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热恋》席墨锦

19、小婶婶

　　素姿为田萌萌办理入住，酒店的装潢可谓是壕无人性可言，大厅挂了一副大尺寸的《西厢待月》，用色惬意，如同老照片般徐徐的展现在旅客眼前，酒店的设计师当真是品味极好。

　　她抬起头，与画面中垂眸的少女，遥遥相望。

　　“难怪，小寨和能你能聊到一块去，你们看画的喜好还挺一致的。”素姿说。

　　他也喜欢这幅画么？

　　脑海里，就显出一个画面，男人解开衬衫上的一颗纽扣，支着头，是意兴阑珊的赏画。

　　她低下头，嘴角不经意的笑了。

　　又发现了一个存在他们之间共同的爱好。

　　素姿说，“傻笑什么呢？”

　　“高二的时候，在艺术鉴赏课上老师讲解过这幅油画。”后来听说是在香港佳士德以高价拍出，做了收藏品。田萌萌说：“今天能亲眼见到陈先生的真作，很荣幸。”

　　“我姨妈总说小斋天性散漫，只晓得风花雪月，花钱是没个准数。在年纪小的时候还能请出家法罚一罚，现在是没人管得住他了。”

　　田萌萌又去看了一眼，那油画，又有了不一样的观感。

　　拿买画，当爱好培养，说一句穷奢极欲也不为过的。

　　服务生推着行李箱，带着她们上了电梯。

　　素姿又说，“你放心，家里可没有乱给他配未婚妻，就蓝尧斋那脾气，一般人受不了他。”

　　“这倒是和李常务的话对上了。”她随口应了一句，盯着不断上跳的电梯间数字。

　　“李在应嘴里说的话能信么！”素姿听见李在应的姓名，好有兴趣，又问，“他说了小寨什么？”

　　“李常务说，蓝尧斋没有谈过女朋友。”还有一句，她是他的初恋，有些说不出口。

　　“那他没说错，在国外这么多年，小寨连个花边新闻都没有。不过这样的人儿，要么就是精神上的洁癖，要么就是太过以自我为中心，相处起来未必能贴心，他若是做的不好，你便来找我。”

　　“嗯。”田萌萌笑着点了下头，语气却是显得诚恳十足：“其实我对他的过往不算太了解，总觉得他是一个挺神秘的人。”

　　“那你真的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要说起第一次见小斋，我也觉得他身上有种让人猜不透的悬念感。”

　　二十岁时，素紫从学校回祖宅的某一日，听母亲说起，姨妈在外头的儿子被寻了回来。姨妈作为祖父唯一的嫡亲女儿，在家中可谓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在公司里更是人笑称一声“铁娘子”。

　　唯一不好，就是姨妈的情路坎坷，早年间，未婚生育下一子，是蓝家不可言说的禁忌。

　　祖宅里，大家都秉着气息，去瞧这位。

　　雾湿灯笼，雨坠水缸。

　　少年人站在堂前，青葱的眉宇之间能寻出几分不可一世的傲气，是堂上几位长辈问了好几句，都不肯开口说一句。

　　气得姨妈失了分寸，指着人的鼻子骂道：“蓝尧斋，你是不是就认定了我生了你，就拿你没法子了！”

　　“只生不养，真是蓝家的好家教。”

　　少年人这一句话，可彻底把在座的长辈都给说的面红耳赤。

　　有位长辈出来打圆场：“小寨，你误会我们了，我们不是不要你，只是那时候情况特殊，权宜之计罢了。”

　　少年人在风雨中冷笑一声：“既然如此，还请这位蓝女士把欠的还一还，若是不想还，我一刻也不会在蓝家多留，走就是了。”

　　田萌萌听完这一番话，久久的不能出声。

　　爸爸总说蓝尧斋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却没想到，是这样的。

　　遭遇了这么多事，也难怪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她是全然能理解了。

　　“这些都是上一辈的事，和你们小辈没关系。”素姿拍一拍她的肩膀，宽慰道：“蓝尧斋如今都快二十九岁，不是十九岁，能护得住自己想护的人。”

　　她说：“我也可以保护他的。”

