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开》尘轩玉

9、流言

　　忙碌中，时间过得分外快，感觉中，几个瞬间就已经到中午。江天浩中午就在办公室吃午饭，让雅雯自己去楼下餐厅吃饭，雅雯午饭点了一份咖喱鸡肉饭，味道很不错，吃的有些撑，看着时间还早，索性拐到附近的一家书店去逛逛，看看有没有好看的书，顺便消食。
　　一排排架子间，随意地走着，看到吉米的老漫画《向左走，向右走》，随手拿起来翻着。听到书架另一面，一个妇女一边翻书，一边说：“这本书很不错的，我怀孕的时候就买了一本，看一看很好。”“是吗？那我也拿一本。”竟然是Lisa的声音。雅雯不想和Lisa碰面，所以蹲下来，躲在书架底下，静等着她们离开。没想到她们一边挑书，一边聊天，从Lisa怀孕，讲到公司哪个男的新换了女朋友，最后八卦自然落到了总经理江天浩身上。
　　自从那次晚宴后，公司里对雅雯和江天浩的关系议论纷纷，捕风捉影。尽管雅雯工作努力认真，工作也完成得很好，但总是敌不住同事的猜疑和议论。不过也是，江氏有那么多应聘生，很多都是名校毕业且专业对口的。总经理却偏偏要了一个H大的化学系的本科毕业生。再加上，和总经理关系那么好，一个宴会总经理亲自去接她，她是裙带关系进江氏的事已经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了。雅雯十分委屈，尽管当初进江氏，她确实利用了一点和江天浩的私人关系，可是她在工作上一直严格要求自己，不敢有半分的懈怠，唯恐遭人话柄。可流言还是席卷了整个公司。雅雯只担心一个人，那就是成朗。他会不会相信这些流言？
　　那天，雅雯像往常一样准备去茶水间泡杯咖啡醒脑。走到茶水间门口，正欲开门，听见人力部几个小姑娘在里面聊天，貌似在说她。
　　一个说：“不就是因为和江总的私交很好吗？有什么了不起？我最讨厌这种关系户。只知道攀关系，没有真本事。”
　　另一个声音传来，“搞不好，她和江总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什么秘密？”有人问道。
　　那里面的声音明显压低，但雅雯还是能听见，“就是电视剧里常播的大老板和小秘书之间那些不能说的秘密啊。“随后就是几个女孩子窃窃的笑声。雅雯握着茶杯，脸涨得通红，肺都快气炸了，连身后有人也准备进去都没注意，那人干脆停在她身后。
　　她猛得回头，发现竟然是成朗。想必刚才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又急又羞，只能辩解道：“不是这样的。”茶水间瞬间鸦雀无声。成朗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做了个“嘘”的姿势，然后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带到了公司的天台。

　　“Lisa，听说、江总手下新来了个助理小姑娘，很得江天浩器重，长得怎么样呀？”

　　“长得也就还行吧。不过确实是个小姑娘，刚毕业就空降成了江总的助理。也不知是哪来的关系。”

　　“江总真的很器重她吗？”

　　Lisa“咯咯”地笑起来，压着声音说：“真的很器重！”异样的长腔。“她姓雅，这个姓蛮别致的。”“你们不会不知道江总的白月光女神是艺雅的雅朵吧。江总追了很久，人家女神就是不给机会。不过难得女神找他帮忙，塞个妹妹进来。江总自然喜不自胜。”“你说这不会是宛宛类卿吧。”

　　那个女的也笑：“她们都说很出格，刚来几天，什么都不会，就做了项目负责人，可担着项目负责人的名头，却连项目演示都做不了，还是Young帮她做的，现在的女孩子真是越来越了不得，比我们这一代可是有办法多了！江总也是昏头了，放着你这么能干的人不用，竟然用这么个花瓶女，他该不会是觉得自己没有希望了，想着有权力不用，过期作废吧？”

　　雅雯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靠色相吃饭！她咬着唇，手越来越用力地拽着幾米的漫画，书页上，两个本来向左走、向右走，逐渐远离的男女，被她渐渐揉到一起。有人一边浏览书，一边走了过来，本来，雅雯应该主动给他让路的，可她缩在书架下面，一动都不想动，他似乎也没打算过去，停在了自己的身侧。

