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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动物园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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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安零怎么努力压抑自己心里的异样感，当晚他翻来覆去终于迟迟睡去后，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场旧梦。
那是一个炎夏的傍晚，绿树成荫，新蝉蝉鸣。
程锦绣给他下战书，两人约在教学楼顶楼PK。
安零去了后才发现这孙子根本不讲信用，打不过就把他锁在了顶楼。
正当他苦恼出不去时，背后走出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罗致远跟他在学校里处处争锋相对，自己现在这样被他撞见就是白白给人看笑话。
安零一想到他不知道在心里有多嘲笑自己，嘴里就忍不住往外吐出尖酸刻薄的话。
罗致远并不理会，他将手从灰色运动裤的口袋里拿出来，向后退到顶楼最外缘，然后猛地向前助跑，生生把锁给踢断了。
门开得猝不及防，根本不等他反应，罗致远就因为惯性滚下了楼梯。
男生倒在两层楼梯的平台之间，头上的黑色鸭舌帽散落在布满灰尘的阶梯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大大小小的红痕遍布。
他的眼睛紧紧黏附在安零身上，口中说着什么，安零附耳去听，他说的是：
“我说过，我会带你出去。”
与此同时，另一道坚定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梦境倏尔崩塌，安零急促地喘息着惊醒，抬眼看见石洞的岩壁，意识到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一束阳光从洞口延伸到安零身上，他侧头看去，洞外已天光大亮。
外面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无数嘈杂的声音里，一个儿童的尖叫声分外刺耳。
安零走出石洞，看见刚刚出现在他梦里的雄狮头上包着纱布，躺在草坪上休息，在他面前有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隔着铁网朝他大喊大叫。
这个男孩被奶奶抱在臂上，手里拿着冰淇淋，他奶奶一边用勺子给他挖冰淇淋吃，一边鼓励孙子向狮子发起“挑战”。
面对他的吵闹，雄狮只是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他一眼，便又闭眼睡去，连位置都不曾挪动一下。
周围的游客见此情景哄堂大笑。
小男孩被笑得又臊又怒，不管他怎么叫喊，摇晃铁网，也无法引起雄狮的注意，他便尖叫着夺过奶奶手里的金属勺子冲雄狮砸去。
这勺子正巧砸在雄狮包着纱布的伤口处，霎那间，白色纱布便洇出血色。
安零见此情景，实在忍无可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铁网上，冲铁网外大吼一声。
离安零最近的小男孩顿时吓得眼泪飙出，旁边的人们被这狮吼功震得耳朵发麻，唯恐惹它发怒真的被他扑出铁网，便也四下散开了。
安保人员这时才出来维持治安，播放喇叭里的警示语：“旅客朋友们，欢迎您来到灵山动物园，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温馨提示：请勿向动物投掷食物，请勿伤害动物……”
耳朵终于清净，安零来到雄狮身边，看着他崩开的伤口面露不爽，开口道：“跟我来。”
罗致远下意识地跟在他后面，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到一片形状不一的药草前。
安零扒开五花八门的草，向里深入，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他要的草。
他用尖牙把这株草从根部咬断，叼到雄狮面前的地上，对他说：“这草名叫‘跌打草’，有促进伤口愈合的效用。”
罗致远看他一眼：“谢谢，我会尽快恢复寻找出去的办法的。”
安零嗯一声，看他准备把草吃下去忙叫住他：“这不是用来吃的。”
罗致远吃草的动作停下来，嘴唇微张看着他。
