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情书》淮续

154、予野一生

　　古茗茶馆。
　　宽敞的大厅用高背沙发隔出来一个个相对隐私的空间。有谈情说爱的情侣，有三五聚会的朋友，有借着喝茶谈事情的生意人。

　　沙发是双人的，有几对情侣腻歪在一起，小声说着情话。有人他们从旁边走过，也没有惊忧到他们。

　　罗怀特找到一处清静的角落坐下来，林天野坐到他对面。
　　刚才走路还没觉得，这会儿坐下来，倒真有一些累。看林天野气定神闲的样子，罗怀特羡慕地说：“什么时候有你这样棒的身体就好了。”
　　“早上陪我跑步，晚上陪我散步，开学前我保证你身体棒棒的。”
　　“只要我在家，就去找你。”
　　“一言为定。”

　　茶艺小姐姐给他们烹茶，他们不再说话，静静欣赏这高雅的艺术。
　　小姐姐烹好茶离开了。罗怀特闻了一口缭绕的茶香遐想道：“等我老了，我要坐在花下自己烹茶。”
　　林天野请求道：“烹好了给哥哥留一杯。”

　　罗怀特一愣，老了他和本吴晨在一起烹茶，林天野在哪儿呢？
　　林天野显然只是随口一说，也不等他回答，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还不错，你也尝尝。”

　　罗怀特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口感香醇，回味悠长。
　　他慢慢品味着，让香味慢慢沁入五脏六腑。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看来好茶亦是如此。

　　茶馆老板走过来：“天野，好久没来了。”
　　林天野站起来：“这不来了吗。”
　　老板看了罗怀特一眼：“在谈生意吗？”

　　罗怀特也站起来。林天野笑着介绍：“我弟弟。”
　　林老板疑惑：“你有弟弟？”
　　林天野说：“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哈哈，好。”老板拍拍林天野的胳膊，“可惜你滴酒不沾，不然我就请你喝酒了。”
　　他话锋一转，“今晚我请客，祝贺你有弟弟了。”说完道了声歉去忙了。

　　林天野也滴酒不沾吗？今晚的红酒原来是林天野只为他准备的。他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他喝了，林天野会喝吗？
　　不过没有验证的机会了，因为以后他不会喝酒了。
　　他为自己有了“以后不喝酒”的念头吓了一跳。他怎么就冒出这样的想法？

　　他也是喝过酒的，本吴晨的生日，他的生日，他还沉醉在香槟的味道里。
　　他的耳边响起本吴晨醉酒后的撕心裂肺。
　　“就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他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

　　今晚拒绝喝酒，几乎是他潜意识的决定。而刚才冒出来的“以后不喝酒”的念头也不是临时起意。
　　也许从听到本吴晨的那句话开始，他就决定滴酒不沾了。

　　本吴晨还在南城吗？现在做什么？吴姨和白叔见面和好了吗？
　　胸口闷闷地疼。

　　以为是想到本吴晨而痛苦，可是突然之间，心口猛烈地刺痛起来，就像是心被刀子硬生生剜了一下。
　　脸变得苍白，额头的汗也下来了。

　　“怎么了？”林天野转过桌子来到他这边。
　　罗怀特没有说话，蜷曲着身子等待这一阵刺痛过去。
　　林天野弯腰搀扶住他：“我们去医院。”

　　罗怀特轻轻摇摇头，林天野担忧地望着他。手伸向口袋，将手机拿了出来。
　　罗怀特知道他要打120，忙阻止他：“别打，歇歇就好了。”
　　虽然还是不舒服，但疼痛确实比刚才轻了一些。

　　林天野还没有坐下，两个男人从外面进来，眼光向四周看了一圈，快步向这边走过来。
　　“林老板。”一个男人打了招呼，另一个男人刚要打招呼。
　　林天野打断他们：“对不起，我朋友不舒服，我们下次再聊。”

　　看到罗怀特确实不舒服，两人也不再客套，摆摆手在远处找了空位坐下。
　　林天野在罗怀特身边坐下，劝罗怀特：“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我好多了。”罗怀特分析原因说，“可能刚才吃撑了，有些不舒服。”
　　“都怪我。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林天野站起来。
　　罗怀特本能地说：“别走。”
　　“我不走。”林天野柔声说，“我给你倒杯热茶暖暖。”
　　罗怀特拉住他衣角：“我不喝，你陪我。”
　　林天野顺着他的话：“好，我陪你。”

　　旁边两个男人向这边投过来一眼。
　　罗怀特想起了非特酒店的大厅，同样是两个男人，本吴晨的躲闪。

　　他抬眼看向林天野：“你不怕别人说你吗？”
　　“说什么呢？”林天野的眉梢含笑，“你怕了。”
　　明明是他提问，怎么反过来变成问自己了。罗怀特否认：“才没有。”
　　林天野得出结论：“也是，我是弟弟我怕谁啊。”

　　是啊。林天野把他当作弟弟，所以不害怕别人的眼光，不害怕别人说什么。本吴晨把他当作情侣，所以才惧怕别人投过来的意味深长与闲言碎语。

　　“如果不是弟弟呢。”他想知道，林天野面对本吴晨的情形，他会怎么做。
　　“我不怕，你呢。”林天野回答的毫不迟疑。
　　“才不怕。”只要他的本吴晨不害怕。

　　林天野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如果事情真的发生在他身上，又会如何呢？
　　罗怀特想知道他的答案。
　　真的有人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吗？如果将来遇到更大的风浪，也会不在乎吗？

