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霍霍向猪羊》扶一颗草

2、交易达成

　　夏璟顺着树干下来，步子很轻，头也不回的离开。
　　宋笞半天等不到回应，心下明了，转身后看，果然没人，“挺警觉啊。”
　　——
　　三尺讲台，老师一身深色长衫棉袍，戴着圆黑框眼睛，手持粉笔唰唰在黑板留下字迹。
　　台下的学生无一不正襟危坐，神色认真。
　　夏璟半蹲在窗边，目光注视黑板，时不时落到讲课的人身上。
　　里面讲一句，她心里默默记一句。
　　“蹲着不累？”
　　措不及防的问候，夏璟下意识用手比了嘘的手势，眼神却没挪开过。
　　半晌，她反应过来，向旁边看去，宋笞正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玩味的看着她。
　　“怎么是你？”
　　“嗯哼。”宋笞不以为意的耸了肩。
　　他腿长，没一会便看见夏璟，于是跟在她身后进来。
　　看她专注，宋笞一时半会没打扰。
　　夏璟怕动静引来里面人注意，一时没顾及，手扯过宋笞衣袖，拉走他。
　　宋笞眉毛一跳，“喂，男女授受不亲。”
　　“闭嘴。”
　　走了一阵，夏璟环顾四周，没人，安全。
　　“你跟着我干嘛？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今天你吓了我也算扯平了。”
　　“扯不平。”宋笞挑眉看她，“我昨天可是挨了顿打，腰，背，不信你看。”
　　说着，就要去掀衣服。
　　夏璟扭过头，“耍流氓你。”
　　“想的美。”宋笞就是吓她，哪会去掀衣服，开门见山道，“你今天偷跑出来听课，如果我说，帮我个忙能让你之后光明正大出来呢？”
　　一针见血，夏璟回过头看他，“我为什么要信你。”
　　宋笞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不紧不慢开口道，“你姓夏，宋立虢是我爷爷。”
　　两句话看似没有联系，实际上关系可大了。
　　宋立虢中年丧妻，儿子在外经商也就是宋笞的父亲，常年一人生活，夏璟家便时常与他走动。
　　宋笞今早差点被宋立虢拉出去见人，他嫌浪费时间，最后没去。
　　“你是宋爷爷家的？”前半句说的没错，但夏璟没理会，“可我之前没见过你。”
　　“见过就有鬼了。”宋笞轻笑一声，说话跟倒豆子似的，“我在山东长大，跟父母生活，这次是专门回来看爷爷。”
　　听语气不像说慌，恰此，远处传来学生高谈阔论的声音。
　　夏璟想起此行的目的，转身离开，一股力量拖住了身子。
　　宋笞拉住她，笑的有些无赖，“喂，考虑一下。”
　　“你先放开我。”夏璟怔住，用手去掰他，力气终究不敌，于是放弃，“行，我考虑。”
　　宋笞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她。
　　……
　　下课时段，学生一窝蜂出来，走廊被挤的水泄不通。
　　夏璟艰难行走，她出声喊住前方即将拐弯的人，“肖鹤雪。”
　　肖鹤雪停住，转过身后，满脸笑容看着夏璟，“你怎么来了？找我什么事？”
　　夏璟递给他一本书，“这本书我看完了，还给你。我想问你，下次集会什么时候？”
　　肖鹤雪接过，习惯性推了眼镜，沉默了会道，“夏璟，最近不行。”
　　“为什么？”
　　“我要离开了，去北平任教。”肖鹤雪叹了口气，“昨天有学生出事，加上最近风声紧，大家都战战兢兢。”
　　夏璟垂眸，看不清情绪。
　　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的话，对肖鹤雪之后说的左耳进右耳出。
　　肖鹤雪看出她心不在焉，伸手想安慰她，身后有人催促他，他收回手，匆匆一句，“我明天下午最后一班车，到时候有空来送送我。”
　　——
　　从学校出来后，夏璟就跟丢了魂似的，宋笞没忍住发问，“喂，失恋了？”
　　夏璟瞥他一眼，“神经病。”
　　宋笞反而轻松了，“还能骂人，正常。”
　　“……”
　　“我考虑好了。”夏璟走一半停下，思索片刻道，“但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
　　“行啊。”宋笞答的干脆。
　　“要我帮你什么？”
　　“很简单。”宋笞勾唇笑了笑，日光洒在身上，“带我认识这座城，三天，最好细致到边边角角。”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
　　四周店铺渐多，百姓交谈，小贩吆喝，处处展现着生活。
　　夏璟突然顿住，“不对。”
　　宋笞跟着停下，仔细打量周围，答非所问，“刚那条路什么名字？”
　　“民生路。”夏璟下意识脱口而出。
　　“写下来。”宋笞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和一支黑笔。
