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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番外 岁岁 三 ...

  •   河间府发洪水一事传到京城中来,秦老夫人急得在家团团转,拍着大腿哭:“这可怎么好啊!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命苦?”

      秦老夫人出身乡野,这些年耳濡目染倒是学来了几分富贵气度,一着急全丢到脑后,死拽着秦无渡不放:“你快去河间府看看,咱们家对不起三姑娘啊!都怪娘贪心啊!”

      秦无渡无奈:“娘,这又是什么说法。”

      秦老夫人抹泪:“你不知道,你小时候定过一门亲事,可没多久那姑娘就夭折了。我怕你克妻啊,一直不敢跟你提这件事,你瞧瞧,咱们才送信去跟郑家问亲事,河间府就发洪水,说不定就是你克了人家三姑娘啊!我的天爷啊,这可怎么好,咱们家这是恩将仇报啊……”

      秦无渡额间青筋直跳:“娘,哪有你这样说亲儿子的。”

      秦老太爷也唉声叹气:“你娘说的是实话,村头王家的二妞,跟你定亲没多久就生病夭折了。”

      怪不得这些年他不成亲,父母也没有狠催过。

      秦无渡跟着二老后面叹了口气,又耐下性子安抚他们:“即便是山洪暴发,也不会伤到三姑娘,她住在宅院之中,又有家丁护卫,很安全。”

      秦老夫人哭声渐渐停了,秦无渡思索片刻又道:“我马上告假去一趟河间府,正好许多年没见过先生了。”

      秦老夫人又赶紧吩咐下人收拾药材礼品,纠结了半天又对着秦无渡道:“儿啊,要是这回三姑娘没事,你就求求郑山长,把亲事说定了。只要你能把三姑娘娶回家,娘就是立刻死了也甘心啊。”

      秦无渡头疼得厉害:“娘,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秦老太爷沉声道:“你娘说的对,你要是能娶到三姑娘,我跟你娘就是立刻死了都甘心。”

      秦无渡扶额:“您二位这话传出去,三姑娘哪里还敢嫁过来。”

      秦家原本是农户人家,后来秦老爷做生意发了点小财,一家子就搬到镇上去了。秦无渡到十岁上还不认得几个字,秦家夫妇根本就没想到送儿子去读书。有一回机缘巧合遇到郑山长在铺子里躲雨,见秦无渡生得眉目清秀,随口教他念了几句诗,才发现这孩子有过耳不忘的天分。

      郑山长起了爱才之心,问他愿不愿意去书院读书,秦家夫妇没什么见识,想着能认几个字也方便以后在家里管账,便把儿子送过去了。

      谁知道秦无渡天赋卓绝,读书第三年就能下科场考试,十九岁便高中探花。秦家夫妇还糊涂着,结果摇身一变成了官家老爷官家太太,缓过劲来才明白郑山长实实在在改变了秦无渡的一生。

      秦家得以改换门楣,在夫妇二人眼里,再没谁比郑家人更值得敬重。

      秦无渡在婚事上确实有些坎坷,后来北鹤先生说他姻缘运差,他索性就歇了成家的心思。后来北鹤先生又说他面犯桃花要给他说媒,秦夫人一听他能娶郑家的女儿,欢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去庙里卜了三卦,全是上上签,知道儿子克不死三姑娘,回到家就开始写聘礼单子。

      郑家那边还未回信,家里的聘礼单子已经垒得老高。

      对秦无渡而言,娶谁都没什么差别,如果三姑娘愿意嫁给他自然是好,不愿意也无需勉强。

      秦无渡来到河间府,先后拜见了山长与先生,看二人精神奕奕,提着的心也放下了。郑大夫人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岁岁在青云寺,你受累去一趟,接她回来吧。”

      秦无渡隐约明白郑大夫人的意思,驾车去了青云寺,远远的他便瞧见三姑娘跟一个年貌相仿的少年一道走出来。少年敏锐,几乎是瞬间就猜测出秦无渡的来意,对他有种说不清的敌意。

      秦无渡自然不会与少年争闲斗气,当时不过置之一笑,后来却认认真真地告诉三姑娘:“你若是心有所属,不必勉强自己。”

      三姑娘问他:“秦师兄,你是真心想娶我吗?”

      秦无渡颔首:“我是。”

      三姑娘:“我也是真心愿意嫁给你。”

      秦无渡想到林邑的神态举止,最终还是提点了她一句:“你那位林师兄,大约已经心意回转,这回若是错过了,恐怕你会遗憾终身。”

      他对这位小师妹的印象很不错,林邑也是良才美玉,以后的成就恐怕不会低于自己,秦无渡思量再三还是希望她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三姑娘失笑:“秦师兄,你误会了。林师兄不会的,他是一个很清醒的人,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秦无渡:“那你呢?”

