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他为何失忆了》索伊

58、追杀

　　鬼婴终于支撑不住，努力一提，“撕拉”一声，手中的衣衫被撕裂开，林裴整个人掉了下去，剑光一闪，归一及时将他接住，缓缓落在地面上。

　　“阿裴，阿裴。”慕容玉蹲下，焦急地喊了几声，林裴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然而远处的追喊之声越来越近，他咬咬牙，一巴掌打上去。

　　林裴猛地被惊醒，立马翻身而起，刷的提起归一，剑尖直指慕容玉。

　　慕容玉立马举起双手，大叫：“干吗干吗你干吗啊！我是来救你的，不是来杀你的！”

　　听到慕容玉的声音，林裴用力闭了闭眼，大脑终于清明起来，之前他被众人包围，不得已跳入湖中，岂料游泳的速度远远抵不过水面冻结的速度，没过多久，他便被冻得晕了过去。

　　林裴放下剑，怀疑道：“你将我从湖水里带了出来？”

　　慕容玉唉声叹气：“不用怀疑，就我这个身板，想救你也没办法啊。是鬼婴。”

　　鬼婴绕着林裴飞了两圈，最后落在林裴的肩膀上，攥住林裴的一缕头发，开开心心窝住不挪窝了。

　　林裴沉声道：“你不应该来这里，回去。”

　　慕容玉轻松道：“不要。”

　　林裴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你看我的眼睛，我现在已经入魔，随时会失控。你快回去！不要掺和进来！”

　　慕容玉叹口气，抬手放在林裴的肩膀上，注视着他：“阿裴，我相信你，重伯父的死与你无关，即便你入了魔，哪怕只有一成的概率，你也不会让自己失去理智，对吗？”

　　林裴冷声道：“不对。”

　　慕容玉道：“那我也不管，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追杀，我得留在你身边帮你。”

　　林裴抿了抿唇，低声道：“谢谢你能相信我。”

　　慕容玉以为林裴终于愿意接受自己跟在身边，心中一喜，便要给林裴一个拥抱，却不防林裴忽然抬手，在他身上迅速点了几处穴道。

　　慕容玉一下子僵硬在原地，维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站在那里，睁大眼睛：“阿裴？！”

　　林裴歉意道：“对不起，我不能拿一成的的概率来赌你的性命。帮我照顾师姐，顺便告诉师尊，让他不用担心我，等找到杀害重伯父的真凶后，我一定回来请罪。”

　　他慢慢后退，猛地转身，御剑飞入天际。

　　不多时，追来的人扑了个空，四处搜寻，均是没有林裴踪影，气得捶胸顿足。

　　鹊岭门的弟子一边给慕容玉解穴，一边怒道：“这林裴好狠，竟然连慕容公子也下得去手！”

　　慕容玉揉揉僵硬的肩膀，徐长老问他：“慕容公子，林裴抓你来做了什么？他去了哪里？”

　　他们以为慕容玉是被林裴抓来的，却怎么也没想到，是慕容玉自己跑了过来。

　　慕容玉望了望四周，随手一指，那是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他点了我的穴就跑到那边去了，你们快去追吧。”

　　众人立马顺着他指的方向追了过去，唯独陈清没有随众人离开，留在原地，有些踟蹰不定，对慕容玉道：“那慕容公子你……”

　　慕容玉不耐烦地摆手：“我没事，不用管我，快去吧！”

　　对于慕容玉和林裴的关系，别人可能不太关注，但是陈清经常为了一些事务来重府拜见重门主，偶尔也碰见慕容玉和林裴在花园里有说有笑，打鸟抓鱼，因此对于他们的关系，陈清也算有些了解。

　　陈清迟疑道：“……慕容公子，你不会是要去找林裴吧？”

　　三番两次没赶走人，反而被对方拆穿了自己的意图，慕容玉有些无言以对。

　　陈清正色道：“慕容公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林裴如今已经入魔，杀人不眨眼，你还是……”

　　话音未落，忽然刷刷几声，几支光华流转的箭矢飞射而来，深深扎进他脚前的泥土里。

　　“本公子要找谁，轮得到你来管。”慕容玉哼笑一声，又从箭筒里拿出一只箭，反手搭在弓上，对准陈清。

　　若是陈清要用武力强行带慕容玉回去，自然易如反掌，然而，慕容玉的箭术也绝非浪得虚名，两人对峙半晌，最终是陈清退让。

　　陈清点点头：“好，好，我不拦着你。但是慕容公子，你要想清楚，你这一去，就是彻底与鹊岭门为敌，没有回头路了。”

　　慕容玉不以为然地笑了，手一松，箭矢如一道璀璨的流光划过天际，直直向着陈清而去。

　　陈清急忙闪身避过，左肩还是中了箭，他捂着肩膀，抬头望去，慕容玉乘着一枚白玉叶舟，飞入天空，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紫府。

　　大门霍然朝两边大开，林裴提着归一，一脚踏了进来。

　　两道身影齐齐闪现在前院。

　　陆长生双手抱臂，立在紫卿身侧。

　　紫卿把玩着发丝，轻笑道：“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郎君你啊，听说你入了魔，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林裴直截了当道：“你们当初追查斗篷人，有下落了吗？”

　　紫卿悠悠道：“有下落又如何，那个人，谁能动得了？”

　　林裴寒声道：“那个人是谁？”

　　紫卿闲闲道：“告诉你自然无妨，不过，小郎君，你要知道，我是名商人。”

　　林裴立马去摸储物袋，但是他本就不怎么随身带金银珠宝这些东西，搜遍全身，也只有几粒碎银子，好在还有几个法器，不能说是有市无价，却也很难得了。

　　他将这些东西递给紫卿：“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些，你还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

