有。
路知夏暗想，其实她还挺幸运的，和他上了同一所高中。
但这跟在初中时没什么区别，同样的只是在校园里偶尔遇到他，一群男生嬉皮笑脸。等到他们走远，她才慢慢转身看着那个一直操控她情绪的人出神很久。
她又想起王思言，那个女孩子很瘦，喜欢穿着好看的小裙子，戴眼镜都那么好看，笑起来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嗯对，他喜欢的是那种类型，不是她这样的。
路知夏在初中那会儿还以为，他是喜欢戴眼镜的女生。尽管自己的近视不至于到戴眼镜的地步，也要求着黄清云给她配眼镜，结果她也没能配上眼镜。每当她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好傻，是因为他吗？
新的学期已经快过半了。
11月中旬，在那天晚上，她在教室做题逗留太久，当时学校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路边的灯光还一闪一闪的照在她身上，怕黑的路知夏赶紧背着书包加快步子往外走。
刚出校门拐角，耳边就渐渐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我他妈现在让你跟她道歉！”
对方哼笑了一声。
“笑你妈笑啊！”
那人没说话。
问陆枫道不道歉的人是她班上的同学，她侧眸看了眼，阴影处站着一个高高的男生，舒天翎站在他对面，矮了半个头。
“到底找我什么事？”
那人吸了口烟，慢慢抬眼，语气很不耐烦。
声音一出，就让她呼吸一滞。
“王思言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听到这个名字，路知夏眼睛猛的睁大。
“是她烦的我，懂么？我也没怎么她。”
“没怎么她？那她……”
“哦——”他这一声拉了个长长的尾音，听着很讽刺，“喜欢当女神的走狗是么？”
“你——”
在这黑暗里，他的声音变得更低了，说出来的话让在场的旁人都不寒而栗。
“你想和我打？”
他微俯身低头，吸了一口烟扔在地上踩灭，然后视线压了下来：“弱鸡。”
然后在他要动手的时候，路知夏出声了。
“舒天翎。”
两个男生同时转过来看向她。
路知夏咬了咬唇，强装镇定的把手机递给他，说：“你手机，落在学校了。”
她刚说完，就微颤着眼睛，第一次正眼看他。
舒天翎愣了半响才‘嗯’了声。陆枫抿了抿嘴唇，眼睛盯着她看，低哼了声便很快两手插在裤兜快步离开，走的同时又点了根烟。
当时天很黑，风吹过来时也很冷。
路知夏直到回到家腿都是软的，心越跳越快。他好像记得她，他当时的眼神，带有轻蔑淡漠。
没人知道，她因为那一个眼神难过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