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他为何失忆了》索伊

25、络腮胡

　　死物化怪，活物化妖，集天地灵气而生为精灵。

　　妖物诞生极少这般大张旗鼓，岚云城内即将诞生的，极有可能是只怪物，而怪物凶残嗜血，不可不除。

　　一天后，岚云城上方的血光没有动静，顾峰发消息说：“有点棘手，得多呆几天。”

　　三天后，岚云城上方的血光没有动静，顾峰发消息说：“很棘手，需要一名弟子支援。”

　　五天后，岚云城上方的血光依旧没有动静，顾峰和前去支援的弟子皆音讯全无。

　　随后十天，行启宗不断派出弟子前去，但个个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人回消息，更无人回来。

　　负责传递消息的弟子擦着眼泪哭诉：“师尊云游在外，联系不上。这么多的师兄弟，不知道是被困在城里无法出来，还是被城中怪物抓走杀掉了。”

　　其他弟子或坐或立，皆是愁容满面。

　　岚云城地处偏僻，人口并不算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芝麻大的小事不多时就能传遍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这座小城静静伫立在那里，在凡人看不见的角度，城中一道血红光柱延伸到天空，浓郁的邪气笼罩了整座城。

　　林裴平静地收回视线，敛去气息，走进城内，随意寻了处街边的小面摊坐下，不动声色观察。

　　街道两边叫卖声不绝，街上挎篮买菜者有之，陪家人出来逛街者有之，沿街叫卖的小贩也有之。

　　不论如何，百姓们行为举止都是再自然不过的模样，身上也并无邪气，至少那个怪物没有影响到百姓，也不曾大张旗鼓做乱。

　　城门一顶华丽的轿子抬了进来，轿帘被掀开，一名老妇人探出头，眼中带笑，笑容轻松，似乎心情十分不错，衣着打扮却十分素净，与她乘坐的这顶轿子很不相称。

　　街上的人见此纷纷调侃：“王老夫人走了一个月，终于看够了女儿，舍得回家陪你家老爷了？”

　　众人相继调侃，那王老夫人也笑着回骂回去。

　　有几名小贩争先恐后挤着跑上前，跟着轿子边跑边高高举起手中的胭脂衣裳珠宝，向轿子里的人介绍，轿子越走越往里，在簇拥下摇摇晃晃往城东方向而去。

　　而城东之地，血光浓烈，正是邪气最浓重的地方。

　　不知何时，林裴的对面坐下了另一个人。

　　此人身形高大，络腮胡遮住了整张脸，大刀阔斧坐在那里，一只脚踩在长凳上，端起水碗，仰头喝了一大口，一把擦掉水渍，望向轿子消失的方向，很是同情似的，摇了摇头。

　　林裴收回桌上的手，原本打算起身离开，不经意瞥见他的动作，微微一顿，离开桌面的手又放了回去，端起水碗，状似不经意道：“兄台对那顶轿子有什么见解吗？”

　　络腮胡诧异道：“哎，你不知道吗？”

　　林裴笑而不语。

　　络腮胡打量他片刻，一拍桌，恍然大悟：“外地人？不知道，情有可原！”

　　摊主将两碗满是热乎汤水的面条小心端了过来，放在桌子上，笑道：“二位慢用。”

　　林裴没有点过面条，看着面前的面碗，抬手就要叫住摊主，络腮胡爽朗一笑：“我请客，你随便吃，别客气！”

　　林裴淡笑道：“多谢。方才听你说‘不知道，情有可原’，请问这里是发生过什么吗？”

　　络腮胡嗦了口面条，吃得热火朝天，嘿嘿笑道：“这你是问对人了。你不知道的事情有二。第一，一个月前，城里发生了一件惨事。”

　　岚云城内，住着一对赵姓人家，赵家男主人早亡，只留下一对母子相依为命。母慈子孝，生活也算是安稳，但天公不作美，不幸的事情又发生了。

　　今年年初，赵家儿子赵济丹忽然得了重病，缠绵病榻，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赵母心忧如焚，四处求医，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一致：无药可医。

　　赵母求神拜佛，从未放弃。

　　一个月前，不知她从哪里听说，有位神仙乃是蛇神，仙术无边，慈悲为怀，一定可以医好她的儿子。

　　但是，有一个条件：心诚则灵。

　　于是，为了救奄奄一息的儿子，赵母双膝下跪，数九寒天，一路膝行，一边行一边磕头，整条雪路上都是她双膝拖行留下的长长两道痕迹。就这样，从赵家门口一直跪着磕头出了岚云城。

　　林裴皱起眉：“蛇神？从未听过。”

　　络腮胡不以为然：“嗐，别说你，我走了这么多的地方，也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神。民间传说，不能信。”

　　林裴道：“后来呢？那位母亲找到蛇神了吗？”

　　“没有！她跪着出了城，第二天尸体在城外的一座荒山小路上被发现。”