　　隔壁的对话声，仍然时不时地传来，Lisa冷笑：“谁知道呢？他们之间乱搞什么和我没关系，可是最好不要影响到我的正常工作，否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女的笑：“对了，那个女的到底长什么样？我下午找个借口去你办公室，你给我指一下是谁。”

　　Lisa不屑地说：“有什么好看的？长得顶多就算清秀，咱们公司比她好看的多的是。”

　　“啊？江天浩可是出了名的冷漠，那女的怎么降住他的？不会是床上功夫过人吧……”

　　雅雯身侧的人隔着书架轻轻咳嗽了两声，Lisa和那个妇女大概也觉得在公众场合不适合谈论这些，声音低了下去，拿着书去结账。

　　旁边的人蹲下来：“不要太往心里去，谣言止于智者。”

　　竟然是成朗的声音！

　　雅雯猛地抬起头，碰到他的视线，却又立即低下头，又臊又愧又怕，好一会儿后，才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她们说的……不是真的。”

　　“我相信！”

　　雅雯捏着书，只想落泪。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如果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受了再大的委屈，常常咬一咬牙就挺过去了，可是当身边有一个人关心时，却会忍不住呼疼、掉眼泪。成朗看了一眼表，也不管身上穿的是名牌，直接就挨在我身边，坐到地上：“我要从斯坦福毕业的时候，以我的知识背景应该申请的位置是投行的quant① ，可我不想做quant，我想进IBD②部门，但是他们一般只招MBA毕业生，以我的知识背景想进去，非常难。所以我就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找到MG这个部门的负责人的姓名地址，给他写信，介绍我自己，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在他的部门的实习机会，他一直不给我回信，我那个时候估计也是《肖申克的救赎》看多了，坚持每天给他邮寄一封手写的信。”

　　雅雯被他的故事吸引，愤怒的情绪渐渐抽离：“他给你回信了吗？”

　　“一年后，我毕业的时候，已经打算去另外一个投行做quant时，他写信告诉我，‘我不打算给你实习的机会，不过，我打算直接给你一份工作，希望你的能力一如你的恒心。’我如愿进了自己想进的行业，但是因为我这样做违反常规，引起了很多人的猜测，谣言在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散播得非常快。”

　　雅雯苦笑：“你的上司是个女的？他们说你和上司有暧昧关系？”

　　成朗用大拇指揉了揉鼻头，雅雯的心温柔地牵动，他的这个小动作，依旧没有变，他苦笑着说：“我倒是希望！实际情形更糟糕。我的上司是个德裔男子，据传闻是同性恋，恰好就偏好黑头发、黑眼睛、高个子的男子，再加上我在美国一直没有女伴，也没有交往对象，自然被他们当作是同性恋。当时，我不管走到哪里，都感觉有人在看我。”他向雅雯摊了摊手，苦着脸说：“你看！你现在的情形不算最坏的！”

　　她很想同情他一把，但是，这也实在太匪夷所思地搞笑了，这样的谣言也只能在美国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产生，所以雅雯抱着膝盖，压着声音狂笑，一面笑，一面对他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觉得……觉得……”雅雯自然没告诉他，成朗的话意味着他在美国没有对象。

　　成朗笑着说：“这就对了，反正再坏的事情，我们都要面对，与其哭着面对，不如笑着面对。”他站起来，向雅雯伸出手，“上班时间到了。”雅雯犹豫了一下，才屏住呼吸，把手轻轻放在了他手里，他把雅雯从地上拽起，雅雯低着头轻轻说：“谢谢”，他的手一如想象，温暖、干爽、有力。

　　手里的书已经被我雅雯面上两个背对背靠着的男女，忙又说：“不要了！以只能照我的吩咐办。

　　出了店门，雅雯和成朗并肩走着，他垂目看着我手中的漫画书，问：“为什么让页面折着？”

　　雅雯不好意思回答，只说：“你猜，猜中了就告诉你。”

　　他没计较雅雯的文字游戏，笑了笑说：“因为不忍心拆散他们？”

　　雅雯吃惊地看向他，他却凝视着远处，唇边似有笑意，神情却模糊而哀伤。

　　前一刻，他还在自己身侧，可后一刻，雅雯就觉得他距离自己十分遥远。
　　雅雯几次想开口问：“你在美国一直没有女伴是因为你还活在姐姐的记忆中吗？”可是，一直到我们走到电梯前，雅雯都没有勇气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