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皮卡一皮卡

93、翻旧帐

　　背后的伤不可能很快就好，但在能忍的范围内对周浩俊来说影响就不大，周浩俊晚上低烧了几天，陈乐放不下心，留在家里一直陪着。一周之后，周浩俊晚上不至于疼醒了，陈乐的睡眠也跟着踏实了很多，一觉睡到了下午，把这么多天跟着熬的睡眠都补回来了。
　　醒来时，周浩俊已经醒了，一手抱着他，一手在看手机。陈乐动了动，周浩俊问他：“醒了？”
　　陈乐“嗯”了一声，问道：“几点了？”
　　周浩俊道：“才一点多。”
　　陈乐想，什么叫才一点多，他已经好久没在上午十点之后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你吃饭了吗？”
　　“没。”
　　陈乐后知后觉地坐起身：“中午吃什么？”他问道，“你胃不是不能挨饿吗？”
　　“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周浩俊轻声道，“出去吃吧，你要不要搬过来？搬过来的话还可以顺道回去收拾下东西。”
　　“我……”陈乐想说什么，周浩俊伸手转了转陈乐的戒指，没再说别的，在等这个答案，陈乐其实在考虑自己去Q大上课的通勤时间，但感觉周浩俊很期待，就答应道，“好。”
　　周浩俊先起了，刮胡子的时候陈乐进来了，倚在门边，看着镜子里的周浩俊，心想，周浩俊的气色还是不好看，比前几天好，也比过年的照片好点儿，可从下巴和下颌线很明显能看出来瘦了。断断续续低烧了一周，是个铁人也经不起这么耗啊。
　　周浩俊察觉了陈乐的视线，问道：“怎么了？”
　　“余蕾问我要不要去旅游……下周末。”
　　周浩俊想都没想：“去呗。”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假期，我们可以一起——”
　　“我下周一就得开始工作了。”周浩俊有点无奈，他冲掉了肥皂沫，抽了张洗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回头摸了摸陈乐的头，“对不起。”
　　“那我也不想去了。”
　　周浩俊笑了一声：“这么想和我一起呢？”他捏了捏陈乐的脸，软软的，觉得陈乐很可爱。
　　陈乐瘪了瘪嘴：“她和李言两个人，我当什么电灯泡，就在家等你回来也挺好的。”
　　“都行，”周浩俊亲了口陈乐的额头，“我估计要出个长差，你一个人在家里也挺没意思的，想去就去。”
　　陈乐看向周浩俊，表情没变，语气却有点不乐意：“真没人管管你身体吗？”
　　“这不是有人管了吗？”
　　陈乐心想，我管得了你吗？出不出差、休不休息、养不养病，自己能管哪个？他要是周浩俊领导，让周浩俊一年就上5天，休息360天。他没说话，低头开始刷牙。
　　周浩俊就在陈乐刚才的位置倚着，看向陈乐，知道陈乐有点不乐意，解释道：“到时候随时向你汇报。”
　　陈乐没搭理这茬，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高不高兴并不会影响周浩俊工不工作。他吐了牙膏沫，洗了脸，回头看周浩俊还没动，借坡下驴地说道：“那先把你手表数据同步给我。”
　　周浩俊挑了挑眉，心想，原来在这儿等着他了，他点点头：“好。”
　　陈乐从洗手间出来，周浩俊站起身把陈乐手机递给陈乐，他刚一解锁就看见陈乐的壁纸换成了两个人的戒指，现在的心情比外面的太阳还灿烂。
　　陈乐低头看了看，确认没什么问题：“我去换衣服，吃完饭去看个中医，再回家收拾东西。”
　　周浩俊嘴唇动了动，只是“嗯”了一声，看陈乐去换衣服了，赶紧给曹斌发消息，千万别说漏嘴。他发完消息看陈乐换了自己的t恤出来，有点大，他挑了挑眉，把手机放进裤袋，走过去帮陈乐拽了拽t恤。
　　陈乐把手里的智能手表递给周浩俊，声音很轻但却很坚定：“戴上。”
　　周浩俊顿了一下，伸出手，意思让陈乐帮忙给戴。陈乐低头帮他戴好，周浩俊侧弯着腰，偏着头看着陈乐的表情：“怎么不高兴了？”
　　“没什么。”
　　“说实话。”周浩俊道，“天天就知道骗我。”
