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鳞寻星河》星耀浩宇

1、相逢

　　在陆星河的眼里，19岁之前，他阳光开朗，积极向上。是同学们的好伙伴，老师的好同学。虽然家里不是大富大贵，但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想得到的东西都能得到，父母十分恩爱，虽看着不是十分浪漫，但却在平凡中透露出温暖，互相理解包容，仿佛他和妹妹就是个意外一样。但他们也尽自己最大努力给了他和妹妹最好的。

　　19岁那边，陆星河刚刚离开高中的校园，参加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发挥的还不错，成绩也令人满意。一切仿佛还像过去那样美好。

　　但从那一天起，天空仿佛都是灰色的。一切都被笼罩上了阴霾，心头永远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偶尔睡觉时，会有种溺水的感觉，每次惊醒，浑身大汗淋漓，枕头和被褥早就湿透了。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一天之间，失去了父母，也就失去了依靠，心里永远有个位置缺了东西，永远也不会被填满。

　　那一天，陆星河在手机上看到通知书快到了，早早就在家正襟危坐等待着快递员的电话。

　　那个下午，接连几天都是阴天，父亲也照常在外忙碌，父亲自己有个规模中等的公司，本来母亲也应去公司上班，但今天会收到通知书，母亲便在家陪着陆星河一起等着通知书的到来，还早早做好了一桌饭菜。母子二人在客厅等着父亲和妹妹回来一起分享喜悦。两人本来喜气洋洋，突然母亲的手机接到一个电话，陆星河本以为是快递员的电话，她接听后，表情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苍白，手机没拿住直接滑落到地上，听见那边还在“喂……”个不停，陆星河弯腰捡起手机，将手机放在耳边，说“您好，我在听。”

　　“您好，请问您是陆军的家属么。”对面声音没什么波澜，但听着却让人心里一紧。

　　“他是我爸爸。”陆星河压抑住心中的惊慌，为了让自己声音听着不那么颤抖，他压低声音说。

　　“我是西北派出所的警察，陆军刚刚在北街出了车祸，伤势很严重，现在第一医院，情况不是很乐观。你们赶紧来吧。”陆星河听到后瞬间头脑一片空白，直到那边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将他拉回来现实。他连忙将手机放到母亲的包里，拉着母亲出了家门。

　　阴了好几天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来。陆星河心想还真是应景。他本想用手机叫车，但突然下起的雨让很多人没有准备，很难叫车，他只好在道上伸手拦车。雨越下越大，在拦了快十分钟后，终于一辆车停了下来。

　　陆星河连忙扶已经呆滞的母亲上车，关好车门。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去第一医院。”陆星河告诉完司机目的地后，才来的急思考，他暗暗告诉自己不能慌，只是车祸，不要往最坏的结果去想。他侧身去看坐在后座的母亲。母亲双眼早已泛起了泪光。

　　他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才19岁，真的没经历过这些。母亲也一直被父亲保护得很好。遇见这种事情也十分慌张。陆星河按耐住心中万千思绪，告诉自己冷静，他拿过母亲的手机给妹妹的班主任发了一条微信，让妹妹也抓紧赶到医院来。雨越下越大，陆星河一直都不喜欢下雨天，阴雨天就会使他心情不好，整个人都很郁闷。

　　十多分钟后，车子驶进医院大门，陆星河看到妹妹早就在门口等待他和母亲，他赶紧走到妹妹身旁，感谢给妹妹送来的老师，话还没说完，一群人看见陆星河和他母亲的出现就围了上来，手中拿着一堆纸。领头的人叫王伟，陆星河见过，以前来家里吃过饭，当时对他父亲毕恭毕敬。

　　王伟说：“嫂子，这些是都是陆哥最近打下的欠条。您看，这怎么办……”陆星河母亲早已魂不守舍，目光呆滞。没有说话。

　　“我爸现在在抢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陆星河一声怒吼，这帮人一听，立即让出一条路来，陆星河赶紧带着母亲和妹妹赶到病房，刚到病房门口，医生就出来了，陆星河急忙上前拉住医生的胳膊，“医生，我爸他怎么样？”医生没说话，对着陆星河摇了摇头。

