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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   话说生灵神消失之后,吟稣本还在怔愣,但瞥见陈锡直直往下栽,急忙闪身扶住T:
      “很痛?”
      陈锡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实际上,T现在连听都无法听见了。只是感觉到有人揽住了T,T勉强说道:“让我……让我躺下……”
      无法听见自己声音的说话令陈锡很不适应,而T的语调也有些奇怪。但好在,吟稣能听懂。
      等陈锡两人离开灵堂,进入之前的耳房后,院里的众生灵才从静止的状态中恢复过来。T们依旧正常地运作着,没人发现自己失去了一段时间。
      而陈锡在屋里痛得捶打床铺、翻滚身子——可无论怎样,那附骨之痛也不能缓解分毫。吟稣在一旁干着急,但又束手无策,T只能不停地唤着陈锡,希冀对方万一能听见。
      直到陈锡将几根手指放进了嘴里,T盼望能用身体的痛苦分散注意。吟稣见此直接扑了上去,将T的手掌掰开——吟稣认真起来,力大无穷,饶是陈锡在疼痛中爆发了巨大的力量,仍是被T轻易制服了:
      “别咬,别咬。你现在能直接把它啃下来知道吗?”
      T将陈锡的两手归拢,一只大掌紧紧束住,按在床头;另一只手解放出来,握拳伸向对方的口舌:
      “咬吧。”
      陈锡被疼痛折磨得神志混沌,哪管得了这么多,牙尖触上什物就合上下颏;根本不用T自己用劲,疼痛自会叫T一瞬收紧。
      T咬着,唇舌间一边又发出混闷的“呜呜”声;泪已经撒了满面,T的眼睛半阖着,被水糊得睫毛粘连,看不清神色。T的上半张脸是泪,下半张脸就全是血——吟稣的血,顺着T下巴颏和脖颈的弧度流淌,打湿了头发,蔓延到被褥,湿红一片。
      在合紧牙关的同时,陈锡还在不停地翻动身子、双腿左右乱踢着。但吟稣一只臂膀似铁一般,死死地拴住了T,纵被脚蹬腿踢也分毫不离。
      不知过了多久,陈锡的精力终于消耗殆尽。T松了口,头垂向一边,混身呈现出瘫倒的模样;T还在不住地流泪,眼睛已经酸痛也全然不觉,低低地呻吟:
      “好痛……好痛……”
      吟稣深深蹙眉:“要不……还是放弃吧。”
      陈锡终于听见了,但T不回答,只是使劲地摇头;T左右脸颊的血被这么一折腾,变得花琅琅的。
      而柳写忧走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T惊得都失了平日的冷面:“你们在做什么?!不对!你是何人!”
      T急步上前想将吟稣推到一旁,但触手如探厚壁,端的是纹丝不动;T见陈锡满面是血,也是情急,就要叫人——
      “别!”吟稣放下制住陈锡的手,抽身直立,“我不是歹人。”
      柳写忧惊疑不定地看着T:“那T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吟稣抬手:“那全是我的血。”
      陈锡再次挣扎起来;柳写忧这才发现T的不对劲:“T……怎么了?”
      吟稣道:“麻烦你去外间请相国大人。”
      柳写忧迟疑一下,还是去了。

      陈月恒很快就过来了。吟稣先简明扼要地为T说明了情况后,道:
      “……虽然按理说这疼痛是作用于意识灵魂上,药石罔效,但陈锡是凡人之躯,也许会有不同。我想请你试一试,能减缓一二也好。”
      陈月恒拧眉点点头,在吟稣的帮助下把了脉;但T诊过后,眉心却越蹙越紧:我没有看出任何问题。
      吟稣道:“那,试试普通镇痛方子呢?”