　　陈乐伸手碰了碰周浩俊左手腕的疤痕，周浩俊握住陈乐的手：“都过去了，现在都没感觉了。”
　　陈乐抿了抿唇：“那是因为现在有更疼的了。”
　　周浩俊有点无奈，陈乐在有些时刻抓重点的能力确实是一个文科老师该有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陈乐说的是事实。左手小臂受了不少伤，也有不少自己划的，他不算什么疤痕体质，浅的都已经褪了，就这道还留着，他想，如果陈乐真这么在乎，要不涂点药什么的淡淡疤痕？
　　陈乐没让周浩俊开车，周浩俊上车想起陈乐的车卖了，突然问道：“当初卖什么车？”
　　“怕钱不够用。”陈乐当时就是这么想的，父母一病花钱跟流水似的，他再拼命挣还是怕万一出什么事儿没钱治病。
　　周浩俊没说话，心想，哪怕卖车都得还那个50万，陈乐自己还多还了两万，他都不知道怎么说陈乐，认死理就算了，明知道周浩遵一次生活费就一两万，还非得在关键时刻把钱还上，半点儿对他家的经济水平没有认知。这决绝的狠劲儿是真的陈乐转世。
　　陈乐开出地库，周浩俊淡淡地说道：“你知道这辆车多少钱吗？”
　　陈乐看了一眼推着婴儿车的妈妈，停了车，摆了摆手让她们过去，然后看向周浩俊：“五六十万？”他不知道周浩俊问他这个干什么。
　　“两百万。”周浩俊直接说道。
　　陈乐愣了一下，听见周浩俊说道：“谁说的分手一定得还钱，还是谁跟你说了分手不能找前任借钱？”
　　陈乐打了转向灯，突然觉得这个车的方向盘烫手起来，他支支吾吾说道：“我分手就一共没说几句话，你都重复了两三遍了。”
　　周浩俊看他一眼：“干什么？”他声音有点不爽，“许你分手，不许我翻旧帐啊。”
　　“那……”陈乐拐进主干道，煞有介事地糊弄道，“有论文说，经常回顾过去不利于感情发展。”
　　“哦？”周浩俊把音乐的音量调低，看陈乐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像新手第一次上路一样，“你放松点，多久没开车了？”
　　“不是，你这车太贵了。”陈乐实话实说。
　　周浩俊笑了一声：“就个代步工具，你搬过来怎么去上课？”他问，“附近可没地铁站。”
　　“打车到地铁站就还挺近的。”陈乐道。
　　周浩俊无奈地偏偏头，心想，陈乐有脑子编子虚乌有的论文，就不记得找他要点什么，他头偏向窗户笑了笑，没说话，在想怎么给陈乐个话茬继续说下去。
　　一会儿，陈乐自己说道：“或者你在家的时候搭你的顺风车，你应该不介意吧？”
　　周浩俊看向陈乐，中午阳光有点刺眼，他从中控拿了墨镜递给陈乐，陈乐接过去自己戴上。周浩俊道：“刚我问你车是想把这辆车给你开。”
　　陈乐“啊？”了一声，有点疑惑地问道：“那你开什么？”
　　“处里有车，关帅在开。”周浩俊道，“或者明天带你去挑辆车。”
　　陈乐把车停进路边的停车位，以为周浩俊铁了心要送自己一辆车：“那不行，我名下没牌儿，而且这车太贵了。”
　　周浩俊叹了口气，陈乐不是教马克思的吗？怎么感觉跟会计一样？他语气有点无奈：“上公司的牌儿，你自己付钱，这行了吧？”他虽然觉得多此一举，但陈乐在乎这个那就只能这样了。
　　周浩俊想，陈乐什么时候能学学别的文科老师，多重视重视精神世界，少重视重视物质世界。对数字这么敏感，怎么不去教数学？这精打细算、斤斤计较简直一脉相承，在地下也是的，如果这几天乐乐没吃牛肉，绝对不是不喜欢了，是这几天牛肉贵了。他觉着就算在下面自己也没缺过钱吧？
　　陈乐停好车：“我觉得这个可以。”他突然道，“那我要是搬家是不是得付一下租金，感觉你那里租金很贵啊。”
　　周浩俊脸色一下沉了下来，他发现他越不爱听什么，陈乐越爱说什么。陈乐解开安全带，语气有点笑意：“逗你的，车这事儿真不行，太贵了。不过偶尔给你当当司机还是可以的。”
　　周浩俊攥住陈乐的手，亲了一下陈乐的侧脸，说道：“行吧。”
　　他心想，幸亏陈乐不知道那信托金的事情，无论是金额还是签署时候自己的状态，简直踩在陈乐的雷点上，而且他现在还在隐瞒，罪加一等。以陈乐的较真程度……周浩俊有点想象不出陈乐会怎样，他心想，过几天就扔碎纸机里碎了，或者直接放律师那里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