　　陆长生将东西接了过来，交给紫卿过目，紫卿扫了几眼，笑了笑，挥手让他拿下去。

　　“小郎君，我就送你一份人情好了。”紫卿惬意地坐在陆长生搬来的椅子上，盖子慢悠悠刮着茶碗上的浮沫，“你觉得，斗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裴不假思索：“魔族。”

　　紫卿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不，你错了。他不仅不是魔族，而且，是个非常奇怪的家伙，穿上斗篷，他是残忍的魔修，但是脱下斗篷，他就成了一位……”

　　她想了想，才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德高望重的长者。”

　　紫卿的住宅是在非常隐蔽的地方，应该说，所有的魔修住所都藏在非常隐蔽的地方，所以林裴完全不用时刻警惕有人追过来。

　　但是林裴这几天已经完全习惯了逃亡，哪怕在这里也不能一下子放松。

　　他抱着剑，笔直地站在紫卿面前，皱眉道：“既然是魔修，那他为什么能调动魔气？”

　　紫卿慢悠悠道：“这个问题，也是很困扰我的地方。为什么人的身上会有魔气？要知道，魔族和人族老死不相往来已经五百多年，若有魔气，它必定是五百年前就留了下来。”

　　林裴道：“魔气必须寄存在魔族身上，否则要不了多久，就被灵气全部消解，你说斗篷人不是魔族，依据是什么？”

　　一直安静不语的陆长生笑了一声。

　　紫卿道：“如果你见到他，你也不会怀疑他是魔族的。”

　　说完这句话，她放下茶碗，摆出了送客架势：“能告诉你的，我已经全部告知，剩下的，就需要你自行摸索。小郎君，不送。”

　　林裴脸色一沉，伸手去抓她：“等等，你分明什么都没说！”

　　陆长生闪身挡在紫卿面前：“能告诉你的都已经说了，你走吧。”

　　林裴将他一掌拍开，归一架在紫卿的脖子上，沉声道：“斗篷人究竟是谁？告诉我！”

　　紫卿瞥了一眼脖子上的剑刃，轻轻叹了口气：“若是可以，我自然知无不言，只可惜，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因为我们被下了禁制。”

　　林裴狐疑道：“什么禁制？”

　　陆长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冷笑一声：“……追查斗篷人过往的时候，被他发现了，如果我们暴露了他的底细，会全身爆炸，尸骨无存。”

　　这种禁制，歹毒程度和炼魂术不分上下，自然也是出自魔界，真不愧是同一个人所为。

　　林裴怔然半晌，不自觉地放下了剑：“就是说，我怎么也不可能找到斗篷人了……”

　　陆长生嘲讽：“你就这么废物？看来当初我不顾劝阻，只身一人带着父亲的尸骨回家，这个决定再正确不过！”

　　紫府大门从身后重重合上。

　　林裴将紫卿和陆长生的话反复回想，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小村落里。

　　这村落人烟稀少，林裴多日奔波，根本没有心情打理自己，蓬头垢面，衣衫破烂，手里还握着一把剑。

　　经过的路人瞥了他一眼，只当他是什么流氓乞丐，少沾惹为妙，忙不迭加快脚步，快速远离。

　　林裴走到一棵大树下，鬼婴从他肩膀上飞了下来，飘到附近的水井周那里，左看右看，从一张小桌上捧起一个空碗，蹿入水井中，再上来时，碗中满满当当的水。

　　林裴喝了水，揉了揉鬼婴的脑袋，道：“你怎么总是跟着我？”

　　鬼婴窝在他怀里，眯起眼睛，咿咿呀呀，很是享受。

　　林裴叹道：“我现在被四处追杀，在我身边很危险，你回去找百鬼使吧，没有人找百鬼使的麻烦。”

　　鬼婴倏地飞了上去，重新窝在林裴肩膀上，紧紧抓住林裴的一撮头发，紧紧盯着他，生怕他将自己丢下。

　　林裴哑然失笑，望着天边的夕阳，过了一会儿，道：“今天是阿玉十八岁的生辰，当初明明说要给他庆生的，现在看来，我要缺席了。”

　　一道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亏你还记得，我以为某人要将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说话间，慕容玉从旁边的草垛里转了出来，把玩着小弓，走到林裴面前，伸出手：“我渴了。”

　　林裴愕然片刻，转而扶额，喃喃自语：“当初就该把你记忆给封住才对。”

　　慕容玉在他身侧坐下，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道：“某人以前信誓旦旦，说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结果遇到事情就变成了缩头乌龟，可真是气煞我也。”

　　他以前喝的水都是由下人温好的，喝了一口井水，舌头都冷得打颤，呸呸呸吐了出来，将水碗重重放在桌上，一拍胸脯：“反正不管怎么样，你是别想甩开我了。”

　　林裴无奈地摇摇头，又道：“重伯父，安葬了吗？”

　　慕容玉沉默片刻：“我悄悄回去看过一眼，没有见到重伯父的尸身，听人说，重伯父先是中毒失去意识，然后才被一剑杀死，尸体腐坏很快，已经安葬了。”

　　林裴又道：“我师姐呢，她现在怎么样？”

　　慕容玉道：“已经送回行启宗了。”

　　林裴松了一口气，片刻后，又道：“我师尊，他是不是……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慕容玉道：“我不知道，自从重伯父被害死，我一直没有见过沈伯父，大概是悲伤过度，不愿意出门吧。”

　　这时，前方陆续响起惊喜的声音：“二师兄？”

　　“我找到二师兄了！二师兄在这里！”

　　此话一出，山坡、树木、灌木丛后面冒出来数道人影，看到林裴，大喜过望，纷纷朝这边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