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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四个包裹(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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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之中,安且宁好像产生了错觉。她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砰”的击球声。
可她记得,操场上分明没有足球队在训练。
短暂的时间被拉长,刀尖刺向她的过程似被放慢数倍。
就像车子朝人驶来,人一时间无法作出逃避的反应一样,她僵僵倒在地上,行动跟不上意识。
好在一道身影及时出现,从后方死死勒住领头的脖子,将他奋力后拉。
领头的一时疏忽,被那人拉得仰起了头,刀尖指向随之改变。
“林讯!”
有了缓冲时间,安且宁摸爬着起来,就要夺回小刀。
在她指尖即将挨到领头的手的那刻,一颗圆球从她头侧飞过,擦着她耳朵,击向领头的脑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来不及想那是什么,小刀应声掉落在地,安且宁飞速捡回。
领头的才遭石头重击太阳穴,又遇飞来横祸,此时翻着白眼倒在林讯怀里,被后者嫌弃地一丢,咸鱼一样瘫倒在地上。
下一刻,少年梁文涛稚嫩的声线响起:“服了,我的球踢到屎了!”
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剩下三个小跟班搞不清楚状况,站在空地上面面相觑。
有个眼尖的,看见校门口涌进几个绿色影子,撒腿就跑:“跑跑跑!警察来了!”
另外两人顾不得老大和同伴,跟着他朝围栏奔去:“怎么来得这么快?哪个混球报的警?”
“他大爷的!谁绑的门卫老头?他怎么出来……操,那不是咱嫂子吗!嫂子放的老头?”
不愧是混迹这片的风云人物,三人翻墙动作熟练迅猛,令安且宁自愧不如。
她看着三人一个个翻出去,沿着路边跑了不到十米,又急刹车调头往回跑,然后被从另一侧抄过来的热心路人逮个正着。
“该!”她捏紧拳头。
“——梁老师,怎么又是你?”
视线收回,几个警察已经来到水池边,其余人对着伤势惨不忍睹的远哥发愁,剩下那个严肃地对梁正勋道:“如果我记得没错,这已经是我们本周第二次见面了。”
梁正勋说:“是的警察同志,别来无恙。”
他模样问心无愧,好像在和老朋友叙旧。
警察:“……”
“请你解释一下事情经过。”
“这几个小混混进来搞破坏,梁老师只是路过。”林讯走上前去,抢先说,“受伤的这个,刚刚在实验室偷药品。”
“可能偷的是钠吧。”他装作不确定地说,“这种金属一般保存在煤油里,他嫌脏,拿去水池里洗,结果炸了。”
“梁老师想救他,没赶上。”
这个解释非常合理,警察相信了:“哦,是这样啊。”
这个年代刑侦技术还不发达,无法进行指纹检测,监控录像也并不普及,不容易查出谁是真正偷东西的人。
况且小混混们撒谎成性,就算辩解也大约不会被取信,只要一口咬死同一套说辞,梁正勋是有机会洗脱罪责的。
于是安且宁松口气,也作证人道:“是的!他们还把我们学校的花圃给薅了!”
她列举着小混混们的罪状:“还敲门锁!还欺负弱小!”
小姑娘浑身上下都是泥巴,看上去委屈极了,警察更加相信她的话:“别怕啊姑娘,叔叔知道了,肯定给你个公道。”
安且宁用力点点头:“谢谢警察叔叔!”
“没事没事。”警察爱怜地掏出一沓卫生纸,“快擦擦,成花猫了。”
不出意外,这就是事情的结局。
可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就是因为它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梁正勋突然开口:“不是这样的,偷钠的人是我。他们偷了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我很生气,非常生气,故意炸他的。”
警察、安且宁、林讯:“……”
远处的梁文涛捂脸。
警察说:“收回你这句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
梁正勋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做了就是做了,我不推脱责任。”
“何况你们作为人民的守卫,更应该强调公平正义,不应该因为……”
“打住。”警察摆出手掌对他的姿势,“好吧,你的行为太恶劣了,跟我走一趟。”
到了派出所,梁正勋被关进小黑屋,安且宁和林讯则在外面配合警察调查。
因为撒谎替梁正勋脱罪,他们没有被及时遣散回家,反而挨了好几个小时严肃批评,被迫趴在地上写检讨。
梁文涛则因见义勇为错过最后一班公交,被警察好心收留,在办公室打了个地铺。
他撑着头看安且宁:“刘玉芳同学,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的。”
安且宁说:“梁文涛叔……同学,你的球技也可以和江户川柯南比肩了。”
梁文涛哈哈大笑:“那还是比他差点。”
“谦虚……”
安且宁话没说完,写字的手一停。
1993年这年,那部大火日漫还没开始连载吧?
