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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福者祸之所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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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的话就应证了苏湄的猜想。
“当年若不是为了你父兄用性命换来的产业，也不会将孙女认作孙子，总想着以后再想办法，可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改变什么，是我对不住子邺，子邺那孩子也是命苦，她也是个懂事的，什么都明白，却从不说什么。”
母女俩想到当年的艰难，都在默默抹眼泪。
苏湄听到这里，心里有些可怜这个表姐，更心疼外祖母。
她装着刚醒的样子，揉着眼睛下了榻，向两人走去。
老夫人见孙女醒了，忙将人抱进怀里。
苏湄也顺势腻在老夫人的怀里撒娇卖乖。
“外祖母，我梦见了一个漂亮的小娃娃！”
老夫人闻言，和庄氏相视一笑，命人打了水来给苏湄洗漱了一番。
“那你梦见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啊？”
老夫人哄着苏湄笑问道。
苏湄见外祖母和娘亲眼底没有了愁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回道：“是个抱着鲤鱼的胖娃娃，还说要给我摘莲蓬。”
听着苏湄的童言童语，两人都笑开了花。
老夫人年纪大了，到这会儿脸上已经有了疲态。
老夫人招了周嬷嬷来，“葳蕤轩可收拾妥当呢？”
葳蕤轩是庄氏未出嫁之前住的院子。
“早就收拾好了的，都是按照姑奶奶的喜好布置的。”周嬷嬷回道。
一时，庄氏便带着苏湄辞了老夫人回了葳蕤轩。
翌日一早，苏湄迷迷糊糊尚未睡醒就被庄氏给叫醒，跟着庄氏前往鹿鸣山房给老夫人请安。
苏湄跟着庄氏刚挑帘进去就见庄子邺已经在给老夫人请早安了。
老夫人见母女俩过来了，便又招呼着一家人一起吃了早饭。
吃过了早饭，老夫人便说道：“子邺你今天先把手里的事放一放，陪着你表妹在城里转转。”
庄子邺应了声是，笑看着一旁的苏湄。
苏湄一早就知道今天要出去，早就穿了一身简便的衣饰。
现在老夫人发了话，苏湄忙跑到庄子邺跟前，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表哥，今天你教我骑马吧！”
等了出了鹿鸣山房的院子，苏湄才凑到庄子邺的耳边说道。
庄子邺瞧小表妹一双杏眼带着期待的看着她，鬼机灵的模样讨人喜欢。
“我先带你出去跑一圈马，等我给你找匹合适的小马再教你，好不好？”
庄子邺的语气温和，苏湄虽说今天没有如愿但能被带着去跑一圈，也很是高兴。
说定后，庄子邺便带着苏湄骑马出了城。
直到了晌午时分，庄子邺才带着苏湄回了城。
庄子邺带着苏湄直接去了庄家的酒楼用饭，打算用过饭再带着苏湄在城里逛一逛。
苏湄正想跟着庄子邺上楼，却似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辆马车上下来。
陆谨言抬眼望酒楼里看去时，正好瞧见站在楼梯上的苏湄。
这还是两人定亲以后第一次相见。
苏湄却没想那么多，能在这里见到陆谨言虽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高兴。
见陆谨言看向他，脆生生地唤了声“哥哥”，便小跑着下楼到了陆谨言跟前。
“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陆谨言瞧了眼她身后跟来的庄子邺，又将视线放在苏湄身上。
