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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

  •   平军接连胜利,将明军攻退三十里,侵入明国境内。
      那一处姚河关卡,两军隔岸对峙,眼看着就要爆发一场大战。
      平军先动了,兵士以箭矢火簇投击对面,明军隔水反击,但并未异动。两相僵持不下,就在此时,平军早先调走的一支轻骑绕后深入,声势浩大,明军误以为中计,一时人仰马翻,兵惊车乱,簇拥窜走。不少兵卒掉入河里。
      岸上平军这才出击。明军整队后撤。平军乘胜追击……

      这一天陈锡是被陈月恒从被窝中拎起的。T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交到了另一人手上:
      “哥,哥?怎么了?”
      陈月恒面色凝重;而那另一人道:“情况紧急,你跟着我就好,来不及多问!”
      陈锡定睛一瞧,认出这人是柳写忧的父亲,柳央华;而这片刻的功夫,柳央华带着T驾马已走出百米了。

      速度太快,陈锡吃了一嘴的风沙,简直有话不能开口。T完全懵懂地被带到平军的营地里。
      柳央华下了马,推着T走进一个灯火通明的帐篷。而陈锡一走进去,就明白了——
      芮九娘靠在塌上,拧紧了眉头不住呵气,似乎以此减轻痛苦;T的腰侧插了一把没入一丈有余的枪头,上下诸伤暂且不提,那只枪都应能要了T的命去。
      见着陈锡来,芮九娘咳嗽一声,一摊血沫落下,也算清了清嗓子;T的眼睛已经蒙上了混浊,眼神似看非看:
      “幸苦……你了……”
      陈锡连忙摇头;T深吸一口气,祭起神力来,双掌贴近芮九娘的身躯。
      柳央华和之前就在的一个小将凝神观看,大气都不敢呼。
      运用神力在吟稣口中说起简单,但这控制思绪对于普通人来说便有些难度了,更遑论陈锡这个负重了疼痛的人。
      神力输出得越久,陈锡就觉得自己感受到的疼痛越甚,豆大的汗珠就在T眼前划下。T咬牙坚持着。但即便如此,神力仍是断断续续。
      陈锡的眼前已经花了,颜色和物块在T脑海里糊成一团,T不知道芮九娘的情况怎样了。力竭晕去之前,T听得“锵”的一声,然后应声倒地。
      T撞到了桌角也浑然不觉,只是脑子里痛得发狠。痛到极致了,T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头颅。
      这些,都发生在T昏睡中。
      然后,一声声轻和地唤喊在意识里回荡,一只手,它宽阔但又柔顺,它像是成年男人的大掌却又有婴儿般的细腻嫩滑——它抚着陈锡的身体——不,这时陈锡以无从探察自己的身躯了,但它的触感却鲜明而深刻,像是直接抚摸着T的意识,T整个人的本质。
      陈锡似乎能以那只手为介质,感受到很多很多——手的那头,似乎是一片海一般无垠的温水,或者是暖和的雾气。反正是一切让人联想到舒适、可爱、毫无侵犯性、又充满力量之物。
      浸润在这样的物什中,由痛苦产生的、复杂繁多的负面情绪似乎被像母亲抚平翘起的衣领那样,在一根根褶皱拉扯开来的动作中消失了。
      T就像躺在月光下,睡在草地里,痛苦存在着,像是这个境地里天幕的化身,T看着它,清晰而沉静。疼痛,疼痛,疼痛终于又只变成了疼痛。
      陈锡几乎是愉悦地酣睡着,T甚至能分得出心思去倾听那不绝于耳的呼唤——声音越来越清晰,但并不是T想象当中的唤喊,而是一些T不明其意的、用说话那样的音调吟唱的话语。
      T在心里觉得熟悉,T更加努力地回想和思考——啊!是吟稣!是T的声音!

