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遮眼》北方无要事

4、师父～

　　薛宁婧轻轻地推开了高子旭的雅间房门，眼前的一幕让她微微一怔。高大的男人背影挺拔，负手而立，瞧那样子，是正在气头上。

　　他的身侧摆放着一把古琴，琴是顶好的琴，却无人来谈。而原先被指派了伺候他的那个名叫绿枝的姐妹，正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一张脸哭的涨红。

　　薛宁婧心知肚明，必定是被高子旭难为的。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款步走向高子旭，行礼道：“见过高大人，大人此番赏脸前来，群芳楼，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高子旭转过身来，目光在薛宁婧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淡淡地开口道：“你是谁？本大人从未见过你，再说了，你们群芳楼就是这样接客的？三推五拒就算了，叫个姑娘来，让她谈两下琴她都不肯，当真让本大人失望？”

　　薛宁婧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回答道：“高大人息怒，我们楼里的姐妹原都是妈妈细心教导出来的人才，只是今天绿枝姐妹确实有些不适，不能为您抚琴献艺。既如此，不如舍了绿枝姐姐去，月胧来侍候。”

　　高子旭看了绿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但他并没有发作，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既自告奋勇，最好能让本大人高兴，否则数罪并罚，有你们受的。”

　　薛宁婧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成功地化解了一场危机。她转身对绿枝说道：“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

　　绿枝闻言，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去了。

　　薛宁婧看了一眼那把古琴，缓缓坐了下来。

　　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她少时都是学过的，只是后来自己志不在此，略得了皮毛就丢开了，只是就算是皮毛，她也十分自信，应付应付旁人也是绰绰有余了。

　　“大人想听什么？”

　　高子旭在她对面坐下，趾高气扬道：“听《松风》。”

　　薛宁婧双手一滞，听《松风》？你小子还想听什么？这曲子不仅晦涩难弹，而且知道的人并不多，薛宁婧也只是少时在宫宴上听宫里的琴师弹过一次，当时惊为天人，只是别说让她弹了，这京城内能弹出来的也没有几个人。

　　怪不得绿枝给难为成这样。

　　“若弹不好，姑娘，就别怪高某的手下人不怜香惜玉了。”

　　薛宁婧暗自咬了咬牙，高子旭，你倒长本事了。

　　薛宁婧坐在古琴前，手指轻抚琴弦，却并未弹《松风》，改弹《剑吟》。

　　琴声悠扬而起，初时轻柔，渐渐变得激昂高亢。

　　高子旭眉毛一挑，怒不可遏：“你弹错了。”

　　薛宁婧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薛宁婧一边弹奏，一边开口质问道：“大人如今官居何职？职责为何？可曾多为军营上下及百姓多做些事？为何带兵来青楼又以高位屡屡压迫人？”

　　《剑吟》本就杀气十足，伴着薛宁婧的质问，竟让高子旭感到了几分压迫感。

　　高子旭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瞪着薛宁婧，怒喝道：“停下！你这是什么意思？竟敢如此质问本官！”

　　薛宁婧毫不畏惧，她的琴声更加激昂，仿佛是在用音乐与高子旭对抗。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大人身居高位，本应为民除害、保护百姓。然而，我却听闻大人常常流连于青楼之中，以高位欺压他人。高大人，群芳楼众人虽为娼妓，却亦懂得世俗道理，高大人如今拿朝廷供奉却空居其位，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高子旭恼羞成怒：“你一个小小娼妓，敢提我师父。”

　　高子旭被薛宁婧激怒，他脸色铁青，大步上前，手掌凝聚起一股内力，准备给薛宁婧一个教训。

　　然而，薛宁婧却早有准备。她双手迅速按在古琴之上，琴弦振动发出一声幽长的“嗡”音，如同一道无形的波浪向高子旭涌去，高子旭停了一瞬。

　　趁着这个机会，薛宁婧迅速起身，与高子旭交上了手。薛宁婧的招数虽然不多，却异常短促狠辣。

　　先是一记碧波荡漾，化指为韧将根根琴弦斩断刺向高子旭，紧接着一招凤凰于飞，瞬间跃起，双腿狠踢，势如破竹，紧接着一招绽如佛莲，双手合为莲花盛开状向高子旭下巴袭去，高子旭连连后退，最后一招云卷云舒，施展轻功，最终成功地将他辖制住。