大半年没见，这团子似乎长高了些，也更圆润了些。
“我跟着师兄游学，刚好到了扬州，你跟着谁来的？”
陆谨言的语气淡淡，但视线却落在了苏湄身后的庄子邺身上。
苏湄见陆谨言视线落在她身后，转身就见庄子邺正站在自己身后，回道：“我跟着娘亲到外祖家探亲，这是我表哥庄子邺。”
然后又跟庄子邺介绍道：“表哥，这是陆谨言，我……我邻居家的哥哥。”
陆谨言看了眼苏湄，与庄子邺见礼。
庄子邺笑着相邀：“难得在这里遇到，便一同进去用饭吧！”
苏湄附和，“是呀，哥哥一同用吧！”
陆谨言见她满眼的期待，也就答应了下来，一行人往酒楼的楼上行去。
等上菜的功夫，陆谨言也知道他们是昨天才到的扬州。
这也是巧了。
“一会儿我跟着你一起回去，拜见一下庄家的长辈。”
陆谨言喝着茶说道。
苏湄一愣，陆谨言跟着她回庄家，那吃完饭不就得回去了。
苏湄虽有些不愿，可她也明白这是礼数。
陆谨言瞧她神色恹恹，想再开口说些什么，上菜的人便进来了，他也只好闭口不语。
吃罢饭，众人也就随着庄子邺回了庄家。
陆谨言直接去拜见了庄家老夫人。
鹿鸣山房里，苏湄坐在庄氏身旁，庄子邺作陪，坐在陆谨言身旁。
得知陆谨言在麓山学院进学，是跟着师兄到扬州城寻访圣贤，老夫人笑的和蔼，“都是好孩子，多留些时日，让子邺陪着你们多转转，尽些地主之谊。”
陆谨言回道：“多谢老夫人的好意，只是明日我便要跟着师兄去往金陵。”
老夫人叹言可惜，又询问了些学业上的事情，陆谨言才起身告辞。
苏湄送着陆谨言出来。
“哥哥，你什么时候归家？”
陆谨言望着前方道：“或许等游学之后吧！”
陆谨言偏头看了眼正偷笑的苏湄，“你的书读的如何呢？”
苏湄正为能不用被陆谨言看着读书而窃喜，就听陆谨言问着她的课业。
她呐呐地回道：“都读着了，哥哥放心。”
陆谨言看也看她，又说道：“我寄给你的书和字帖，你要多读多写，对你有益，到时候我可是要考你的。”
苏湄想起那些被自己锁在箱子里的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自从半月前启程来了扬州，她便把读书的事抛在了脑后。
现在被陆谨言这一提醒，又想起他的手段，顿时有些后悔在酒楼叫住了他。
将苏湄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陆谨言却什么都没说。
庄府门外，陆谨言站在马车前回身看了眼朝他挥手告别的苏湄，想再规劝她几句，又想起她在酒楼叫他时的那份自在，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转身上了马车。
苏湄看着马车拐出了巷子才回身进了大门内。
庄氏因有了身孕便打算等胎稳一些再回京城，便去信给苏长青说明，苏长青接到信自然是无不应允，就算是庄氏想在扬州生产他也是乐意的。
就这样苏湄跟着庄氏在扬州一呆就是小半年。
这半年里，苏湄与这位女扮男装的表姐总是玩在一起，有时庄子邺出去收账巡铺也会扮做丫头跟在她身边，久而久之两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一般。
这日，苏湄又缠着庄子邺陪着她去城外骑马。
两人骑了一圈马下来，正坐在树下烤着火，喝着巧书递过来的热茶。
时节已经入了冬，苏湄父亲担心庄氏已经启程南下来接他们母女俩。
苏湄看着风景，想着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不多了。
“表哥，我其实很羡慕你了，能自由行走在天地之间，见识很多不同的风貌，结识各种各样的人物。”
庄子邺看向一旁的苏湄，想不到她小小的人儿会有这样的感慨。
“你小小的人儿，怎么口气这样的大。”
苏湄凑近她耳边道：“表姐，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以女子身份撑起整个庄家。”
庄子邺这可不止是惊讶，简直是惊吓了，她的身份只有祖母知道！
