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梅林》书炜

15、第 15 章

　　突然，安静的医院里响起手机铃声。
　　严冬阳赶紧接起电话，是柳新打来的。
　　他抬手虚掩住嘴，放低声音问：“怎么了？”
　　柳新一听声音，马上就发现了他那边不对劲：“怎么这么说话？你在图书馆？”
　　“我在医院。”
　　“在医院！”书桌前柳新激动地站起来。
　　“嘣！”他的头重重地撞了一下床沿。
　　柳新轻“嘶”了声，另一只手伸去抚头，整个人又缓慢地坐了下来。
　　严冬阳也注意到了他这边的动静，关切道：“你是不是撞头了？还好吗？”
　　“没事，”柳新咬牙回，随后问道，“你怎么回事？又和谁打架了？”

　　严冬阳和普普带女孩去吃饭，刚吃完普普就接到了女朋友电话，他就先回学校了。
　　在医院门口，严冬阳和女孩遇到赶来医院的柳新。
　　严冬阳让女孩先上楼去，自己和柳新解释前因后果。
　　柳新得知严冬阳因为接了一个陌生号码，然后情况就变成眼下这样了，他不相信，无奈说道：
　　“我觉得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有很多秘密，不愿意告诉我的秘密，我很努力地想要解除这些让我们兄弟感情逐渐疏远的障碍，可是你拒绝我，你任凭这些秘密像一座座高山阻隔在我们兄弟中间，既然这样，那浪费时间干什么呢，各走各路好了。”
　　严冬阳拉住转身欲走的柳新：“你不能走，你和我去问问，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病房里，男人静脉注射葡萄糖后还未苏醒。
　　严冬阳安慰小女孩：“不用担心，很快你爸爸就会醒过来了。”
　　“谢谢医生哥哥。”
　　“你怎么知道哥哥是医生呢？还知道哥哥电话号码。”
　　“是漂亮姐姐告诉我的，她送了我一本书，上面有哥哥的电话，姐姐说如果我需要帮助，就打上面的电话给医生哥哥，你人特别好，一定会帮助我的。”
　　“这本书是不是《我与地坛》？”
　　小女孩点头：“嗯，姐姐说希望这本书可以给我带来面对生活的勇气和希望，我非常喜欢这本书。”
　　“你认识送书的姐姐吗？”
　　小女孩摇头：“不认识，我们是在公交车上偶然遇到的。”
　　*
　　梅雪雲投币上车往后走，看到站在靠近下车处的兽皮痣小女孩瞟了一眼她身后的三个小男孩，他们捂嘴嘻嘻笑，小女孩自卑地低头拨弄头发遮挡面部。
　　梅雪雲站到女孩身边，故意放大声音说：“哇！那个小胖子好像一只小肥猪啊！中间那个是招风耳，好丑哦，靠窗子那个眼睛好小，像没睁开似的。”
　　车内不少人向梅雪雲投来鄙夷的目光。
　　三个小男孩鼻孔张大，狠狠瞪着梅雪雲，后者眼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轻笑说：
　　“怎么样？是不是别人说你们的时候也非常难受？那你们想一想，刚才你们三个嘲笑我身边小女孩时，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三个小男孩低下头，一言不发。
　　围观群众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收回了对梅雪雲的憎恶眼光。
　　梅雪雲微微弯腰，让自己和小女孩视线平齐，伸手把她遮挡面部的头发别在耳朵后。
　　她揉揉女孩脑袋说：“不用自惭形秽，你脸上的这个东西就像他身上的肥肉、他的招风耳，他的小眼睛一样，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标志而已。”
　　小女孩松了一口气，缓缓露出微笑，点点头。
　　梅雪雲扭头看着三个小男孩，“小鬼头们，记住，每个人都有某些不太理想的地方，可能是长相，可能是身高，可能是家庭，不管是什么，你们以后都要学会尊重别人，不能再这样嘲笑别人了，知不知道？”
　　三人点头如捣蒜。
　　兽皮痣小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梅雪雲，问：“姐姐，真的每个人都有某些不太理想的地方吗？”
　　梅雪雲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小女孩盯着她说：“姐姐就没有啊！全身上下没有缺点。”
　　梅雪雲笑笑不说话，牵起小女孩的手去摸自己的小腿。
　　完全不同的触感，小女孩吓得赶紧缩回手。
　　“有时候你一眼就可以看见，有时候这些不太理想的缺点会掩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知道吗？”
　　小女孩乖巧地点点头。
　　“姐姐特别喜欢跳舞，可是因为腿受伤，姐姐的爸爸妈妈也怕姐姐再出什么意外，所以姐姐特别喜欢的舞蹈就不能继续了，你脸上的这个东西，可能未来也会阻碍你将来做某些工作，但别气馁，我们还可以寻找别的路。”
　　小女孩微笑着看她。
　　“对了，我送你一本书，这本书姐姐非常非常喜欢，看了一遍又一遍，”梅雪雲从背包里拿出书籍《我与地坛》。
　　她翻开书的扉页，指着联系方式说：“这本书是今天一位医生哥哥买的，这是他的联系方式，他说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联系他，他一定会帮助你的。”
　　“不用了，姐姐给我了，就没得看了。”小女孩摇头说。