安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从这张没什么表情的狮脸上看见了疑惑的神情，他双掌捧起一块石头，将药草捶碎。
然后看着雄狮：“低头。”
罗致远不习惯跟人有亲近的动作，就算眼前是一只狮子，根本不算人。他抿抿嘴：“不用了，我自己来。”
安零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低头。”
罗致远内心突然升起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之前在什么地方经历过眼前这一遭，这种感觉鬼使神差地使他低下狮头。
小马他们包扎的技术实在让人不忍直视，纱布把雄狮的脑袋缠成个木乃伊，两个丑不拉几的结打在狮头的一左一右，多余的绷带垂下来，看起来像两个羊角辫。
安零用爪子扒拉了两下，包得虽然丑，系得倒很牢，轻易扒不下来。
他干脆上嘴，麻溜用牙把绷带咬断，把捣成糊糊的绿色药草抹在患处，一层一层把伤口糊得严严实实。
“好了。”安零把爪子在沙地上蹭了又蹭，药汁黏糊糊的，粘在敏感的肉垫上很不舒服。
罗致远的谢字还没说出口，便看母狮心情不好地小跑着去饮水处清洗爪子了。
“狮兄，嫂子和你感情真好啊。”铁网外突然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
罗致远循声望去，一只黑棕色的狗熊站在木爬架上远眺，他应该是看见刚刚母狮给他敷草药了。
见雄狮一言不发的高冷样，黑熊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恁夫妻俩昨晚的动静确实大啊，俺在这恁多年还没见过谁家夫妻生活弄出这个阵仗嘞。”
安零清洗完毕，余光瞟见雄狮停留在原地像是在和谁交谈，心里疑惑，刚过来就看见隔壁狗熊馆的大黑熊笑得一脸猥琐。
“你们说什么呢？”
黑熊见母狮一脸不虞的样子，立马打住话头：“狮姐来了，俺们没说啥，姐夫这不新来么，我跟他联络联络感情，嘿嘿。”
安零瞪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别瞎叫。”
黑熊陪笑：“是是是，姐说的对。”
见安零走远了，压低声音跟雄狮说：“狮兄，虽然恁一表人才，不过求偶这事嘛，光靠长相没用，你得多讨嫂子欢心，早日让她承认你啊。”
罗致远觑他一眼，不说话，走了。
“哎，这一个两个的，老狮家的脾气都恁大啊！”
*
园长长办公室内，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从座位起身。
园长与他握手，笑着说：“欢迎谢医生加入灵山动物园，以后动物就要请你多费心了。来，我送送你……”
谢医生提起桌上的医药箱：“谢谢园长的好意，我想先去看看动物，也好对以后的工作对象有个大致的了解。听说，有一只狮子伤得很重。”
园长脸上露出赞赏：“谢医生如此尽职尽责，实在是我们灵山动物园的福气啊，我让助理带你去吧。”
谢医生镜片下划过一抹精光，不过很快被隐去了，抬起头俨然是一位救死扶伤的斯文医生。
傍晚，夕阳西下，余晖淡淡洒给狮山的假山和草坪度上一层金边。
助理一边带路一边给身旁的人介绍：“灵山动物园共有猛兽区、食草动物区、鸟类区、表演区等八个区，其中猛兽区又分为狮山、虎山、豹山、狗熊馆和蛇山五个区。”
她咽了咽唾沫继续道：“大部分动物园将蛇放在爬行动物区，不过灵山的蛇类基本是蟒蛇、眼镜蛇等巨蟒和毒蛇，危险系数很高，因此也被分到猛兽区。
“现在我们来到的是猛兽区的狮山，隔壁是虎山和狗熊馆，对面是蛇山和豹山。
“狮山目前有三只狮子，一只雄狮和一对雌狮姐妹，受伤的是雄狮，您要进去看看吗？”
谢医生颌首：“辛苦您了，我自己进去就行，您回去忙吧。”
助理在心里感叹谢医生的温柔作风，说什么都要把他带到饲养员那再走。
见到小马，谢医生告别助理，跟着小马进入狮山内部。
小马边走边说：“谢医生，你来得正好，咱们这的雄狮把头磕破了，昨天包好的纱布今天就被他给拆了，自个往头上瞎抹什么草，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磕坏了。”
谢医生拿出刚刚在休息室配好的镇静剂，对小马说：“把这个放进它们的食物里，药效发作以后我进去查看它的身体状况。
“对了，小狮子的那份不要加，它还太小，药性对它太猛。”
另一边，安零吃过晚饭后，感觉身体深处袭来一阵困倦疲惫感，不一会这种困倦就演化成眩晕。
他向四周扫去，看见一个白大褂后抵抗不住沉沉睡去，晕过去的最后一秒他在心里骂道：妈的，又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