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未到》半壶春

3、落簪

　　“统子，有话说凡是做过的事必定留下痕迹。
　　我们直接去案发相关的场景找线索，岂不是更快。”
　　顾衍辞想起小说里侦探们的探案方式，自感找到了破案的关键，瞬间畅快了不少。

　　“是这个道理，请描述一下具体需求。”系统也有了兴头，准备切换工作模式。
　　顾衍辞又理了理思路，“梁嫣既然被诬陷杀人，那她一定就在或者去过案发现场。
　　咱们直接去有案发现场记忆的场景。”

　　“收到，正在匹配需求场景，请准备降落。”

　　“啊啊啊啊……”
　　无能狂叫的正是刚落地的顾衍辞。
　　这也怪不得他，毕竟谁一睁眼就看见，两尺之外躺了一具胸前冒血，张口瞪眼的男尸，多少都会受些惊吓。

　　顾衍辞拍了拍胸，大口呼吸着，缓了好几息也没把气喘匀。
　　“统子，下次能不能选个适合降落的位置，刚刚你差点失去你亲爱的宿主。”
　　“降落地点也不是我选的，你有可能落在目标空间的任何位置。”对方并不买账。

　　等我拿下这一案，非得狠狠升级你不可。”顾衍辞舞着拳头，作势要敲打一下根本不存在实体的系统。
　　总算平复下来，忿忿的打工人开始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房内妆台上陈满胭脂，床边放着一双藕荷锦织绣鞋，看的出是位女子的住所。

　　贺杰的尸体就这么突兀横躺在床前地上，胸前仍有少许血在外涌，似乎刚被行凶不久。

　　这里与外间有一面大屏风遮挡，且屏风斜置，角度刁钻。
　　拖拽成年男子，必须挪动屏风，宋代屏风多为实木制成。挪动必定留下划痕或旧位置的痕迹。
　　顾衍辞细细观察了，并无端倪。

　　所以这里应该是第一现场。

　　木地板上的血迹像是被简单擦拭过，面上干净。只是凑近看，会发现板缝间的红痕。

　　顾衍辞大着胆子，凑近尸体继续观察。
　　贺杰全身只有胸口一处伤，应是致命所在，但创面却极窄小，像是一根细长物刺入造成的。
　　“应该是被发簪一类的东西刺的。”
　　顾衍辞小声揣测着，继续附身去看。

　　忽然闻到贺杰伤口处氤氲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那香就这么微杂在浓厚的血腥味里，若有若无却经久不散。
　　顾衍辞心觉，此香气好像在哪里闻过，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便作罢了。

　　再望周围，一切布置工整。唯有床尾搁置了一件小儿穿的夹袄。
　　细看料子极新，却有一片皱褶颇多，像是急用力所致。

　　顾衍辞直觉这与贺杰之死有联系，正在忖度。
　　忽地一阵冷风自大开的窗口灌入，激的他一哆嗦，才回神，向窗口走去。

　　这一看又吓了一跳。窗外侧墙角处，一黑衣男子正背靠着墙，紧闭着双眼大口喘气。
　　半晌后，那人睁开眼，竟是个黑灰异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颤抖的手，又朝窗里望来。
　　和顾衍辞进行了一番虚空对视。

　　饶是顾衍辞已经铭记，自己现在是鬼神难触的意识状态。
　　这一望，还是让他冒了一臂鸡皮疙瘩。

　　“正经人谁偷偷摸摸站在女子窗边，宋代的贼这么猖獗吗？
　　看到死人了竟也不害怕。”
　　顾衍辞只觉怪异，没有把此人和凶案联系到一起。
　　“但愿这位老哥感觉不对，赶紧退，小心又成一个替罪羊。”

　　言尽于此，顾衍辞不再理会窗外，思绪又回到了案件上。

　　“对了，梁夫人呢？她不是应该也在这里吗？”说着，顾衍辞就越过屏风往外间走。

　　略过屋门前的正堂，两位女子正对坐在厢房那头的红木罗汉椅上，正是梁嫣和秦倩倩。
　　屋里点着浓香，刺得顾衍辞一边咳嗽，一边往人多处走。

　　“大娘子鲜少来我房里，不知今日所为何事？”秦倩倩提壶给梁嫣倒茶。
　　动作却有些毛躁，眸光微有闪烁。
　　梁嫣端庄地接过茶，未直接喝，置于手侧。

　　接着开口：“过几日就是官人的生辰，我来同你商议商议如何办。
　　自轩哥儿周岁之后，咱们院里也少有可以热闹的事了。”
　　“喔，官人的生辰……”
　　秦倩倩先是一愣，好像完全不记得那个日子，“是……是快到了，该张罗起来了。
　　本该是妹妹去你房里征询的，这两日懒在房里制香，劳烦大娘子跑一趟。”秦氏笑着低头示歉。
　　“不知大娘子有何打算？”又把话头抛给梁嫣……