      三姑娘面色坦然:“我想要家中长辈安乐,不要再为我的事而操心。秦师兄,从曾祖母开始,到祖父祖母,再到我爹我娘都很喜欢你。我相信他们替我挑选的夫婿会是个很好的人。”

      秦无渡听了那一长串名字,忍俊不禁:“我都不知道我这么讨人喜欢。”

      三姑娘倒不是在恭维他,郑家上下都对秦无渡十分满意,尤其是三姑娘的父亲。

      郑四爷回到屋里就忍不住跟妻子念叨:“这桩亲事要是能成,哪怕折了我十年寿数我也甘愿。”

      陆月文奇道:“你就这样喜欢秦无渡?”

      郑四爷慢慢地数着他的优点:“性情沉稳,温和有礼,家世清白,年轻有为,又是大哥的弟子,我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陆月文:“他可比岁岁大了十二岁。”

      郑四爷:“年纪大些才知道怎么照顾岁岁。以前林家小公子在的时候,虽说也很懂礼,却总觉得十分疏远。这几日无渡过来,我才晓得给别人当老丈人是什么滋味。”

      郑四爷话中渐渐染上了几分笑意,陆月文轻轻哼了一声:“为了老丈人当得舒坦,就要把你女儿许出去。”

      郑四爷正色道:“自然不是,还是得看岁岁的意愿,也不知她心里是不是还挂念着林家公子。”

      陆月文没说话,郑四爷喃喃道:“岁岁前段时间的样子,看得我心都要碎了,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养到这么大,怎么就在婚事就这么坎坷呢?”

      陆月文看丈夫说着说着就要掉泪,轻轻叹了口气:“好了,你别急,过几天我去问问岁岁。”

      当时郑三姑娘就站在屋外,父母谈话声絮絮地传进她的耳中,她忽然就下定了决心。再见到秦无渡的时候便问:“不知秦老爷和秦夫人喜欢什么花样?”

      定亲过后,依礼女方要为公婆做些绣活。秦无渡看她心意坚定,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而一笑又如春风化雨:“只要是三姑娘做的,他们都会喜欢的。”

      郑大夫人为孙女觅得良婿,心中大快,郑三姑娘定亲的消息很快传遍河间府。

      王启胜摇着扇子指着不远处的秦无渡道:“这位秦少卿,才貌双全,人品俱佳,三姑娘嫁过去就是四品的诰命,再没比这更好的亲事了。你可满意了?”

      林邑紧抿着唇不吭声,抬手给自己倒酒,王启胜拦住他:“小邑,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既然不喜欢郑三姑娘,又何必这般作态?”

      是,他对郑三姑娘只有愧疚,如今三姑娘姻缘美满,他正该放下了才对。

      林邑抬起头看着王启胜:“叔父,我心里不痛快。”

      王启胜顿觉头疼:“你这……都已经退婚了啊。”

      林邑带着一身酒气从郑家的定婚宴上离场,他回到屋中,看见几个仆人围在一处喁喁私语。

      他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仆人面带难色:“回少爷的话,这盆兰花好像死了。”

      叶子枯黄,花朵萎败,根部腐烂。

      林邑记得郑三姑娘将花送过来的时候,这盆兰开得正好,他心中不喜让人丢到角落里,没多久竟变成这副形容。

      仆人看林邑表情不对,忙道:“我再去给少爷买一盆来吧。”

      林邑抬手轻触叶底:“不必了。”

      ·

      郑三姑娘一直没有一种嫁为人妇的实感。

      成婚的那一日,她坐在喜床上听着左右如潮水般的祝贺声,心中愈发惶然,秦无渡轻轻握住她的手,周遭便迸发出一阵欢笑。

      等人散开了,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悄悄走进来问她:“三姑娘,你饿不饿?”

      她才知道这是秦无渡的母亲,正要行礼却被她拉住了,桌案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吃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每样都做了一些,也有京城风味,你尝尝鲜。”

      秦夫人不停地给她夹菜:“一路奔波,一定累坏了吧,哪里住得不习惯就跟娘说,无渡要是对你不好也跟娘说。”

      郑三姑娘看出来秦老夫人有些紧张,总觉得两个人的身份像是调了个个,她忙放下筷子:“您叫我岁岁就好。”

      秦老夫人笑得见眉不见眼,连声应好。

      秦老夫人陪她吃了顿饭,才去前面接待客人,身边的丫鬟轻声道:“秦家人看着不难相处。”

      郑三姑娘点点头,心中的忐忑与不安消去了大半,直到秦无渡进屋,身边的丫鬟默默退下,她重又提起了一颗心。

      喜帐映着烛火,四处都带着旖旎的红,郑三姑娘坐在床沿,牙齿咬得嘴唇微微发白。秦无渡沐浴过后,带着一身湿气走到她身边,两人坐了一会儿,他才有些尴尬地开口:“睡吧。”

      三姑娘浑身僵硬地躺在床上,秦无渡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替她盖好被子:“别怕,睡吧。”

      他吹灭烛火,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你要不要点着蜡烛睡?”