　　高子旭双手被反擒住，面上却欣喜万分，想要回头胳膊一疼嗷嗷地喊了出来。

　　但他丝毫顾不上了，只嘴上不停地说道：“你怎么会小擒拿手？你是我师父？”

　　薛宁婧松开高子旭，拍拍手笑道：“还不算蠢的无可救药。”

　　高子旭震惊地盯着眼前这位年轻妖艳的女子，她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看长相并非中原人士，只是比起旁的异域女子生的更美了几分，就让人顾不上她的出身了。他简直难以置信，这位女子竟然是他的师父薛宁婧。

　　他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薛宁婧，仿佛要从她身上找出什么变化。然后，他高兴地连连大喊了几声“师父”，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师父，你当真是我师父？我倒有些不信了，不行不行，你且说我师父原叫什么名字？”高子旭问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

　　薛宁婧并不正面回答，只说道：“我的名字也好打听，就算说了也不能算数，但是我知道你的名字是我所取，这个答案可够了？”

　　高子旭眼泪都要落下来，兴奋地问道：“够了够了，只不过师父的小擒拿手怎么精进这么多，跟以前教我的都不太一样了。”

　　薛宁婧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是后面和如了一起改进了的，怎么她后面没教给你？”

　　听到“如了”儿子，高子旭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撇了撇。

　　当年薛宁婧被蓝玉软禁的时候，曾派了几个高手充做婢女看着她，后来没想到被薛宁婧一一收服了。

　　当年高子旭听闻师父身边有几个会武功的眼线还小心提防了一阵子，不想薛宁婧跟她们相处的却好极了。

　　高子旭曾问过薛宁婧，到底怎么收服了这些人的。

　　薛宁婧当年只回了他三个字：“打服的。”

　　高子旭立即就闭嘴了，不问了不问了，知道薛府厉害了还不行。

　　如了就是其中一人，原先是做杀手的，所以她的招式多是狠辣。

　　正统习武的人，向来是看不上杀手这些阴险的招式，薛宁婧却觉得这些招式虽不漂亮，实战中却十分有用，便常和如了切磋，改进自己的招式。薛宁婧以前就知道如了对高子旭是有意的，当时追的紧，高子旭倒是常跑不想见她。

　　薛宁婧起了几分八卦地念头：“你有夫人了？可是如了？”

　　高子旭一听这话，就有些烦了，摆摆手说：“不提她师父，咱们师徒两个刚刚重逢，不说这些人了。”

　　“你欺负她了？你娶了旁人？”薛宁婧双眉微蹙。

　　高子旭连忙告饶：“师父莫生气，当年我和她的婚事是你做主的，我自然不敢违抗，师父，就别说这个了，我还未给你见礼呢。”

　　这边说了，又同当年那般规规矩矩地磕头见礼，又起来拉着薛宁婧细看，一时间兴奋地双眼都放光。

　　“师父，您怎么会在这里？醒了多久了？如今过得可还舒心？”

　　薛宁婧见了高子旭，心中亦是欢喜，前世高子旭跟着蓝玉上了战场，九死一生，在边境待了三五年之久，二人亦是多年不见，便道：“刚醒，今日就见你来青楼闹事，高子旭，几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了，来青楼闹事？”

　　高子旭被训了却也不恼，只道：“师父训得好，我倒想让师父多训训。”

　　兴奋起来还是跟个孩子似的，薛宁婧叹了口气，高子旭是她当年在路边捡的孤儿，见他是块习武的料子便收下了，养在外面的庄子上，充当杂役，自己闲了就去教他几招，后来见他长进十分快，才动了心思认真去教。

　　当年薛家被灭门，薛宁婧被蓝玉软禁在铜楼，也是高子旭一直在帮她搜集证据，意欲平反，只可惜后来还是功亏一篑，也是因为这件事，薛宁婧才彻底起了隐世的念头。

　　高子旭今日高兴极了，兴奋过了头，竟要马上为薛宁婧去赎身。

　　薛宁婧忙拉住了他：“先不急，我正好有几件事要问你……”

　　高子旭眼看露出几分为难之色，薛宁婧有些狐疑，自己还没问，这人怎么就为难起来了。

　　话未开口，忽听外面小丫头敲门：“姑娘姑娘，姑娘快跑了吧，高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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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已完，今日三章晚点奉上，求收求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