　　一瞬间，好像天崩地裂，母亲和妹妹的哭声充斥着他的耳朵，满眼惨淡的白色，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加上要账的这些人乱七八糟的嘈杂声。陆星河大脑一片空白，渐渐在墙角蹲了下来，缓了几分钟后。只见一个护士对陆星河母亲说：“您是死者亲属么，这有几份报告需要您签一下字。”母亲没有回应，陆星河站起来，走向护士身旁，用沙哑的声音说到：“我签吧。”随后跟着护士去了办公室，刚签完一份报告。就听到妹妹的声音：“妈妈！妈妈！”陆星河冲了出去，看见妹妹在窗户边往下伸头，旁边一群人拉着她。陆星河一看，明白了大半。一刹那，好像时间冻结在此刻，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陆星河瞪大双眼，看着妹妹一边喊一边向外挣扎，但却又像被人封印一样，愣在原地。王伟那帮人看见这种情况后宽慰了陆星河几句就灰溜溜地走了。

　　父亲的朋友张叔，走向陆星河让他带着妹妹先回去，这里他们来处理。陆星河回了回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拉着还在哭的妹妹上了一个叔叔的车。

　　很快就到了家，陆星河让妹妹下了车，自己在车上对张叔道谢，“星河，你放心吧，这些我们来处理，你照顾好自己和星云，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陆星河应了一句就下了车。走到家门口，看到了一个快递员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看见他俩下车赶忙跑了过来，了“请问你是陆星河么？”陆星河点了点头，“通知书签收一下，恭喜啊A大呢，好学校啊。”快递员满脸堆笑，恭喜着陆星河，但此时的他真的笑不出来，苦笑了一下，快递员虽很疑惑但也很识趣的走了。

　　陆星河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却又感觉不同。接下来的几天，陆星云一直在哭，陆星河也好像行尸走肉没有灵魂一般，在父母朋友的指导下为父母做最后的一些事情。

　　葬礼结束后，王伟那帮人又来了，拿着欠条。“大侄，你可以看看这些欠条，当时你爸公司运转出了一些问题，从我们这拿了一些钱。我们跟你爸都是兄弟。叔不会坑你，但凭我在这空口白牙说也不行，我想好了，咱就走法律程序让法院鉴定吧。”

　　陆星河抬头看着他们，“当不起您大侄，我父母葬礼没见你们人影，结束了你们马不停蹄来要钱，你们算什么朋友。”陆星河满脸胡茬，眼睛里充满红血丝，这个十九岁的少年在人生的前十九年过得顺风顺水，一天之间，失去了父母，可能还会背负债务。而他身上还有扶养妹妹的责任，对这个少年来说，生活的巨变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回到家中，陆星河洗了把脸，刮了刮胡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短短几天，竟消瘦了不少。一脸憔悴，他笑了笑，擦了擦脸，走进厨房，给妹妹煮了点粥，自己也喝了一碗。他看着妹妹屋子的门还紧紧闭着。他端着粥，趴在门上听了听，没有声响，敲了敲门，也没人应。就开门进去，陆星云在床上睡着，他悄悄的将碗放在桌上，就从陆星云的卧室出去了。

　　躺在沙发上，想着这几天的种种。王伟手中拿的欠条，他瞄了一眼，签名确实很像父亲陆军的，上边也有他家公司的公章。不像是假的。他赶紧给公司的会计打了电话。公司居然真的亏损了很多钱。会计说他家的公司可能现在已经不属于他家了，但是他父亲签的欠条都需要他来还。

　　看来得抓紧租个房子了，陆星河心想。想着想着，陆星河就睡了过去。

　　法院的判决没多久就公布了，欠条确实是真的，陆星河住的房子和父母买的其他的房子都被抵押给王伟他们了。陆星河也带着妹妹搬到了租的两室一厅的房子里。

　　这个房子离妹妹学校有些远，但离妹妹学校近一些的学区房租金还太高，陆星河现在只有这些年攒下的父母给的钱，但这些钱也是他和妹妹全部的钱了，省着花还是好的，万一之后有什么用处呢。“小云，哥现在只能在这租房子，我们没有太多钱，但这里离你学校还很远……”

　　好在妹妹很懂事，“哥，远就远吧，我每天早点起床就好了。”看着陆星云清澈的两个大眼睛，陆星河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这几天妹妹每天都哭，看着也消瘦了不少，他决定收拾好房子晚上给妹妹做点好吃的。

　　吃完饭后，妹妹早早就睡觉了，陆星河开始为自己盘算，他看着A大的录取通知书，这可是他从小就想去的大学啊。但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去了么。妹妹也要上学，他也上学谁来照顾妹妹呢。陆星河想了一下，给好朋友简易打了个电话。很快简易就接了电话。

　　“陆哥啊，我都听说了，但我也不敢瞎问啊，就等着你给我打电话呢，你看看我能帮上你什么忙么……”陆星河一句话没说，简易像激光枪一样嘟嘟嘟，说了一堆。

　　“我还好，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工作……”

