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年》今天包饺子

3、你换个回答

　　护工出去帮忙买了一些住院需要的用品回来。

　　简博年觉得杜年年一时半会醒不了，就让护工先守着杜年年。

　　他要回去拿一些东西。

　　他回来的有些晚，杜年年已经醒了，晚饭都吃过了。

　　护工在医院食堂帮她打的饭，不过她没吃几口。

　　这些护工都给他发信息说了。

　　他一到医院就让护工走了。

　　“你吃饭了吗？”杜年年看到简博年，眼睛明显都亮了。

　　简博年却感觉心里有些堵得慌。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杜年年这样的眼神了。

　　以前杜年年每次看到他，几乎都是这样的。

　　眼里好像都充满了喜悦。

　　所以他才以为杜年年也是喜欢自己的。

　　“吃过了。”简博年语气平静道，“现在饿吗？我给你带了粥。”

　　他知道杜年年吃的不多，就专门熬了粥。

　　不然也不会来这么晚。

　　“晚点再吃吧。”杜年年没有胃口，又不想辜负他的好意。

　　“好，那晚点。”他把保温桶放到了桌子上。

　　“你找护工怎么没给我说一声，我醒来看到一个不认识的阿姨，还以为自己把人家忘了呢。”

　　幸亏护工先说话了。

　　“没想起来，是我疏忽了。”简博年道。

　　护工来的时候，杜年年睡着了，他就没叫醒她。

　　现在想想，杜年年失忆了，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不认识的人，她可能都会想是不是自己忘记了。

　　“我以后会注意的。”简博年有些自责，他没有想到这么多。

　　“没事，我就是随口说一下。”

　　杜年年觉得简博年有些过于在意了，她没别的意思。

　　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对了，你哥明天一早就会过来。”简博年突然想起了这事。

　　他回家后，发现杜有余又给他发了信息。

　　还是之前他忽略的那些问题。

　　问他杜年年现在对他是什么态度，有没有要赶他走之类的。

　　他知道，这可能才是杜有余坚持要回来的原因。

　　他是担心自家妹妹在自己面前不自在。

　　于是他故意回了一句：她为什么要赶我走？

　　杜有余大概没事，回复得很快：明知故问，你都不清楚，我上哪知道去。

　　我只知道你是她的禁忌话题。杜有余随即又发了一条。

　　简博年就没有理他了。

　　杜有余是大学开学很久后，才意识到这两人之间出了问题的。

　　因为每当他跟自家妹妹提起简博年的时候，自家妹妹都不怎么接话，甚至不理他。

　　这很反常，但自家妹妹却什么都不愿跟他说。

　　于是他就问简博年是怎么回事，简博年居然也说不清楚。

　　于是两人都有点怀疑可能和高考志愿有关系。

　　但是这么多年，杜年年一直不愿和简博年说话。

　　就算他们俩是傻子，也知道不是因为这个了。

　　但是杜年年就是不说，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不能，也不敢逼着杜年年开口。

　　“我哥变化大吗？我不至于认不出来吧？”杜年年问道。

　　“对我来说变化不大，对你应该问题也不大，毕竟你俩双胞胎，你们俩不是常说有心灵感应吗？”

　　“那话就是逗你玩的。”她和她哥没有过什么心灵感应。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说得很明白了，她哥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还没有简博年跟她有默契。

　　当然，也有可能她哥就是故意的。

　　简博年笑了一下，开始收拾着带来的东西。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能感觉到杜年年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是不是无聊，要不你玩会手机，你的手机没电关机了，先玩我的。”简博年拿出手机解锁。

　　杜年年没接，“不看，头疼。”

　　“那看我不头痛？”简博年问完这句就后悔了。

　　不过杜年年却笑了，“是啊，看你不头痛。”

　　“那……你继续看。”简博年的声音顿了一下。

　　这目光他拥有过，后来却不再属于他。

　　“好。”杜年年应了一声。

　　心道：十六岁的自己是不敢这么盯着简博年看的吧，果然长大了脸皮会变厚。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的简博年已经成了她男朋友。

　　“我就是感觉很奇怪，你好像是一下就从十六变成二十六的。”杜年年接着道。

　　“别担心这个，说不定过两天就恢复了。”简博年安慰道。

　　内心的想法却是，不希望杜年年那么快恢复记忆。

　　等她恢复了记忆，可能又会不理自己了。

　　“那要一直恢复不了呢？”杜年年问道，“你说的我那个工作，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应该做不了啦。”

　　“可以换一个。”简博年随口道。

　　他没有多想，但杜年年听到这个回答却郁闷了。

　　这不是她想听到的话。

　　她知道简博年不善言辞，可他现在是自己男朋友啊。

　　怎么十年过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简博年一会没听到杜年年的声音，就转头看她，发现她好像有些不高兴。

　　“你怎么啦？”他不明白杜年年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刚才的问题，你要不要换个回答？”杜年年问道。

　　简博年愣了一下。

　　随后就意识到，杜年年应该是听了护士的话，误以为自己是她男朋友了。

　　所以不高兴是因为对自己刚才的回答不满意。

　　这让他心里既感觉高兴，又感觉很心塞。

　　心道杜年年十六岁的时候，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至少不讨厌。

　　不然，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接受自己是她男朋友。

　　“不能恢复记忆也没关系，我养你。”简博年道。

　　这话说完他就觉得自己很无耻。

　　这是在欺骗一个失忆的人，可他就是不想告诉她实情。

　　他甚至是故意不给杜年年的手机充电的，他潜意识里就不希望有人联系杜年年。

　　尤其是那个人。

　　就这一天也好，他告诉自己，就当是偷来的一场梦。

　　无耻就无耻吧。

　　“这还差不多，你可不许反悔。”杜年年笑了一下。

　　“不反悔。”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心情很是复杂。

　　他是求之不得，怎么可能会反悔。

　　但他知道，杜年年恢复记忆后肯定会反悔。

　　“我之前看到你手机里有个取名高中的相册，给我看看。”杜年年见他收拾的差不多了。

　　“你不说头疼吗？”简博年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要看相册。

　　“我腿有点疼，你给我讲讲高中时候的事情，我转移一下注意力。”