　　什么嘛！简直这女孩简直就是纯情漫画的女主角，换做谁都会喜欢她的。素姿笑了下，“那你告诉姐姐，你们亲过没有？”

　　亲昵接触，在飞机上抱在一起纯睡觉，算么？

　　素姿又说，“他浑身上下就一张嘴最可恶，想来就算是亲，也不会有什么好感觉。”

　　“……“田萌萌瞬间无法回答，他们没亲过，她不知道。

　　转瞬又安慰自己。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不就是亲亲，有什么大不了的！

　　“困死了。”素姿打了个哈欠，说，“昨天嗨得太过，即便在飞机上睡过一觉，依旧好困。”

　　看到对方困的不行的样子，她指了指里头的房间，“那你要不要在这里睡一下？”

　　“算了。”素姿摇头，说，“家里人都在等着，我得先回去一趟，和家里人说一声。你也休息一会儿，蓝尧斋那边一时半会儿过不来的。”

　　向家人报平安，却是件要紧的事。

　　再加上，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有自己要忙的事，她也不好把人留下来。

　　田萌萌便将人送出去，为了方便联系，双方还加了微信。

　　等人走了，这诺大的房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田萌萌拿出手机，给田园打了语音电话，报了平安，“爸爸，我这里都好，素姿姐也很照顾我。”

　　“那就好。”电话那头，田园说，“你要乖，好好补课，知道么？”

　　她其实，刚离开家里没多久，就开始想爸爸和妈妈了。

　　怪不得，蓝尧斋总说她是小孩子。

　　隔着电话，听到爸爸的声音，就想哭了。

　　“嗯，我知道的。”田萌萌强忍着，努力眨了眨眼睛，把眼泪给憋回去，“爸爸你过年的时候，也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田园就哈哈大笑，满怀欣慰的挂了电话。

　　她把行李箱打开，找出一件卫衣，抱在怀里，去洗手间洗漱。

　　到了夜里，快七点钟的样子，窗外早就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田萌萌靠着身后的软枕，被房间里的空调吹的有些昏昏欲睡。

　　外头的门，咔哒一声响起来了。

　　她踩着拖鞋出去，“素姿姐，不是不让你专程过来了。”

　　“是我。”外头站着高大的身影，蓝尧斋手腕上搁着黑色大衣，如黑夜如盛开的一抹昙花，身后还跟着个推餐车的服务生。

　　她很惊喜，“你回来的时间，比我想象中早了许多。”

　　还有，这些……

　　服务生把盘子放到餐桌上，也都是她爱吃的，浓油赤酱的狮子头，表皮挂着糖色一看就很好吃的烤鸭，主食也是香气腾腾的葱油小面。

　　田萌萌问，“你也没吃晚饭么？”

　　“我怕你一个人吃晚饭，会无聊。”蓝尧斋拉开旁边椅子，对她招了招手：“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这么快，就男友人设上身了？”她嘴角笑了下，走过去，“北京我第一次来，看什么都新鲜，不会无聊。”

　　北京的交通，是堵得不行开会的地方，离这里能有半小时的路程，

　　蓝尧斋拉着她纤细的手腕，到跟前：“路上都是车，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还有一句，哪有他好看……

　　“我在车里的时候，有好几次忍不住想给你发短信。”田萌萌俏咪咪的在他耳畔，说：“但又怕打扰你做正事。”

　　他想了想，既然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坐在他的腿上，也没多大关系。

　　手落在她腰上，一把将人带了起来。

　　“不会。”所幸，是他等不及想见见她，只分开几个小时，好像就已经过了很久。蓝尧斋牵着她的手，安安静静的听着这女孩说话，觉出一丝温暖，和踏实：“和你发信息，就是自要紧的事。”

　　她抬起头，去看那张侧脸，成为男女朋友后，好像感觉是有不一样。

　　即便是普通的聊天，也有聊不完的话。

　　他们抱在一起。

　　想这样的时间，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

　　“我刚才给爸爸打电话，让他给自己买点好吃的，想我不在家里，他肯定吃的很对付。”田萌萌抬起眼眸，“我是不是还很多，还提钱，是不是很俗气。”