      陈月恒颔首:我去准备。

      可惜的是,七八天里,两人使尽了法子,但对此也没有丝毫作用。吟稣终于放弃。
      陈锡始终无法凝聚心神,一月来都是混沌渡过的。吟稣寸步不离地陪在T身边,仔细照顾着T。这些日子,陈锡经常吃不进东西,或者吃了就吐;吟稣就注意着T平静些的时候,小心安抚才能喂T一点食物。
      灵魂上的剧痛是连睡觉时也不能逃脱的。幸好有神力支撑,陈锡的精神虽是一天比一天差,但好歹没有倒下。
      这种痛苦无法缓解,只能适应,只能让自己脱敏。幸运的是,有吟稣陪着,陈锡虽然常常是感受不到外界的,但T一旦有了清醒的时候,吟稣的声音便会出现——毫无意外,T的声音每次都会如约而至。
      陈锡后来问起吟稣此事,T一直以为吟稣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听见的,但吟稣回答:
      “……没有,是我一直在唤你。”
      这如毛线球般纤弱但又始终不曾断绝的“牵引”,在陈锡混无的、被疼痛掠夺了一切的世界里恍然出现,似深潭黑崖中唯一的亮色,它垂落在陈锡眼前,也是因此,教T最终没有迷失。
      而渐渐的,陈锡清醒的次数越来越多,不知道是过了多长时间,T终于能耐住疼痛,长久地听见外界的声音。
      T这天,才第一次地清晰看见吟稣。
      吟稣在屋子里,幸而没有遮挡面庞——当陈锡的视网膜中倒映出对方的脸时,陈锡一瞬落泪;而吟稣的面容又再次朦胧。
      “怎么了?怎么了?”陈锡已经许久不曾哭过了,吟稣很慌张,T下意识地去揩泪。
      这段时间以来,陈锡说出了第一句语调正常又完整的话:
      “我觉得……你哥哥,真的非常,非常……伟大。”
      吟稣轻轻将T揽入怀中:“你也是。”
      “我不是,”陈锡带着哭腔,“我有私心的。”
      “在一定程度上,自私不坏事。”吟稣一下一下顺着T的背脊。
      陈锡兀自流了会泪,等情绪的风潮过去,侧开脸稍稍离了些吟稣的身体:“你也像我这般痛吗?”
      吟稣眸光一瞬黯淡:“……不,我不痛了。”
      “嗯?”陈锡抬起头。
      吟稣道:“六哥T……在最后时刻,帮我修补了伤口。”
      “你看起来不太好。”陈锡轻轻道。
      吟稣点头,道:“我想……我应该再见不到六哥了。”
      “怎么会?神不是不伤不灭的存在吗?”
      “你说的没错。因为我们本体是意识,从这方面来说,确实不会死亡。”吟稣的声音沉了沉,“但……只要愿意,意识可以消散在天地间。比如母亲,虽然说大陆就是祂,祂就是大陆,但对于我们来说,祂的确是消逝了。”
      陈锡道:“但是我的寿命不过几十载,我死后,生灵法则又该由谁人接管呢?”
      “这倒不必担心,以我六哥的性子,T一定是做好了安排的。”
      陈锡点点头,然后这才意识到刚才对话时与吟稣贴得极近;吟稣一双瞧不见底的深邃眸子专注地将目光温和地笼罩着T,对方的五官脸庞像古希腊时期的雕像,美得不真实。
      不知是旁边火光带来的暖意还是其T,陈锡总感觉自己被一股热流围绕着,T一时是如此安心如此舒适。T缓缓撑起退开了身子,等离开吟稣一段距离,靠在床头后,心脏却似擂鼓似的跳动起来。
      陈锡还觉得好笑:你是不是慢了半拍?
      吟稣在T退开后,便站起了身子;陈锡盯着T的脸瞧,可T的脸陷在阴影之中。陈锡不由自主地急急叫了一声:
      “吟稣。”
      “嗯?”
      “我……”陈锡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话语间脸颊发烫,尴尬地动了动身子,“我,就是想问,过了多长时间了……”
      吟稣道:“差两天,三个月。”
      “哦。”陈锡低低道。
      “现在天色已暗,你该睡觉了。”
      陈锡想起就有些烦,道:“我这难睡着得紧,睡着了也不安生。”
      吟稣温声道:“好歹睡一会儿吧。”
      “你陪着我?”
      “嗯,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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