      三姑娘把脸蒙在被子里,摇摇头,他才在黑暗中慢慢走到外面的长榻上睡下。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渐渐停止,三姑娘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望着秦无渡躺下的方向欲言又止。

      郑三姑娘在秦家的生活很自在,秦家父母待她极好,知道她爱养花,秦老夫人早早地在家布置出一间花房,满面喜色地告诉她:“你要觉得哪里不合适的,我再让匠人去改。”

      郑三姑娘心口发烫,轻轻答应一声,挽着秦老夫人的胳膊道:“我养花给娘熏屋子。”

      嬷嬷告诉她的那些新嫁娘可能会遇到的难处她一样也没遇到,待在秦家跟未出阁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她坐在书案前写家书,秦无渡瞥见信封上的字:“你练过颜体?”

      郑三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写得不好。”

      秦无渡微微一笑,温声指点了她几句,随口问道:“你的簪花小楷写得更好,怎么忽然想到练颜体?”

      郑三姑娘低声道:“以前林师兄喜欢。”

      秦无渡看着小师妹,心中生出几分无奈,就不怕他听了生气吗?秦无渡抬笔写下几个字,漫不经心地道:“其实我的字也写得不错,以后如果想学,我教你。”

      岁岁平安四个字被他用欧、颜、柳、赵四种字体写了出来,郑三姑娘眼前一亮,惊喜地仰头望他:“师兄真厉害。”

      秦无渡压不住唇角的笑意,岁岁心思单纯,喜欢与不喜欢都写在脸上,她夸一句抵得上旁人十句。秦老夫人见了他都纳闷:“什么喜事,嘴都咧成葫芦瓢了。”

      秦无渡摸摸唇角,对亲娘这比喻彻底没辙了。

      秦无渡小时候是真爱笑,年纪越大心思越深,平日里仍旧带着三分笑意,谁都说他温润可亲,秦老夫人却能看得出来他笑得多假。今日这样倒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秦老夫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刚从岁岁那里过来?”

      秦无渡:“教岁岁写了会儿字。”

      嘴咧成葫芦瓢的人变成了秦老夫人:“那叫什么?闺房之乐。”

      秦无渡被闹了个大红脸,差点落荒而逃,强撑着嘱咐道:“您可千万别在岁岁面前这么说,她脸皮薄。”

      秦老夫人笑着道:“娘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吗?看你们感情这么好,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无渡受不了亲娘那揶揄的目光,找个理由匆匆逃开,一路走到庭前,心才渐渐静了下来。

      岁岁很好,日夜相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动心。而她一天比一天依赖自己,总有一天她会忘掉那位林公子。

      秦无渡是个很有耐心的人,直到有一日夜里,岁岁拽着他的衣角:“师兄,长榻上睡着不舒服,你上床来睡吧。”

      秦无渡耳廓红透,呼吸骤停,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缓缓开口:“你现在不怕了吗?”

      “师兄,我相信你,没什么可怕的。”

      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笑弯了眼睛:“我们一人一条被子。”

      她表情自然没有半分扭捏,秦无渡哭笑不得,躺在她身侧,叹息一声:“岁岁……”

      郑三姑娘扭头看着他,眼底一片澄澈:“怎么了?”

      秦无渡再多的话对着这双眼睛也说不出来,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你让师兄上床睡觉,师兄很开心。”

      郑三姑娘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又琢磨不出哪里不对,仍旧高高兴兴地睡了。

      没过几日,郑三姑娘就有些后悔了。

      两人同床共枕,即便睡两条被子也免不了会有尴尬的时候。尤其秦师兄明明睡前衣服穿得好好的,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总能瞧见他衣襟微敞,露出轮廓分明的胸肌和一截劲瘦的腰身。

      她心慌意乱地偏过头假装没看见,秦无渡瞥见她泛红的脸颊,心想她再不脸红,自己迟早有一天要冻出病来。

      秦无渡慢条斯理在她面前穿衣,自然地接过丫鬟手中的蜂蜜水递给她,郑三姑娘懵懵地捧着喝下,秦无渡轻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我去上朝了。”

      郑三姑娘目送着他离开,扭身滚进了被窝里,捂着狂跳的心慌张失措。

      师兄今天不对劲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新就掉收,我哭……
    再替自己打个小广告嘿嘿,预收文《当朝权臣是我叔父》正在存稿中,感兴趣的话求求点下收藏~
    娇纵任性享乐第一的女主×虽然高岭之花权倾朝野但不会养孩子只会惯的男主。是一个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结果一晃神把自己也送出去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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