　　“咱这高中刚毕业，能找啥工作啊，服务生么……你想不想喝点，你出来呗，我请你。我们见面聊”简易提议到。

　　陆星河本不想出去，但考虑了一下，最近确实过得很压抑，就同意了，穿好衣服，轻轻关上防盗门。手机突然响了一下，陆星河看了一下是简易发的定位。

　　简易发的这家酒吧不远，很偏僻，但装修很好，门口停着一排豪车。简易在门口站着，看见陆星河到了，赶忙跑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搂着他走了进去，这个酒吧外边看有些普通，但里边却金碧辉煌。

　　他俩在吧台坐下，简易要了两杯酒，“多喝点，陆哥，你最近没联系我，我也不敢主动联系你，怕你在忙。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和我直说，我虽然也没啥太大能力，但是借你点前还是有的……”没等简易说完，陆星河就打断他，“我不借钱。”简易看了他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是谢谢你。”陆星河笑一下说到，“咱俩谁跟谁，多少年兄弟了啊。”陆星河最近听到借钱和兄弟这俩词都觉得很讽刺，但是从简易嘴里说出来他还是相信是真心实意的。

　　陆星河拍了拍简易肩膀，苦笑一下。酒吧里灯光昏暗，每个人的表情在灯光下都是狰狞的，显着他的表情似乎没有那么突兀。

　　“陆哥，你是要找工作么。当服务生的话在哪不是当，不如你在这当呢，离你住的地方还很近，找经理问一下。”没等他反应简易就扭过头让服务生将经理叫来。

　　经理走了过来，“您好，有什么能帮到您么？”简易站起来和经理握了握手，“我这个朋友想找工作，您们这还缺人手么。”经理从上到下打量陆星河一番。“我们这刚开业不久，确实需要人手，但是您确实可以干的了么，我们需要人但也不需要小少爷来体验生活啊。”经理打趣到。

　　“我可以。”陆星河说到，看着陆星河一脸坚定。经理说“好，先来试一试吧，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随时可以。”陆星河伸出手和经理握了握手。“那明天来吧，今天你还是客人，祝二位玩的愉快，以后常来。”经理说完就径直回了办公室还让一位服务生给他俩上了一份果盘。

　　第二天，陆星云去上学后，陆星河剪了个头发，洗了个澡。收拾妥当后在家给妹妹做好饭就去了酒吧。这个酒吧叫星月湾，领班给陆星河发了一套制服又告诉他一些规矩就去忙了。

　　到了晚上，渐渐的酒吧人就多了起来，陆星河虽然第一天上班，但人手不够也很忙，本来只是给各个卡台上水果，突然领班叫住他，让他给一桌都是女人的卡台上酒。陆星河没说什么，端起酒就向那桌走去，将酒放在桌子上，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姐姐说，这个服务生还挺好看的呢，有最近网上总说的什么破碎感。要不你跟我们喝一杯吧。陆星河没有说话，他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虽然以前也来酒吧，但确实当客人时没做过这种事，当服务生更是今生第一次。他只能涨红了脸。坐在这个姐姐旁边有个带着鸭舌帽，长直发的女生说，“郝姐，这一看就是个小弟弟，你别打趣人家啦，我陪你喝一杯吧，祝我们合作愉快。”酒吧灯光太暗，陆星河没太看清她的脸，只觉得她眼睛很大很漂亮，还有一股邪魅。喝完这杯酒之后，她慵懒的看着陆星河，可能也是之前已经喝了很多，眼里都是醉意，“你怎么还在这，快去忙吧。”

　　陆星河这才回过神来，微微鞠了一躬，夹着托盘回到了吧台，昨天吧台里的服务生李然凑到他耳边说：“怎么去这么久。”陆星河和他说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噗嗤笑了出来，“没事的，中间那个姐总来玩，她不是什么坏人，好像是一个什么制片人，只是好开玩笑，她和老板都是朋友。”

　　陆星河哦了一声，扭头看向刚刚女生的方向，那个女生在那侃侃而谈，突然扭过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那个女生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很好看。陆星河连忙扭过头来，笨拙的假装忙了起来。没过多久那个女生就穿上大衣，戴上口罩，站了起来，在几个人的拥簇。下离开了。陆星河看见她要走，眼神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这个女生身材也很好，170左右的个子，凹凸有致，线条流畅，像一件雕刻完美的工艺品。陆星河心想，这应该是哪家的大小姐吧，人还怪好的呢。

　　凌晨三点，下班之后。陆星河回到家中，妹妹早就睡着了，站了一晚上，陆星河从来没这么累过。洗漱完躺在床上，不禁想起了那个女生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想着想着陆星河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