      陈锡猛然坐起身,抚人心灵的幻境消失了,T眼前是陈月恒一面办公一面守候的侧影:
      “……哥。”
      陈月恒放下手上策笺,面容比之前还要凝重;T一发话便扔下了个重磅惊石:
      王上薨了。
      陈锡忙问:“T,T怎么死的?”
      陈月恒写:前日与明军于姚河对峙,王上使计大败了明军,追击之下被明军埋伏。王上的前锋队所剩无几。
      “T落了气吗?”
      陈月恒懂陈锡的意思,摇头:王上回来时便已经去了。
      “那芮将军怎样?”陈锡忙问。
      经你救治,没有生命危险了。
      “那……王位由谁继承呢?”陈锡忽然想到,石方没有孩子,T的正妻还未立,只有两个侍妾。
      陈月恒写:王上属意你。
      陈锡看着这五个字,先是以为自己看错了,然后反应过来,下意识“啊?”了声。
      陈月恒的神情很是严肃:小锡,你还记得我半月前与你说过的话吗——只有不到紧急的时候,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愿的事——
      陈锡打断了T:“哥,你真想我来坐这个位置?不是,这太荒谬了吧?我,我这一个大多数人听都没听过的无名小卒,就算我答应下来,又何以服众?”
      你是神力者。小锡,陈月恒字写得龙飞凤舞,显也是心急了,仅仅是这一点,你就有资格坐到那个位子上。
      “那其T人也有资格呀——”
      陈月恒做了“禁言”的手势:你先听我说——确实,平国还有一些人有这个资格坐上王位;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推举你。
      陈月恒简单地给陈锡讲析了下朝中局势。
      那些有资格坐上王位的、石方的远房亲戚们,如今没有一人握有实权,声明突出,如果真让那一系的人掌握了权力,那变数就太大了。
      而另一条路,陈月恒道,只有你有资格——陈锡刚想反驳,又咽了回去——而只有你接下这个大任,平国局势才不会有大的动荡,王上的死对平国的影响才能降到最小。
      “那这么说,我做个花架子就行了?”
      陈月恒写:不,不是要你做个傀儡。你要学着治国理政,真正执掌大权。
      陈锡蹙眉:“哥,帮你稳定局势可以,但其T的……我是真不想掺和。”
      陈月恒很认真地看着T:小锡,算我求你。
      “你别这样,”陈锡转过脸去,“哥,再过五、不,可能就两三年,你便会发现自己执着的这些都没有意义。”
      陈月恒盯了T半晌,终是叹了口气。

      很多人都劝过陈锡,但T都没有软化自己的态度。这些天里,陈锡常常待在芮九娘的府邸——经过陈锡那极不专业的治愈力量,芮九娘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伤并没有痊愈。
      芮九娘昏睡的时候多,一次醒时正好看见陈锡,T愣了愣,然后推碰了对方一下——陈锡正给T看着伤呢,手一抖,按进伤口里——
      “嘶——你谋杀呢!”
      “抱歉。”陈锡麻利地将绷带重新缠好,退后几步。
      芮九娘朝T招手:“欸欸,走那么远干什么?过来!过来!”
      陈锡只得上前。
      芮九娘上下打量T一圈,好奇地皱了眉:“嗯……你这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什么?”
      芮九娘将双臂垫在脑后,微微抻了抻脖子,露出一种安逸舒缓的神情来;T的眼睛没看向陈锡,虚眯着,话就这么来了:
      “荣华富贵,位高权重——世间众人趋之若鹜。”芮九娘转头看T,“单单是这‘凌驾于万众之上’的一点,就令人生羡啊。”
      陈锡连忙道:“我没答应!我没答应!”
      芮九娘笑:“哦?”
      陈锡抹抹鼻子:“站得越高,摔下来时就越惨。”
      “哦。”芮九娘点点头,“陈锡,这下面的话谁说谁不对,谁提出来谁就自私——但我倒是觉得,私与不私只是相对而言,世间就没有完全服帖的事。所以我决定说,陈小锡,你听好了——”
      陈锡吞咽一下,莫名有些紧张。
      “——你有你的打算,你那小脑袋瓜里想些什么我不是很清楚明白,但也不必理顺;不过就是这样,陈锡,你不觉得你的那一些些的念头,一些些无比正当的理由,全是在为自己着想吗?”
      “停!别有着其T的借口,在这个事上,你就是自私。”芮九娘吐字如珍珠落盘,噼里啪啦,又急又顺,“你哥,柳央华那些人来劝你,T们没有说这一番话吧——你的一念之间,就掌握了平国的未来;细化起来,你可以说,那一头,是上万的人命。”
      “T们没有说,这因为过不去心里这坎——你看,T们多为你着想。”芮九娘道,“但我认为,你要做出的决定,也必须将这些事实囊括在内——好了,我说完了。”
      陈锡静了很久,苦笑一下,道:“芮将军,你这样叫我怎么再拒绝。”
      “那也要赖你本身就心软。”芮九娘道,“我这人看人倒是从没出错过——陈锡,你不会后悔的,”芮九娘目光热切,像是里头藏了一丛火,“痛苦与快乐并存,困难与希望共生,越有意思的人生总是有着越多的劳累与挫折——但是,陈锡,但是,”T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死前要进行回顾的话,你看到今天这事,不会后悔的。”
      陈锡依旧苦笑:“芮将军,我就是现在死去也不会觉得没意思的。到目前为止,我已经过得很有意义了。”
      芮九娘摇摇头:“看来你还是怪我与你说了这些——也对,这都是应该的。”
      “不芮将军,我只是有点无奈。”陈锡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是十分笃定的。不过,除了你说的那番话,我能想到,想到你们,特别是我哥,我想答应了你们,至少能更加融入你们,与你们的相处是令人愉悦的。”
      芮九娘道:“这倒是个很好的方式。人的注意是有限的,你看见它就不会再理睬那些,教你拒绝的理由了。”
      陈锡叹息:“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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