　　“生辰不用过咯，直接过头七。”一旁倚着墙观摩的顾衍辞，忍不住贫两句嘴，
　　他挠了挠头，换个姿势继续靠着墙，继续道：“官人在里面横尸，娘子还在这云淡风轻地讨论给他过生辰。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破案为重。”
　　来自识海的提醒。

　　“知道啦，不过这事确实离奇。”顾衍辞开始分析。
　　“首先，梁夫人还若无其事的坐在那，应该是还不知道贺杰死在这。”
　　“秦氏大概是知道的，毕竟这貌似是她的房间。”

　　“如果是秦倩倩刺死了贺杰，她不可能敢放任尸体在那儿不管。
　　除非她有脱罪的办法，难道她还有帮手？
　　不会是刚刚那个猥琐男吧。”他对偷偷摸摸的人一向嘴下不留情。

　　顾衍辞总觉得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统子，梁嫣最后是怎么获罪的来着？”
　　系统随即回复：“秦倩倩指证，梁嫣杀了贺杰。”

　　“对了！这就说得通了。
　　坏了，诬陷的时间点八成就快到了。
　　不过秦倩倩怎么知道梁嫣会来找她？”
　　两息间，顾衍辞的眉眼舒展转而紧皱，又是微撇，不可谓不精彩。

　　意外的，很少干预宿主思路的系统接了一句：“也许她本来有别的打算。
　　恰好遇上梁嫣到访，索性嫁祸给她。”
　　“不错嘛统子，这些年陪我看了那么多悬疑小说，你也懂推理了？”顾衍辞脑子跟着转，嘴里不忘调侃。

　　暂时没有更多的线索，顾衍辞又耐着性子听两位妇人这边的动静。

　　“嗯，暂时就先置办这些，到时看缺什么。
　　我已经让佩心去取院里存银的账簿，若有钱银不支，再做调整吧。”说完了心头大事，梁嫣面上明显松快许多。
　　端雅的举起放了许久的茶，抿了一口。

　　这处间隙，对坐的秦倩倩怔望着梁嫣，少顷，又垂下眼，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她微倾身子，往梁嫣发髻某处凝眸，“大娘子，您这只簪子，缀玉似乎有些不稳了。”

　　梁嫣伸手，将其所指取下。
　　“这是我及笄时，阿娘赠我的。
　　多年佩戴，确是磨损的厉害，今日回去便搁在橱里吧。”说着，梁嫣惋惜地摩挲那簪上的玉。

　　“哎，这样珍贵的东西就是要贴身带着才好，搁置了多可惜，
　　可否容倩倩一看？”秦氏情真意切地说着，自然地把手伸至梁嫣目及处。
　　梁嫣微顿片刻，递了过去。

　　秦倩倩接过簪子，端详起来，“不瞒大娘子，倩倩在楼里呆的那段日子，为了省银两，也学得些本领，修头饰便是其一。
　　大娘子可愿把簪子留在我这里两日，倩倩保证完好如新地给您送去。”

　　秦氏说着，手抚着那玉簪，极爱重的样子，又抬头望向梁嫣。
　　“那就有劳你了，倩倩。”
　　梁嫣扶上秦氏的手臂拍了拍，眼底极为触动。

　　“最辛苦的当属大娘子了，倩倩只懂些小家子玩意儿。”
　　说着，秦倩倩轻一眺向窗外，“看天色，官人应该快到门口了。
　　今儿早还说回来要教轩哥儿说话，我看就是想听句父亲罢了。”言罢，笑着理理衣袖。

　　梁嫣听了这句，面色稍冷，起身道：“时候确实不早了，我先回了。”
　　“那倩倩就不送您了，我去乳娘那儿把轩哥儿抱过来。”

　　“孩子在时，香熏淡些。”
　　留下这一句，梁嫣踏出门去。

　　“这俩咋成好姐妹了，这走向真迷离。陷害呢？诬告呢？”
　　顾衍辞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梁嫣走了。”识海里冷不丁冒出一句。
　　“什么意思？”顾衍辞没反应过来。

　　“意思是你也该走了。”

　　骤然间，顾衍辞眼前一片煞白。

　　在意识被抽离前的最后一刻，恍惚听到玉器掷地的碎石声。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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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衍辞目前的戏份有点拙荆见肘，但这个情况还得维持一段时间，差不多等某人出现后会有大幅改善，我是亲妈相信我！
本期暂无科普，不过衍辞的第一份业绩就要到手啦，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