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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落尘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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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城市的十月，深秋。风里裹挟着些许寒凉，吹落银杏枝头残存的叶片，枯败的黄在空中坠落。
坐在片场的简易椅子上，林天一手托腮，抬头望天。失去阳光的天空，像灰白的蛛网笼罩大地，压抑得有点喘不过气。
他烦躁地闭上眼，抬手按了按眼角，右眼皮突突跳了半天，连带着太阳穴也一抽一抽的，好不容易忍住一巴掌呼上去的冲动。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不成今天会有坏事发生?林天懒得睁眼，就用耳朵“环顾四周”，仿佛想从中找出端倪。
各式各样的声音混杂在耳边，他不得不极力区分。频率极高并且声音粗犷是导演，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即便看不见，他也能想象到此时那人在监视器前夸夸其谈，挥舞肥厚手掌指挥全局的样子，还挺有领导风度。
远处鼓风机呼呼地运作，夹杂着风沙的气味，可能是距离远的缘故，声浪敲击耳膜，像远古小兽的呜鸣。
交谈声、脚步声、机械声……对他来说无比熟悉，这是他待在这里的第三天。
作为一个明星经纪人，在片场陪同艺人拍戏并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只不过前几天小兔崽子们闹了些不愉快，临近杀青，最后几天戏份加重，公司便要求他来看着些。老板发话，他怎么敢不从，所幸借这几天偷个清闲，不过这片场真是无聊透顶，一点乐子都找不着。
“滴滴滴——滴滴滴——”林天一个激灵睁开眼，飞速伸手摁掉了手机闹钟，一看已经是晚上七点。
他抬眼望去，大片的绿幕旁灯火摇曳，年轻演员们还在走戏，鼓风机吹得衣裙猎猎翻飞，繁复厚重的古装也平添了一种轻柔姿态。
——不是，到底什么时候收工啊？天都黑了，该下班了吧！
“咔，今天就到这了，收工!”导演一声令下，林天在内，所有人如蒙大赦。嘿，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再晚一点他就要开始吐槽了。
“呼~终于结束了，我都饿了!”
“感谢导演不杀之恩，再多拍一条我就要原地升天了!”
“收工收工，下班!”
小网剧的制作成本有限，剧组人员自然也不算多，在一番嘈杂的“丢盔弃甲”后，片场很快平静下来。
林天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向了人群:“大家收拾一下吧，时间不早了，抓紧点回去。”
身边是几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是他负责的男团FIFTY的成员，只见他们的妆有些花了，年轻俊秀的脸上也稍显疲倦。
好在拍摄已经到了尾声的阶段，总算能在预期时间内完成，忙过这一段就会轻松很多。
一行人收拾好自己便朝外走去，夜幕已经降临，影视城依旧是灯火通明。在这个大银幕影视作品的诞生地，无数演艺圈从事者忙碌奔走，它像个巨大的生产车间，运作着无数齿轮，向人们的娱乐领域运输精美的工艺品。
SUV隐没在夜色里 ，一丝冷风不经意间潜入林天的外套里，他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他拢了拢了外套，眉头蹙起——车里的空气和外面一样冷。
自打上车起，没有人说过一句话，除了汽车在公路上飞驰而过的微微声响就只剩下时不时的鸣笛声。
气氛过于静谧，林天是个怕冷场的人，要他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待着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于是下一秒他抬手打开了车载音响。
——摇滚的DJ节奏瞬间响彻云霄。
!!!
林天感觉耳膜被炸得嗡嗡响，现在倒是不静谧了，这下是诡异!
……
林天挠了挠头，屏住呼吸，趁开关不注意，“啪”一巴掌将着罪恶之源打回了娘胎。
呼，空气重归安静，他作势咳了两声，想缓解一下尴尬。不禁气恼，这群小崽子以前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还挨了他不少批，现在怎么一个个都开始装深沉，年轻人的心思这么难搞了吗?他也就比他们大个十多岁，难不成还有代沟了?
“那个，大家最近拍戏辛苦了啊，杀青在即，胜利就在眼前，大家咬咬牙再坚持几天，结束了我们开庆功宴好好庆祝一下!”
一顿美食可以解决任何问题，他确信。
“谢谢天哥!”
“谢谢天哥!”
“咱们吃什么呀？”
“去吃海鲜大餐怎么样!”
“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烤肉特别好吃!”