　　林裴没有说话。

　　虽然早就料到，赵母不可能找到所谓的蛇神，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就此殒命，曝尸荒野。

　　络腮胡左右张望，音量压得很低，故作神秘：“你知不知道，那赵母是怎么死的？”

　　林裴道：“愿闻其详。”

　　络腮胡指着自己的颈侧某处：“我也是听说啊，听说赵母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这里有两个深深的小孔。朋友，你猜猜那是什么？是牙印啊！赵母是被毒蛇生生给咬死的！”

　　山上多蛇，遇到毒蛇并不稀奇，只是想到赵母一路寻找蛇神，最后却被蛇咬死，未免令人唏嘘。

　　络腮胡又道：“赵母的尸体被送回到赵家，儿子见到失踪一晚上的母亲变成僵硬的尸体，难以接受，当天晚上，趁所有人离开，撑着病体，投水自尽，等被人发现，尸体都冻成冰块了。”

　　他扔下面碗，重重叹息：“真是可怜啊！”

　　林裴问：“这是第一件事情，还有一件呢？”

　　络腮胡眯起眼睛，神秘一笑：“这第二件事情，可就更加离奇了。”

　　赵家母子相继离世，众人唉声叹气，帮忙把尸体拉到后山草草埋了，隔天邻居经过赵家院子，惊恐发现，本该空无一人的赵家院里，竟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赤蛇，身体有成年男子的腰那么粗，盘踞起来，整座院子都塞得满满当当，张开口，两颗毒牙又长又尖，毒液不住往下滴落，整座院子里的草，都被毒得枯死了。”

　　这件事情，单拎出来，令人害怕之余又有些惊奇，但是倘若与赵母之死联系在一起，说是惊悚也远远不够了。

　　不过，这寒冬腊月，青草不枯，才是奇事一桩。

　　听传言，还是要挑着捡着听为妙。

　　那条赤蛇仿佛在赵家院子安了家，神奇的是，竟然很安分守己，从不移到别处吓人。

　　不过，即使赤蛇不主动去吓人，但是街邻心里瘆得慌啊，谁知道这蛇哪天就蛇性大发，冷不丁跑出去吃人？

　　雄黄没用，扔进去带毒的死老鼠隔天出现在自家锅里，好几个捕蛇人过来却险些被那蛇活活绞死。

　　什么法子都试过了，邻居没有办法，接二连三搬走，但是也有些胆大的，坚持认为这里是人的地界，蛇再毒也不敢来害人。

　　“说这话的，就是王家人。你是不是奇怪，我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王老夫人的轿子，因为她家的隔壁就是赵家。”

　　络腮胡一口气喝完碗里剩下的面汤，将面碗重重放在桌上，一擦嘴，心满意足道：“和一条蛇比邻而居，啧啧啧，王家人真是好胆量！”

　　他们不仅不怕，走路也不带绕门，坦坦荡荡，大摇大摆，从赵家院子的门口走过不知多少回，别说，还真没被咬过。

　　一个月下来，大家不去招惹这赤蛇，这赤蛇似乎也对周围的邻居没什么兴趣，终日在这赵家院子里安安静静呆着。

　　与毒蛇比邻，大家居然也逐渐习惯了。

　　络腮胡带着林裴走到一处院子前，矮墙里面，枯草残雪，寒风过境，浓浓的邪气扑面而来。

　　岚云城里即将化怪之物，就在里面，更准确地说，就是盘踞在里面的那条赤蛇。

　　自血光之中诞生，集杀意怨气于一身，若不及时铲除，必将后患无穷。

　　林裴伸手推院门，院门往里倾了倾，随即再不动弹，原来是门内积雪太多，又无人打扫，院门被牢牢堵住，怎么也推不开。

　　林裴对络腮胡道：“多谢你带我来这里，此地危险，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说完飞身而去，落雪簌簌，林裴悄无声息落在赵家房顶。

　　院内枯井积雪，倒地水缸，枯枝败叶，一派萧条之景。

　　任何细微的角落都没放过，却唯独不见传说中的赤蛇。

　　旁边疑惑的声音传来：“难道是察觉来者不善，先一步遁了？”

　　林裴原本低着头，专注查看院中情况，冷不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一僵，转过头：“你……”

　　络腮胡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你没有认错，就是我。”

　　林裴再如何专注，也不可能察觉不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这足以说明，此人修为不浅，是实打实的修仙者。

　　和这人聊天许久，没有对方主动暴露，他恐怕一直不会发现这人是修士，看来对方是刻意收敛灵气，伪装成凡人。

　　林裴问道：“你不是本地人？”

　　络腮胡哈哈一笑：“朋友，你这话真有意思，我怎么会是本地人呢？只不过比你多来两天，了解更多而已。”

　　从最开始，络腮胡就没说过任何关于他是当地人的话。

　　这个看起来粗枝大叶的络腮胡，远不如表面无害，或许和林裴一样，都是发现此地异象，专程前来查看，或者来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