　　这是他今早上出门从宋立虢房间顺的。
　　夏璟接过，刚扯开笔帽，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他带偏了，重新放下笔，“怎么觉得是我亏了，一件事你就占了三天时间。”
　　宋笞暗道，脑子转弯了。
　　“你提个要求。”
　　说的正中夏璟下怀，她先故作思索，细长的手指向宋笞身后，“我饿了，想吃这个。”
　　宋笞顺着转身，大致扫一眼情况。
　　一店铺外面排起长龙，上面写着，王记酒酿饼。
　　“没了？”
　　他还以为什么要求。
　　夏璟心里憋着笑，语气颇体贴，“没了。”
　　宋笞走到队伍末端，高挑的身形，俊郎的容貌，站在队伍里简直是鹤立鸡群。
　　夏璟过来拍他的肩，眼里藏不住的得意，“慢慢排，我去前面等你。”
　　宋笞讽她一声，“慢点走，别闪了腰。”
　　夏璟充耳不闻，心情好了起来，她走到店铺柜台前，熟练的搬出小凳子坐下，跟掌柜的打招呼，“生意还是这么好。”
　　王记店铺掌柜的是个留着八字胡的胖男人，经常戴着一顶不合适的瓜皮帽，活像个勒着的西瓜。
　　八字胡瞅夏璟一眼，见惯不惯，“想吃排队去，别想走后门。”
　　夏璟耐不住性子排队，每次都等人少才去买，结果就是每次都差一点点买到，掌柜的又是个固执的，怎么求情就是不肯破坏自己那套规矩。
　　夏璟难得一次这么悠闲，她顺手拿起八字胡手边的报纸看起来，“我不买，等人。”
　　报纸上的文字密密麻麻，却通篇废话，夏璟看了会搁在手边。
　　八字胡手上一个接一个的装饼，话是给夏璟说的，“无聊就去看书。”
　　夏璟说，“你锁住了我怎么看？”
　　八字胡哼一声，“你还能不知道钥匙在哪。”
　　“你没换锁？”
　　“锁那么贵，换个屁。”
　　夏璟喜欢看书，家里有很多书，但有些书是夏侯渊不让她看的。除了从肖鹤雪那里借来看以外，王记店铺也是她经常借书的地方。
　　起初夏璟好奇八字胡一个粗人为何有那么多类型的书，后来在看到他妻子照片时一下就明白了。
　　那是个知书达理，嘴上永远挂着微笑的女人。
　　宋笞此刻终于明白了夏璟当时的得意，原来是为了整他。
　　真是坏点子一堆。
　　队伍见少不见头，他腿都快站麻了。
　　八字胡得心应手的一个接一个的招待，等下一个人上来时，他头也不抬，刚准备开口。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一盒酒酿饼。”
　　“掌柜的，剩下来的给，给我包起来。”
　　宋笞睨向旁边突然冒出来的人，火气上来了，“眼瞎？排队去。”
　　那人脸颊酡红，神志不清，满口黄牙恶臭味，听见宋笞说话对他打了个酒嗝。
　　“臭小子，你，你说什么？”
　　那股味儿直冲宋笞，他恶心的想吐，后退一米，冷冽的语气，“滚。”
　　“你，你敢骂我？”酒鬼指天骂地，踉踉跄跄朝着宋笞方向，“我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酒鬼人醉路倒认的准，横着一对眼锁定宋笞。
　　在马上扑到宋笞时，被他一脚踢出半米远，身后的店铺招牌咚的倒下。
　　酒鬼四仰八叉的倒在上面，疼的龇牙咧嘴，“哎呦——”
　　宋笞脸色不改，双手插兜，“我踏马管你谁。”
　　动静不小，引来路过的人驻足，掩面讨论，看清过后，纷纷加快步子离开。
　　夏璟坐在店最里面看书，倏地巨大一声响，她的目光从书上离开，好奇的转头问了句，“发生了什么？”
　　八字胡气定神闲回，“有人闹事。看你的书。”
　　“噢。”
　　夏璟注意力拉回来，没想下一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拍了额头，懊悔一声，“啧，怎么把他忘了。”
　　夏璟关上书，弯腰将它放进柜子里锁起来，然后把柜台上的白色蕾丝布掀下来，步子有些急的往店门口赶。
　　八字胡看着眼前一幕，不为所动，甚至还有点兴奋。
　　正要坐下来好好观看时，余光瞥见一道身影，他一下抄起柜面上的报纸拦住，“好好的出来干嘛？回去看书。”
　　夏璟推开报纸，解释说，“他就是我等的人。”
　　八字胡闻言，带着打量的目光观察宋笞。
　　宋笞背对着店铺，不知道夏璟出来。
　　倒地的酒鬼此刻已经摸索着站起来，他唾沫星子乱飞，乱骂一通，“狗日的，你敢打我，老子弄死你！”
　　宋笞表情冷下来，二话不说上前一脚踹翻他，“弄死我，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宋笞从小自由散漫，想怎么玩怎么玩，没受过别人侮辱，他的骄傲更不允许。
　　酒鬼本来就不省人事，身虚体弱的，这一脚倒地上半天起不来。
　　嘴里的咒骂没停，“他娘的，老子弄死你……”
　　宋笞懒得跟他废话，刚抬步，衣摆被人扯住，回头看。
　　夏璟望着他，指节泛白，“你冷静点，打死他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