　　梅雪雲抓住小女孩的手握住书，柔声说：“姐姐刚才说过了，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所以我很熟悉了，不用看了。”
　　小女孩双手捧着书，先珍视地看了一眼，又抬眼无比感激地说道：“谢谢姐姐！”
　　“不用谢。”梅雪雲眼中跃动着光芒，牵起嘴角，白皙脸颊上浮现出可爱的小酒窝，欢快地说。
　　*
　　严冬阳听完事情经过，即便自己已经猜到了大半，心里还是思绪万千，他走出病房，靠在走廊的墙上。
　　原来，送书的当天，她就将书转送了，怪不得，怪不得我一直等不到她的电话。
　　她喜欢跳舞，我对她的了解竟然还没有这个小女孩多！
　　她的腿是怎么受伤的呢？就算跳舞受伤也不会伤成如今这样啊！
　　“她说的这个漂亮姐姐，你想到是谁了吗？”柳新的问话把严冬阳拉回现实。
　　“她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喜欢的人。”
　　柳新眉头皱成川字，狂躁地走来走去，猛然来到严冬阳面前，一只手在空中不停挥舞，努力压低音量说：
　　“她不是都结婚、有孩子了吗？你怎么还和她有关系，你这样是不道德的，你明白吗？”
　　“我没有破坏她的家庭，甚至我至今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就是偶尔碰见了，发现她过得不好，送了她一本书，上面写了我的联系方式而已，”
　　“我希望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在这个诺大的城市里，她有一个可联系的、会帮助她的朋友，我希望给她这一丝温暖的力量。”
　　柳新变换方向：“人家姑娘意思很明显，转头就把你送的书转送给了这个小女孩，她不需要你去打扰她的生活，你还不明白吗？”
　　严冬阳不认同，所以不说话。
　　兄弟这么久，我才知道你喜欢人妇这种奇怪的类型。
　　柳新不敢说出来，怕自己这评判会伤害严冬阳。
　　他继续苦口婆心说道：
　　“我很希望你和朝雨走到一起，就算不是朝雨，你也应该是找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年龄阶段的女孩子，对不对？”
　　“那些出社会的女孩，年纪还比你大，她们很复杂的，你是驾驭不了的，明白吗？”
　　严冬阳默不作声。
　　“而且，你想想就算她过得不好，你和她也不可能啊，你妈妈不会接受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当儿媳妇的，再说，你直到如今都不知道她名字，说明你们之间没有缘分。”
　　严冬阳敏锐地抬眼看着柳新，他的话勾起了严冬阳记忆中她说的话。
　　“和书也是要讲究缘分的，缘分没到，即使早早看了，也不能领略到其中精华。”
　　缘分！我们之间是没有缘分？还是缘分没到呢？
　　走廊里，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正焦灼时，病床上的男人苏醒过来，他意外地看着周围。
　　小女孩激动地扑到男人胸口上，呜咽着说：“爸爸，你终于醒了。”
　　“青青，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我怎么了？”
　　严冬阳和柳新疾步进入病房。
　　严冬阳：“苏大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男人用陌生的眼光看着他们俩，“你们是？”
　　小女孩介绍道：“爸爸，这位是医生哥哥，这是医生哥哥的朋友，医生哥哥，这是我爸爸苏家伟，我叫苏步青。”
　　“医生哥哥叫严冬阳，”柳新随后自我介绍说，“哥哥叫柳新。”
　　严冬阳：“苏大哥，你低血糖晕倒了，再加上最近工作太劳累，没有得到足够时间休息，所以直到这会儿才醒过来，你每天的早餐一定要记得吃，平时饮食也不能太单一了，身体需要各种养分。”
　　苏家伟不是不知道严冬阳说的这些，他只是想省钱给孩子治疗兽皮痣，但他什么也没提，只是笑着说：“好的，谢谢你。”
　　柳新用手肘戳一下严冬阳，提醒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学校了。”
　　严冬阳握着苏步青的小肩膀说：“漂亮姐姐给你的那本书要保护好，有空的时候多看看，那是一本值得反复阅读的书籍，”
　　“另外，记得把哥哥的联系方式存到手机上，以后遇到紧急情况就打电话给我，或者你有不会做的题目也可以打电话问我，可能有时候哥哥有事没接到，但一看见就会回你电话的。”
　　苏步青高兴得两眼发光，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可以吗？”
　　“真的。”严冬阳肯定地回答。
　　苏家伟：“青青，还不赶紧谢谢哥哥。”
　　苏步青：“谢谢哥哥。”
　　柳新：“苏大哥，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学校了。”
　　苏家伟：“好，你们两路上注意安全。”
　　苏步青乐呵呵地朝他们挥手告别。
　　严冬阳点头以作回应。
　　他心底的失落怅然翻云覆雨：她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茫茫人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