　　此刻，他变成了本吴晨，需要别人的坚强来坚定自己。
　　他依偎着林天野，将整个身体都缩进他怀里。

　　林天野着急地问：“又不舒服了吗？”
　　“没有。就是想你抱抱我。”
　　林天野的嘴角噙着浓浓的笑意，伸手轻轻搂住罗怀特。在暗夜来临，在顾客渐多的茶馆。

　　林天野的怀抱很温暖，就像小时候妈妈的怀抱一样。
　　“那时候妈妈病得很重，她抱着我说，妈妈走了，怀特一定要坚强。”不知道为什么，罗怀特想起了那些久远的往事。“我说妈妈不能走，妈妈走了，谁会疼怀特呢。”

　　林天野将罗怀特搂紧一些。
　　“我会疼怀特的。”

　　罗怀特伤感：“我希望自己坚强，可是我没有做到。”
　　“不要把所有的风雨都自己一个人扛，知道吗？”林天野温柔地说，“怀特，你是有哥哥的人了。”

　　“嗯。”罗怀特抽身坐正，“我想回家了。”
　　“好。”林天野笑着说，“等我一下。”

　　林天野走向不远处的两个男人，低声告别了一句，向茶室内室走去，只几秒钟又出来。

　　走出茶室，走到一辆黄色摩托面前，林天野告诉罗怀特，他向老板借了摩托。
　　开锁，翻身上摩托，夜色下的林天野简直帅爆了。

　　“上来吧。”看罗怀特怔怔地表情，林天野问，“怎么了？”
　　“帅就一个字。”罗怀特赞叹。
　　“能得到弟弟夸奖，真不容易。”林天野打趣。

　　罗怀特坐上摩托：“以前没有吗？”
　　林天野微笑：“很少。”
　　罗怀特说：“那以后我要多多夸奖你。”

　　摩托发动，穿行在夜色中。有风吹来，吹动罗怀特渐长的头发。心也轻盈起来。
　　林天野的头发也有些长了，在风中很是飘逸。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夜色怡人，风也变得温柔。

　　“好想这样一直走下去。”
　　罗怀特突然住了口。他想一直走下去的，是本吴晨。

　　人行道上，一个十几岁的男生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伸出手，撒娇道：“哥哥抱抱。”
　　哥哥嘴上说着“你都大了自己走”，还是弯腰将弟弟抱了起来。
　　小男孩大声说：“我要哥哥一直抱。”

　　罗怀特释然。林天野是哥哥啊。
　　爱情可以一直走下去，友情也可以，亲情也可以。
　　林天野的声音温柔坚定：“那就一直走下去。”
　　是的。弟弟追随哥哥，哥哥陪伴弟弟，有何不可？

　　他双手环抱住林天野。
　　弟弟抱哥哥，有何不可？

　　“妈妈告诉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那时我不明白，现在明白了。”
　　“怀特想做什么呢？”
　　“想和你一样，写自己喜欢的文字。”
　　林天野朗声说：“好，我陪你。”
　　罗怀特将脸紧贴林天野的后背，轻轻“嗯”了一声。

　　“怀特想爱谁呢。”
　　“当然是亲朋好友了。”
　　还有，他亲爱的本吴晨。

　　“我呢？”
　　“当然要爱天野哥哥了。”

　　林天野的身上散发着好闻的草木清香，像是森林公园的清香熏染了他的身体一样。
　　罗怀特将双手交叉抱得更紧一些。林天野的腹肌软软的很有弹性，感觉特别地结实，让人很有安全感。

　　心暖暖的。安心，安然。
　　可惜只是哥哥，不是本吴晨。

　　在小孩随时会窜出来的听风巷，摩托放缓速度。时光缓慢，如慢镜头穿梭在时光的隧道，他想起和林天野的相识，不到两个月，他们已经亲密至此。
　　他喜欢和林天野在一起，有说不完的闲话，有谈不完的话题。
　　有发自内心的欢喜。

　　也许，林天野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身边的人都喜欢他，乐意和他在一起。

　　安居门牌下，林天野停下摩托。看罗怀特没动，提醒他说：“到喽。”
　　罗怀特撒娇：“不想让你走。”手并没有松开。
　　林天野：“那，再去兜兜风？”
　　“不了。”罗怀特松开手，跳下摩托，朝林天野摆手，“明早见。”

　　林天野溺爱的看着他：“连个称呼都没有。”
　　那就来个称呼吧。罗怀特念经：“林天野。小林林，小天天，小野野，再见。”
　　不等林天野反击，他大步走开了。

　　回到家，舅舅舅妈还没有回来。坐在书桌前，摊开星球手稿，想了想，给本吴晨视频。
　　视频响了两声，被挂断了。

　　想着本吴晨不方便，可能稍等会就回过来。他等了一会儿，消息还没有过来。
　　他动笔开写，一直写到浑然忘我。舅舅舅妈回来的声音将他从故事里拉出来。
　　出去打过招呼后，看看手机，还是没有消息，一直都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