苏湄嘻嘻笑着，“表姐，我支持你！”
庄子邺虽然惊讶苏湄是如何知道的，但她明白，这个表妹说的话是真心的。
苏湄记得她离开扬州那天，天空正下着小雨，码头上还是庄子邺来送的他们。
她的这个表姐，看上去温和，却有自己的手段，不过十四的年纪就已经撑起了整个庄家。
女子贵自立，她这时才深刻体会到这句话。
回了京城以后，苏湄让巧书将陆谨言给她的书都拿了出来。
自那以后，苏湄便认真读起了书来，这让苏长青和庄氏又惊讶，又欣慰。
来年春天，庄氏诞下一子，取名思齐，乳名齐哥。
这一年陆谨言并没有回京，但陆伯言升了官，任东宫詹事府府丞，掌东宫文书。
可有时，福者祸之所依。
东宫太子不好当，东宫的属官便更是艰难。
苏湄十岁这年，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三月的春猎，皇帝被刺杀，所擒的刺客招认是太子指使，皇帝震怒，幽禁太子于东宫，命三司会审。
三个月后，虽证据不足已定罪太子，可东宫一应属官皆被审查问罪。
景泰十六年夏，陆家被抄家，全家流放，陆伯言在牢中自尽。
当陆谨言收到信赶回来的时候，都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
午门菜市口杀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多少官宦之家或被抄家或被流放，人人自危。
庄氏下了令，苏家上下不得四处走动。
苏湄陪着庄氏在屋子里哄着小弟弟睡觉。
连枝匆匆走了进来，见齐哥睡着了，放缓了脚步，凑近庄氏的耳旁耳语了几句。
庄氏表情一瞬变得惊诧。
苏湄见庄氏表情不对忙问道：“娘亲，发生何事了？”
庄氏站起身，安抚般朝苏湄笑了笑，“没事，不过是几个下人闹起来了，我去看看，你乖乖在这里陪着齐哥。”
庄氏带着连枝出了屋子。
苏湄看着庄氏匆匆出去，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是出了什么事。
这几日陆家被查抄，陆家的人也都下了狱，苏长青想尽办法想去牢里探望都不得门路，也没有陆谨言的消息。
整个京城都人人自危，不敢跟太子的事沾边，苏家上下也严禁不得四处走动，怎么突然会有下人闹事？
这肯定不寻常。
苏湄思忖了一番，让一旁的巧书跟着去看看。
没一会儿巧书就回来向苏湄禀报。
“姑娘，是家主要出去看看，说是陆家大公子回来了，可老夫人让人拦着不让家主出去了，还说，还说陆大人在牢里以证清白，自尽了！”
苏湄一怔，霍地站了起来，拿在手里的团扇也掉在了地上。
“前院现在如何了？”
巧书回道：“家主被夫人劝回去了，估计现在正在书房了。”
苏湄看着外面的芭蕉树被烈日炙烤，耷拉着没了往日的精神。
家人都被下了大狱，也不知道陆谨言怎么样了？
“巧书，你看着齐哥，我一会儿就回来。”
巧书忙说道：“可是，姑娘，夫人说外面乱着了不让人随意走动！”
苏湄哪里管那么多，她心里实在担心，也不顾巧书的阻拦忙出了院子，避着人往后门去了。
苏陆两家就隔着一条后巷，苏湄出了后门，走了没多远就到了陆家的侧门。
可陆家的侧门紧锁，还贴着封条。
苏湄没办法，只能往正门去，出了巷子见街上人都比平日少了许多，行人也多是行色匆匆的模样，巡逻的兵士也比平日多了起来。
肃杀的气氛让苏湄心里忍不住紧张起来，加快了脚步。
到了陆家的大门外，只见大门上贴着封条，一旁陆府的匾额也被砸得稀烂。
苏湄见四下无人，才上前敲动了门上的铁环。
一声一声，却始终没有人回应。
是呢，陆家被抄，陆谨言怎么会回来这里，可现在这个情形，他又能去哪儿？
苏湄站在陆家门口又看了会儿，才转身低着头离开。
就在她转进巷子里想原路返回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她退后了一步，低着头给人道着歉，却听此人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