“……”
车内的气氛一下就高涨了起来，七嘴八舌讨论着吃什么。
看吧，搞定了。
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终究还是少年心性，没有什么是一顿大餐解决不了的。加上艺人平时都得注重身材管理，对饮食有严格要求，少不了清汤寡水，所以大餐更是致命吸引。
“不就是个小网剧么，有什么好庆祝的?”漫不经心插进来的一句话，仿佛给刚刚热情洋溢的众人当头泼了盆冷水。
话音一落，空气似乎凝固了，连林天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沉浸在大餐幻想中的大脑，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杨承钰，你这话什么意思？”苏淮的语气火药味十足，说着就要上前拽杨承钰的衣领，不过他坐在后排，还没碰到人就被前排坐着的队长陆开继眼疾手快地拦下了。
见苏淮被拦下，杨承钰嗤笑一声:“我什么意思？这话该问你旁边那位吧!要不是他，我们团至于要靠个破网剧续命?”说罢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斜后方。
“说谁呢你?嘴巴放干净点!”苏淮被队长拦着动不了手，脸气得通红。
杨承钰话语里的讥讽意味浓厚，像是戳到了某个人的痛处，矛头指向谁在场的人无疑都很清楚，几个成员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同一处。
见情势不对，队长兼调解员的陆开继再次登场:“好了承钰，你冷静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说着拍了他的肩膀，示意他作罢，“你先转回去，别说了。”
“苏淮，你也是，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想打架。”
“我哪有动不动就……”苏淮本想为自己的队长心中的形象辩解一番，没想到刚开口就对上了队长的犀利眼神，只好不动声色地闭了嘴。
陆开继的话在团里一直很有威信，身为队长，他各方面能力都不错，并且平时对弟弟们多有照顾，是公认的大哥。是以杨承钰即便不爽也不得不给队长面子，“哼”了一声便转回了头。
眼见闹剧被扼下，处在争论中心的某人却始终没有开口，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不开口，就不能算解决。
后座最边上，侧向窗外的脸神情微动，玻璃上映出的是昏暗夜色也盖不住的俊朗，窗外倒退的霓虹更是映得他眉眼深邃。
只不过那人的头微微低着，嘴唇紧抿，倒是平添了几分落寞。
“是我连累大家了，实在抱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了口，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呵，你确实应该道歉，不过道歉有什么用?”洛言淇的话无疑又激起了杨承钰的不满，让他的语气越发刻薄，“要不是你父亲做的好事，我们现在不会落到这个境地。”
杨承钰的话冷得刺骨，似一根尖刺，毫无防备地刺入洛言淇的身体，一瞬间就将他的自尊击得粉碎。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好像不会说别的了，只能把头埋得更深。
对不起三个字，从前在他看来是最懦弱的话。
人犯了错，补救了、解决了，那才算是真正的道歉，也是给受到伤害的人一个交待。
如果解决不了呢？他可能会说: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可是伤害无法挽回，痛苦不会因为一句对不起就减少半分，所谓道歉不过假惺惺的开脱。
现在，他也成了那个讨厌的懦夫。
“言哥，你不用道歉，这事又不是你的错。”苏淮坐在他旁边，将手搭在他的膝盖上，眼神却钉在杨承钰身上。
“是啊言淇，你别太自责了，我们不怪你。”一直没说话的宋虎也开了口。
杨承钰语调森冷:“呵，你们都不怪他，合着就我是恶人呗。”
“谁不知道你一直对言哥有意见，这次终于逮着机会了是吧！”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摆给谁看呢？这下把自己作死了吧，还要拖我们下水!”
“我看你就是嫉妒，自己技不如人还倒打一耙!”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场面有些顿时有些混乱，连队长的话也碎在了枪林弹雨里。
林天感受到陆开继向他投来的求助目光，感觉自己的头发又要白几根。不由得又叹了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难搞啊!”
“咳咳”林天清了清嗓子，似乎在为马上就要到来的唇枪舌战做准备。
“停，斯到普!”他举起手，摆了个暂停的手势。
“干嘛干嘛，吵什么?吵架能解决问题吗？有那个力气不如留着回去吃饭，多大的人了都消停点行不行，该干嘛干嘛去，戏不够你们拍是吧！”
“你们这些臭脾气，说了多少遍了，大家都是队友，有什么好抱怨的?咱们是一个大家庭，你们每天吃一起住一起，比亲兄弟还亲吧，有什么好争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这么简单的道理。”
“不要激动，冲动是魔鬼啊，遇事要平心静气，三思而后行，能不能跟我学学，年轻人啊，怎么心浮气躁的。”
“都是做偶像的人，动不动吵架，你们是小学生吗？传出去也不怕被别人笑话……”
此处省略天哥一万字碎碎念……
啊啊啊啊啊啊，又开始了!
在FIFTY成员眼里，林天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嘴碎，一旦开启说教模式就像唐僧念紧箍咒似的，滔滔不绝，像有一大群蚊子在脑门前嗡嗡嗡，嗡嗡嗡。简直让人头晕脑胀、如坐针毡!
队员们如临大敌。
“知道了知道了天哥，别说了!”
“嘤嘤嘤我们知错了，天哥饶命啊。”
……
在一番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后，林天终于停止了对他们的精神酷刑。这下论谁也没有吵架的心思了，根本不敢多逼逼一句。
真别说，效果还挺好，就是费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希望可以讲述好一个故事，如果有幸可以被人看到，万分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