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情书》淮续

105、予野一生

　　走到听风巷口，罗怀特停下来。
　　罗浩说：“大哥哥讲得好棒啊，我还想听。下次大哥哥还讲给我听好不好？”
　　“好啊，那我给浩浩留个作业。”林天野蹲下身子，眼睛平视罗浩，“田意小朋友给帝星球少年起名帝灿，浩浩想一想，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

　　“是不是完成作业，大哥哥还给我讲故事？”
　　“对哦，大哥哥一定给浩浩讲，这是我对浩浩的承诺。”林天野摸摸罗浩的头，“我还要浩浩帮我挑毛病呢。”

　　“嗯！我一定帮大哥哥挑毛病，大哥哥也要说话算话！”罗浩想了一下说，“你可不要学晋恒哥哥哦。上次晋恒哥哥说给我讲笑话，后来都没讲。不过以后，我也不听他讲了。”
　　林天野好奇地问：“为什么？”

　　罗浩认真地说：“我不喜欢他，他打弟弟。今天放学我看到他把弟弟拉走，说他爸爸打他妈妈，他把弟弟打了一顿，一个人走了。”
　　林天野听得直皱眉头。

　　“我也不喜欢晋远，他老推同学们，还骂人。他也推过我，还抢过我的图画书。虽然他不对，但哥哥打弟弟也不对。我看到他把晋远打流血了。”

　　远远的舅舅从小巷走过来。罗浩看见爸爸迎上去：“爸爸，你是不是来接我了。”
　　罗怀特介绍说：“这是我舅舅。舅舅，这就是我老板林天野。”

　　“舅舅好。”林天野打招呼。
　　“林老板好。”舅舅兴奋地说，“我和怀特都很钦佩你呢。怀特让我看了你的小说，写得可真是太好看了。”
　　“谢谢舅舅，您过奖了。”

　　“怀特在你那里，你多招呼些。”在外面也不好多聊，简单的说了两句，舅舅说，“林老板如不嫌弃，以后常来家里坐坐。”
　　“我会的。”
　　“你们聊，我和浩浩先走了。”

　　林天野看向深深的巷子：“我来过白天的听风，青砖黛瓦，曲巷幽深，到了这里仿佛时光都慢了。”
　　罗怀特有同感：“夜晚的听风灯影斑驳，迷幻陆离，也很有旧时光的味道。”
　　林天野迈动脚步：“我陪你回去，看看夜晚古巷的迷人风景。”
　　罗怀特也不好推辞：“好。”

　　“刚才浩浩让我很惊讶。”林天野说，“你以后写作时，也给浩浩讲讲，别小看孩子们，他们的思维比我们更有想象力，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嗯。”
　　“没事带浩浩多来书店玩，我不想对他失约。”林天野想了一下，说，“那个晋恒……”

　　“我也不喜欢他。”
　　罗怀特约略说了气门芯事件，他并不想和晋恒过多交往。给罗浩讲笑话那次，也不过是偶遇。
　　他又聊起过年在翔飞遇见晋恒兄弟俩，他们一起买书的事，因为晋远的跋扈无礼，他才知道他们是重组家庭。他们爸爸妈妈离婚的事，罗怀特并没有提起。

　　林天野听得入了神，停下脚步，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
　　抬起头，轻轻叹息了一声：“走吧。”

　　“其实他也不是坏。”罗怀特中肯的评价，说了说简奶奶被人欺负时晋恒的愤怒，让他看到晋恒闪光的一面。
　　林天野认同道：“人性很复杂，一个人并不是非好即坏。他过早沾染了生活的不幸，又没人正确引导他，改正他性格的缺陷，才造就了他的偏执。”
　　罗怀特深以为然：“是这样。”

　　林天野感慨：“当一个人身处深渊，也许有人拉一把就走出来了。但如果没人拉也要学会自救，要有坚强的意志，坚定的信心，把苦难当作一场考验，永不丢失一颗希望之心。”

　　林天野的深渊理论和罗怀特的想法不谋而合。
　　“道理人人都懂，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努力自救的。”
　　林天野也摇摇头：“是啊，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很难。”

　　罗怀特又想到晋恒拒绝帮助的事。
　　“还有一种情况，那个落入深渊的人，有人想拉他，他却不愿意让人去拉。”
　　“所以，有时候接受比拒绝更难。”

　　他们走到安居门前，罗怀特停下脚步：“我到了。”
　　“明早五点十分，我在这儿等你。”林天野看向罗怀特，“怀特，你有一颗纯真善良的心，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纯真善良。”
　　“嗯。”每一次和亦师亦友的林天野交谈，都让罗怀特感悟颇深，他决定了，“我一会儿回去加你好友。”
　　林天野笑：“好。”

　　洗漱完毕，估计着林天野已经到了文林书店，罗怀特通过了野家二少的申请。
　　等了等，林天野并没有发送过来信息。或许是还没到书店吧，再等，依然没有。

　　罗怀特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他把现实和网络界限划分的如此分明，林天野可能放在心上了，所以才不发一言。
　　可他询问的那些话，是指他不认识的心太学长。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了一点点失落。

　　他突然又想到，明天要早起，既已说好了加好友，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这样的自我安慰，将他从胡思乱想拉回到现实。

