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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谜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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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长恨的猜想被阿难断然否决了。
“不可能,仙家法宝与鬼气天生相克,江天旷根本用不了。”
“那只能是檀豫自己想要得到这个法宝,就让江天旷设法捞出来给他?”
“可是江天旷凭什么答应他?檀豫指使他潜入云间仙境刺杀神仙风险已经很高了,还想让他再冒奇险下冥湖捞法宝给他。除非檀豫是江天旷的亲爹,才能这么使唤他。”
阿难随口说出来的话,应长恨却有些当真了,追问道:“那檀豫有可能是江天旷的亲爹吗?”
檀豫的前半生浪荡成性,是个拈花弄草的风流浪子,如果有个私生子什么的一点也不奇怪。
“绝无可能,檀豫飞升成仙的时间比陆衢要晚一两百年,而江天旷变鬼还在陆衢之前,两个人怎么可能是父子关系嘛!”
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檀豫跟江天旷的合作关系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鬼王为什么会答应这位老神仙,冒那么大的风险去配合他的上位计划,最后搞得自己命丧天界,实在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谜团。
阿难喃喃道:“江天旷不是傻子,他会同意这么做,一定是这个计划对他本人也有极大好处,只是我们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好处罢了。”
应长恨叹口气道:“是啊,我们完全不了解他,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到头来还为了这个好处白白枉送了性命。”
如果对于江天旷的身世来历足够了解,或许还能推测出他想要的好处是什么,问题是他俩都对这位鬼王一无所知。
江天旷称霸无间鬼域的数百年中,对自己的过往绝口不提。没人知道他生前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
只有厉无情听出了江天旷有南郇国口音,推测他应该是南郇人。
再者就是这位先任鬼王戾气极重,非常难相处,一个不小心惹他不痛快了就是杀无赦。
阿难据此还推断出一点,江天旷生前的遭遇应该比较慘。
一个人戾气重,有时候是因为从未被他人善待的结果,这一点在人格形成的青少年时期尤其关键。
这时期如果一个孩子得不到世界的温柔以待,而是要承受不该承受的冷酷欺凌,就像一棵纤细的小树过早挂上重物,很难不长成歪脖子树。
而且一个没有得到过善待的人,也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他人。
为什么江天旷却愿意相信檀豫,选择与他合作呢?他们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不为人知的渊源?
阿难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答案,信息太少,少到基本为零,所以这道难题根本就无解了。
应长恨道:“算了,先不想这些了,眼下还是好好琢磨一下,有没有办法把移魂枕从冥湖捞出来吧——如果它还在湖底的话。”
“三百年前,天界发生的那件事中没有移魂枕存在的迹象,应该是江天旷没能打捞成功,否则玉京子现在也不会指点我来捞法宝了。”
“你一向鬼主意多,怎么从冥湖打捞这件法宝,还是你来想法子吧,我就负责执行好了。”
“不着急,慢慢来,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阿难弟弟,我觉得你也可以像江天旷那样,先观察冥湖一段时间再说。”
应长恨深以为然,“好,从今天开始,我每天也去湖边呆上一个时辰,仔细观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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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城,素来被称为东海之滨第一城。
华源真君越君朴的华源庙,虽然遍布东海一带,但建在鄞城的华源庙,是其中最大最气派的一座,没有之一。
任天真独自站在一家酒楼三楼的雅座窗前,神色复杂地俯瞰着街对面气派非凡的华源庙。
前来庙里上香的信徒络绎不绝,香火十分旺盛,华源真君在东海地区受人爱戴的程度可见一斑。
半空中有道白光倏忽一闪,如流星般穿过窗户飞入雅座后,化为越君朴的模样。
这一次,他是以神仙本尊的模样露面,着一袭金丝云纹袍,戴一顶白玉芙蓉冠,容貌英武,目含神光,浑身上下仙气氤氲。
越君朴迫不及待地看着任天真发问道,“你传讯给我,说是已经找到了我想找的那个妖怪,他在哪儿?”
“华源真君,你想找的那个妖怪,是不是三百年前遭贬下凡的灵曜天君明光?”