　　“好。”简博年拿出了手机。

　　他知道她的腿不是有一点疼，应该是非常疼。

　　毕竟骨头都裂了。

　　他那个起名高中的相册里，照片还挺多的，里面杜年年出现是最多的。

　　他有很多次想把杜年年的照片都删了，可最后都没舍得。

　　就算换手机的时候，都没舍得。

　　里面当然也有杜有余他们三个的合影。

　　“你们俩高中的时候，长得很快。”杜年年对着三人的一张合影道。

　　初中的时候，他们三个还差不多高。

　　可到了高中这两个人就比她高了一个头。

　　“你上高一的时候长了两厘米，后来就没有再长过了。”简博年道。

　　“那你和我哥都有多高？”

　　“我一八零，你哥一八一。”

　　看完这个相册，简博年又给她看了一些其他的照片。

　　照片还没看完，杜年年就开始打哈欠了。

　　带来的粥也没有喝。

　　简博年在病房留了一盏橘黄的小壁灯，他从家里带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他一直睡不踏实。

　　半夜半睡半醒间，感觉听到了哭声，突然就完全清醒了。

　　哭声是杜年年的，声音不大，听着很难受的样子。

　　他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

　　“年年你怎么啦？”他走过去轻声问道。

　　可他发现杜年年并没有醒，只是在睡梦中哭，还很隐忍。

　　简博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杜年年给叫醒了。

　　“怎么啦？”杜年年好像不知道自己睡着了都在哭，但她声音是哑的。

　　“你刚才一直在哭。”简博年抽纸给她擦了一下眼泪。

　　把手放到她额头，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护士有提醒过他，晚上注意一点，杜年年可能会发烧。

　　他试了一下，感觉额头不热，应该没发烧。

　　“我哭出声了？”杜年年有些尴尬。

　　她记得自己哭，可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嗯，是不是很难受，我叫医生来吧？”

　　“不用，不难受。”杜年年道。

　　“不难受那你哭什么？”简博年问道。

　　担心自己的感觉不准确，他又拿起桌上护士留下的温度计。

　　“简博年。”杜年年放好体温计，看着简博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声音听着好像有些委屈。

　　简博年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杜年年叫他名字了，杜年年一直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他。

　　一般熟悉了大家都会叫他博年，连杜有余都这么叫他。

　　只有杜年年和他认识了那么久，还一直连名带姓的叫。

　　不过他喜欢听杜年年叫他的名字，感觉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嗯。”简博年应了一声，“是不是腿疼？”

　　杜年年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道：“很疼，醒着的时候还能忍住，睡着了就忍不住了。”

　　杜年年说到后面都不自觉带上了哭腔。

　　因为真的太疼了。

　　那是一种持续不断的疼，感觉好像永远不会消失一样。

　　没个尽头，让人很绝望。

　　白天也很疼，但她忍住了。

　　谁知睡着了却忍不住了。

　　简博年听了这话，情愿疼的是自己。

　　他在床边坐下，拉过杜年年放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用两只手捂着。

　　好像怕她手冷一样。

　　“你不用忍着，想哭就哭吧。”简博年道。

　　杜年年听了他这话，想起以前简博年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本来疼得想哭，却突然笑了出来。

　　“简博年，这么多年，你安慰人的技能一点都没进步，还是这句话。”

　　“我好像是不太会安慰人。”简博年看她笑，也笑了一下，“我陪你说话吧。”

　　他第一次看到杜年年哭，就是这么安慰她的。

　　他记的那是初中一次期末考试过后，放假了，杜年年一家四口来他家玩。

　　吃饭的时候，大人就聊到了他们的成绩上。

　　杜年年的爸爸就说了句：“年年的成绩要是能赶上博年和有余就好了。”

　　杜爸爸也就随口一句，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但杜年年的眼睛却突然红了，低着头不住的掉眼泪。

　　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就是忍不住的往下掉，都掉碗里了。

　　还是简博年最先发现的。

　　当时简博年就放下碗筷说了句：“吃饭的时候你们可以不谈我们的成绩，可以谈你们的工作。”

　　简博年不太爱说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大家都有些奇怪。

　　等简博年站起来，把杜年年手里的筷子拿走的时候，大家才发现杜年年哭了。

　　杜爸爸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可能伤害到了自家闺女的自尊心。

　　刚准备哄哄自家闺女，说自己不是那意思，简博年就直接拉起认走了。

　　到了他的房间，他抽了好几张纸巾给杜年年擦眼泪。

　　见杜年年的眼泪好像擦不干，就说你想哭就哭吧，不要忍着。

　　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后面就是杜年年哭，他在旁边给擦眼泪。

　　他记得那天杜年年哭了好久，最后自己把自己给哭睡着了。

　　从此两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再也没有人讨论过他们三个孩子的成绩了。

　　简博年想想，长这么大还真没怎么安慰过人。

　　好像也就对杜年年说过安慰的话，也没几次机会。

　　因为杜年年在他面前，轻易也不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