“不过这位江户川柯南是哪国球星?”梁文涛摸摸下巴,问道,“名字好奇怪,是日本人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哦。”安且宁抬手杠掉几个字,假装写错了,圆过去刚刚的停顿,故作轻松道,“他现在不出名,过阵子你就知道他了。”
梁文涛说:“是吗?那我期待一下。”
安且宁微笑。
上大学时,安且宁写过无数篇论文作业,一份检讨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洋洋洒洒写完一整页纸,她在末尾写上刘玉芳的大名,然后甩掉笔,歪着头看林讯写。
她一边看,一边还时不时点评几句:“你字好丑。”
“再练练。”
“你这样,高考是要扣分的。”
“笔画不要那么夸张。”
……
点评到后来,值班的警察都看不下去了,敲敲桌子说:“不要交头接耳!”
安且宁悻悻作罢,乖乖闭嘴。
她问值班警察要了另一张纸,写道:「刚刚有个警察叔叔说,梁正勋要待在这里,等到远哥伤情鉴定出来。」
「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那么快死掉,毕竟这里是派出所,咱们带把小刀都被收了。」
林讯回道:「所以你能放心回去了吗?」
梁正勋的死因已经了然,笔记本的下落也清楚了,早在警察准备带走他们的时候,林讯就提出回到2023年的建议,但被安且宁驳回了。
她写:「还不行,再等等,估计快了。」
的确很快。
写完这行字,一个穿蓝白校服的漂亮女生出现在派出所门口。她怀里抱着米色花盒子,问值班警察:“您好,请问刘玉芳在吗?”
“在在在!”安且宁站起来,举起手示意。
得到值班警察许可,漂亮女孩走进来,对安且宁说:“按照你的要求织了,但织得不太好。”
她打开毛线盒,取出一副红色半截手套:“马上天热起来了,织毛线手套还能用得上吗?”
“用得上!而且你织得可太好啦!”安且宁由衷夸赞道,“谢谢你,小张姐姐。”
张同学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毛线小猫:“这个送给你。”
小猫用黄白二色毛线织成,五官和胡须用单股黑线勾勒,憨态可掬。
“在家里找到点旧毛线,随手勾的,你别嫌弃。”
安且宁说:“我才不会嫌弃呢。”
她给了张同学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问值班警察:“帅气的警察叔叔,请问我可以进去见见梁老师,把手套送给他吗?”
值班警察冷漠地说:“不行,有规定,你们不能进去。”
“可是,”安且宁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晚上天冷,我们梁老师衣服又破了,没有这副手套,他很难熬过这个晚上的。”
值班警察:“……他倒也不会这么脆弱。”
但架不住安且宁再三央求,他又想了想:“行吧,我带你去,你和他说几句话,然后乖乖回家找爸妈,行不?”
安且宁说:“行!”
值班警察带着她往里走,来到一扇门前。他敲敲门,向里面的同事知会一声,然后对安且宁说:“进去吧。”
安且宁到了声谢,屁颠屁颠跑进去。
梁正勋低头坐在椅子上,看见她来,正了正坐姿:“刘玉芳同学,你怎么还没回家?”
安且宁将毛线手套递给他,没回答他的问题:“老师,这是你妈妈织给你的,你套上看看合不合适。”
梁正勋有些意外:“我妈?她来了?”
安且宁镇定自若道:“她在家等你,但是拜托了一位同学把手套转交。她希望你将来好好教书,好好写书,当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梁正勋迟疑一会,还是接过手套,套上试了试:“挺合适的,谢谢你。”
安且宁说:“不……”
她想说不用谢,但后面的话再也不能说出口了。
熟悉的身体变轻感再次出现,眼前的桌椅、人、墙壁逐渐变得模糊,被一团白光取代,她渐渐听不到人声和风声,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在白光中寻找本该出现的米色花盒子,然而未果,这次的白光十分纯粹,不含一点杂质。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懒得去猜,现在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该死的林讯,居然背着她偷偷死掉。
元宵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四个包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