任天真不答反问,问得直截了当,越君朴听得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有人告诉我的。他还说,当年你奉命贬灵曜天君下凡时,有意开错畜生道,让他下凡后当不了人只能当畜生。”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明光吗?”
越君朴让任天真帮忙寻找被贬下凡后沦为妖怪的明光,她传讯来说找着了,却一见到他就直接询问当年之事,只能是明光跟她告了状。
“不是,是武佑真君卫靖。”
卫靖反正都已经反出天界了,任天真也就没必要隐瞒自己的消息来源。
越君朴一脸迷惑的神色。
武佑真君卫靖虽是天界仙官之一,他与之却没有任何交往,见面都不认识的那种,为什么他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他说当年云间仙境很多仙官都猜你会开畜生道,而你也果真‘一时手滑’开错了,他觉得你就是故意的。我不想只听他的一面之辞,所以今日想和你当面求证此事。华源真君,你当年是故意的吗?”
任天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越君朴,他不自觉地掉头避开她的眼睛。
那双秋水明眸中仿佛暗藏了很多细小的针,让他有种难言的刺痛感。
“当然不是,我就是开错了。”
这种只能心证的事,越君朴当然不会承认。落井下石并非光彩之举,不管大家私下里怎么认为,明面上总要说得过去。
越君朴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出来的抵触与回避态度,任天真完全不难看出来。
虽然卫靖说得那么笃定,但她还是希望是他弄错了,越君朴的本意并非如此。然而,事实却朝着她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面发展。
“华源真君,你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任天真,你的莲花本体可是我当年一手种出来的。我对你有栽培之恩,你不思回报也就罢了,居然还听信他人的谗言跑来质问我,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恼羞成怒的越君朴,反过来指责任天真,她依然毫不退缩地盯着他看。
“华源真君,一码归一码,你对我的栽培之恩,我随时可以用性命作为回报。但灵曜天君遭贬下凡一事中,你到底扮演过什么角色,我很想知道真相。因为我喜欢你,我想确认你是一个值得我继续放在心上的人。”
越君朴出其不意地一怔,他之前都没有看出来,这个花妖原来一直对自己情根深种。
“你喜欢我?”
“是的,虽然妖怪和神仙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可以喜欢你吧?还是你觉得我一个妖怪根本没有这种资格?”
任天真的反问让越君朴有些狼狈,“我不是这个意思。”
“华源真君,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是你最虔诚的信徒。东海一带各地修建华源庙,我都会特意赶去捐资。鄞城这座华源庙,我还是捐资最多的那一个,把它建得比某些紫衡庙还要气派。虽然你不是天界第一人,但在我心目中,所有天神加起来都不如你一个。”
越君朴听得呆住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最虔诚的信徒居然是这个莲花花妖。
在云间仙境,他只是一个地位并不显赫的中层仙官,在她心目中却是无与伦比的那一个。
“华源真君,我想知道的真相,你可以告诉我吗?”
迎视着任天真澄澈如清涟的一双眼睛,越君朴欲言又止。
虽然努力想要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但他终究还是底气不足,没法在她一瞬不瞬的凝视下坦然说谎。
任天真的一颗心不自觉地往下坠,仿佛变成了片片凋零的桃花坠落一地,任人来去踩踏。
“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像这种不光彩的事,你其实也难以启齿对吧?”
越君朴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痕。
他脸上的神色复杂极了,又是难堪又是恼怒,又是羞愧又是愤恨,还有一份彻底放弃的自暴自弃。
“是,我是故意错开了畜生道,存心想让明光下凡后当畜生。因为我讨厌他,特别讨厌他,讨厌到了恶之欲其死的地步。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你想像中那么高洁脱俗的神仙,你眼光不行看错人了,赶紧换个人喜欢吧!”
越君朴情绪失控的一番嘶吼后,任天真神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眼光不是不行,当年我认识的你就是有那么好啊!为什么飞升成仙后心性却变了呢?”
当年在白鹊山潜心培植几枚苦莲子时,越君朴独居于深山之中。
有回偶尔被进山采药的人遇见,误以为是仙人下凡,不假思索地就跪下磕头。
因为他那份超凡脱俗的风神气韵,只会让人自然而然地想到“神仙中人”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