　　他请求心太学长为好友的申请也很快通过。他说考虑一下，结果考虑了整整三天，不由地有些不好意思。

　　Ｗ：学长好～
　　Ｗ：【害羞】
　　心太～：嗯，学弟好。

　　Ｗ：这两天没有加你，对不起。
　　心太～：没事，我加好友前，也会慎重考虑很久的。
　　Ｗ：谢谢。

　　心太～：我知道你的顾虑，在这里，请把我当作一个陌生人。
　　心太～：就像群规所说的那样，我们不聊三次元。现实里，我也不会谈论网络的一切。
　　Ｗ：谢谢。

　　心太～：还是开心你来了。我还在想，故事只写了一半，不写完挺遗憾的。你的故事很有创意，我很喜欢。
　　Ｗ：谢谢。

　　心太～：又是谢谢吗？我好像加了一个机器人。
　　Ｗ：【害羞】
　　心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jpg】

　　简单交流了几句，他们继续接龙，少女和少年及和尚走出寺庙，踏入江湖，又无意中涉足到一桩江湖恩怨。
　　凌晨一点二十分，故事告一段落。罗怀特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接龙了这么久。

　　心太～：秘密已经揭晓，江湖巨变也由此开始。如果有兴趣，以后可以继续接龙。
　　Ｗ：好的。
　　心太～：我比较清闲，但不知你的时间安排，你有空联系我，我都在。
　　Ｗ：谢谢。
　　心太～：机器人再见。

　　.
　　早上五点，罗怀特睡意朦胧地下楼。林天野正靠在车前等他。
　　这辆车不是林天野常开的那一辆。经过车展熏陶的罗怀特认出，这是一辆越野车。

　　林天野让罗怀特在后座再躺一会，并递给他一个靠背。拉开拉锁，就是一个夏凉被。
　　罗怀特没接，坚持要坐在前面。他不能让林天野一个人在前面开车，自己在后面睡大觉。

　　林天野没有再说什么。
　　汽车开出巷子，罗怀特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林天野说：“眯一会儿吧。”
　　罗怀特“嗯”了一声，没有打算睡，但迷迷糊糊间还是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林天野将夏凉被搭在他身上，他想醒来，睡意却铺天盖地笼罩住了他。

　　他和本吴晨迎着海风，跑啊闹啊，阳光灿烂的在本吴晨的身上跳跃。
　　一转身，他们来到银杏小街，树枝阴稠，光影绰绰，本吴晨站在银杏树浓重的阴影里，用落寞的眼神看着他。

　　睡梦里，本吴晨忽而明朗，忽而哀伤，罗怀特上前拥抱他，将全身的力量传递给他。
　　本吴晨抬起头来。
　　谢谢你，怀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从长长的梦里醒来，罗怀特睁开眼睛。一看时间，八点半。
　　他竟然睡了三个小时！
　　想到刚才到翔飞和李言会合时，他还在睡熟里，李言他们会怎么想？
　　脸不由地红了。

　　“你醒了。”林天野递过来一个保温饭盒，“给你留的早饭，快吃吧。”
　　鸡蛋，油条，豆浆，肉粥，蒸包……种类还挺丰富的，只是太多了。

　　昨晚路边摊他和本吴晨只顾说笑，几乎没有吃什么，肚子早就饿了。
　　三两下，他将一根油条吞到肚里，觉得有点噎着，又喝了一大口豆浆，轻轻拍了拍胸口。

　　林天野笑着说：“别着急，慢慢吃。”
　　吃了鸡蛋油条，喝了豆浆，罗怀特放下饭盒：“吃好了。”

　　“早上要吃好。你吃得太少了，再吃一点。”林天野看着肉粥，“这粥挺好喝的，不喝浪费了。”
　　粥喝完了，林天野又哄他将蒸包也填进了肚子。

　　罗怀特摸摸滚圆的肚子：“好撑啊。”
　　林天野安慰他：“你正长身体呢，多吃一点没事。”
　　还长身体呢。罗怀特说：“我十八了，大哥。”

　　想起每次罗浩吃饭快，他也是这样一点点的劝说，直到罗浩将饭吃个精光。林天野还真像大哥哥呢。

　　这次赠书李言也开了和林天野一样的越野车。一前一后两辆车，一路驶进了荒凉的山区。

　　沿着山路蜿蜒而行，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不知名的山花。红的、黄的、蓝的，五彩缤纷，宛若一个童话的世界。
　　山泉叮咚，芬芳遍野。
　　罗怀特打开窗户，深深呼吸着来自山野的香甜。

　　转过一道弯，林天野将车开慢一些，让罗怀特好好欣赏。
　　山路上没有一辆车，没有一个人。李言他们还在远远的后面。罗怀特干脆将头伸出窗外，让山野的风吹过发间，甩了甩并不长的头发。

　　他突发奇想：“如果我这会儿是长发，是不是很飘逸？”
　　“不如现在开始留？”林天野说，“明年我们赠书时，你的头发就长长了。”

　　罗怀特见到的长发男孩并不多，像晋恒那样的无奈留长，或者像天赐一样的少年叛逆，还有打工时几个搞艺术的青年。
　　一向中规中矩的他如果留长发……不敢想象别人看他的眼光。

　　罗怀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倒是想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