　　真是个傻女孩。

　　“钱当然是好东西，有时候，医药费足以能换一条人命。”蓝尧斋捧着她的头，相互抵着，“我希望，你永远也体会不到这样的痛苦。”

　　“你忘记了，我妈妈生病了，家里这几年也并不富裕。”田萌萌小声的说。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心境不一样。”蓝尧斋合紧牙关，像是不太愿意提起从前的事，语气也有点压低了些，“一家人在一块儿，怎么过都是好的。”

　　那他的家人，不在他身边么？

　　话题忽然有些沉重。

　　窗外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故乡的冬雨，比首尔的更冷冽。

　　蓝尧斋疲倦至极，靠在她的脖颈里，“我好几夜都失眠了，今日在会上听的我直打瞌睡。”

　　“怎么会失眠？”田萌萌问，“屋塔房，好早就熄灭了灯，我还以为你早睡了。”

　　睡觉，并没有的事。

　　蓝尧斋一直担心她不会答应随他回北京，可他又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她的决定。

　　那几夜，真是分外的磨人，只好偷偷的窝在被子里，看漫画书。

　　他语气轻巧，“现在，没事了。”

　　言语间，手臂却是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素姿姐说，你家里人都还在等着。”她就有些心疼他，手落在宽厚的背脊，慢慢的拍，似乎这样就可以赶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你要不要回去一趟？”

　　“不想回去。”他在她身边，才会慢慢放下矜持，“只想留在你身边。”

　　田萌萌的心被这一句，泡的更软。

　　好像留他这里过夜，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毕竟，这里有还几个房间。

　　蓝尧斋蹭了蹭女孩的脖子，无比的依恋，“你身上好香啊。”

　　“刚洗过澡，是沐浴露的味道。”田萌萌为了缓和气氛，说，“打开瓶子的时候，能闻到一股橙花的味道，打出来的泡沫也很细腻。”

　　他轻轻“嗯了一声”，好像很累的样子，闭上眼，在她怀里睡着了。

　　要叫醒他么？

　　再怎么困，这桌上的饭还是要吃的。算了，让他多休息五分钟，好了。

　　“小叔叔。”

　　外头有人敲门，声音就有些熟悉，拍了一声门，见没人答应，继续锲而不舍的敲。

　　“小叔叔，我知道你在里头，给我开个门。”

　　田萌萌推了推他，“有人来找你了。”

　　蓝尧斋睁开眼，他差点忘记了，还有一个烦人的跟屁虫，“是季堂淳。”

　　田萌萌也没想到会是他，开了门，季堂淳揉了揉肚子，“开了一下午的会，我也饿死了。小叔叔好不够意思，吃饭也不叫上我一块儿。”

　　蓝尧斋懒得搭理，用筷子夹了面到小碗里，推到她眼前，“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笑着，接过，“你也吃。”

　　两人对视一眼，引得桌上的电灯泡好一阵感叹。

　　“小叔叔，你浑身上下散发人夫感。“季堂淳摇摇头，再次感叹，“怪不得，家里的老人总说要是先成家再立业，这果然是不一样！”

　　蓝尧斋挪开狮子头，不准他吃，“再说话，就赶你出去了。”

　　“小婶婶，你管管他啊！”季堂淳闹哄哄的叫起来。

　　田萌萌觉得这两人也蛮神奇的，走之前，像是要打起来，这一会儿，又可以坐在桌子上一块吃饭。

　　她说，“让他吃吧，不够，我们再点。”

　　“他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好靠山。”蓝尧斋这才松开了手，也不再阻拦，只盯着女孩小口小口的吃着面。

　　他鼻尖是淡淡的葱油香气，不过是几道家常菜罢了，却没想到这般的和他胃口，让人觉得温馨。

　　“小婶婶，你不介意，我以后经常来蹭饭吧？”季堂淳抬了抬下巴，又说，“说真的，我本来还奇怪，小叔叔怎么会这么好心，放我们回去吃饭，原来，他都是为了赶回来陪小婶婶吃饭。”

　　那般体贴，周到，蓝尧斋正盯着她，目光里满是柔情，“你小婶婶这里的饭好吃，外面的比不了。”

　　田萌萌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这还挺敬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