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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愚人逆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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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时,办公室里只剩沈申自己。他凝神,走廊的大扇窗户反射路灯的光,对着光线努力辨认时间。
昏黄的暖意被玻璃削弱几分,不掩原本的温和。看来离放学已经过去很久。沈申扶着附近可依靠的物体颤巍巍起身,几个让他晕眩的幻境夺取他大半力气。他尽力去捡起回忆的零散碎片。
画面倒带回翻开牌面的瞬间。
星币侍从逆位出现,星币王后和权杖六逆位很识趣地退场,顺应着这个世界的地心引力,轻飘飘落在桌面上。
空中只剩下牌面里勾画的男人形象。他似乎在凝视着手中的钱币,又似乎隔着此物在眺望何方,向过去回望。
也许是错觉,沈申总觉得…哪怕这个人物是倒转的,他的视线似乎也很迅速地瞟了他一眼。
为什么他能从那张牌上看出“不满意”的神情??他,凭借超高的颜值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技艺,受尽风光的他沈申,被一张牌嫌弃了……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还是即将醒来之前的黄粱梦一场?沈申绝望地在内心哭号:哥,啥时候来接我回家……却是这个最亲近之人的称呼脱口而出,抓回他即将出笼的理智。沈申没能很好地掩盖眉宇间突然袭来的阴翳。
伊雍在旁边抱臂作壁上观,她能想象这二愣子知道事实时的反应能有多可笑。
打断他大招的蓄力前摇,伊雍慢慢悠悠,“别发呆了,转头四处看看。”
沈申阴郁的表情一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眼前一幕。
他想,眼下所看见的这一切,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忘却。
安静的办公室里不知不觉涌上浓雾,雾气弥漫之间,皎月近在眼前。无需沈申伸手,那皎皎的月亮便自觉地飘到牌面上。光芒夺目,他被刺得晃眼的一瞬间,发现月亮已难觅踪迹,只感觉那块倒转的星币比先前所见的更为闪耀了些。
纸绘的图案显形,红色头巾在浓雾里出现像一抹血色,星币立体,微弱的光芒牵引着它往上,缓缓上升的过程中猛然掉落——
很安静,没有听见硬币落在地上本会有的“叮当”一响。
沈申手疾眼快地接住那枚星币,微弱的光芒演变成强光,在星币上方现形一根白色的蛛丝。看起来纤弱,但……沈申试探地握紧手心的星币,无论他如何摆弄,那蛛丝依然坚如磐石。
伊雍厌倦了这些浪费时间的过程,于是她抬手将丝线斩断,从顷刻开始,犹如被按下“跳过”键的剧情游戏,故事快进到那枚星币炙热地与沈申的掌心融合在一起。
他摊开那只手,看见倒着的五角星。
视线相触的一瞬间,属于“沈申”的五感被屏蔽,黑色的倒五角星牵引着他来到那条窄巷。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灯光是最好的见证者。
居后的那个人影始终维持着落后几步的步伐,反而是前方的人急匆匆地往前,窄巷里堆放了很多无人处置的垃圾,重重障碍物让逃亡的过程步履维艰。
一条短窄的巷子好似长得看不见尽头,很快,后面的人影就贴了上来。
悲鸣和鲜血填满方寸空间。
……
“那两个人是谁?”
沈申恍然惊醒,一片虚无取代其原本的恐惧情绪。他如是向伊雍发问。
说完马上发现自己的无厘头,伊雍并未和他一起进入那个幻境,他是知道的。
伊雍沉吟片刻,只说,那条窄巷里的故事他自然会知道。
他第一次正视自己从未看在眼里的年轻班主任,意识到很多事情在他观测的同时坍缩,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改变了。
二人之间的静默还是由沈申先打破的。
他盯着手心的图案,别别扭扭地问:“咳,就是如果以后,万一我要考……那什么,公务员,这个鬼东西是不是会影响我。”
公务员这三个字,能从他嘴里说出,也是稀奇。
伊雍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反复看了他好几眼,并不惊讶于这个年轻气盛的莽撞少年成长,变得成熟的速度。她带过很多学生,如果现在还反应不过来的话,对着沈申说一句“你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也不为过。
她之所以打量他,是因为伊雍确实在思考沈申……成为公务员的可能性。
沈申默然,现在和自己的老师说他是在满嘴跑火车还来得及吗。
在线等,很急。
伊雍很真诚:“如果你需要隐藏印记的话……”看着对方骤然亮起的眼睛,她的语气更真挚了几分,“把印记用掉,就可以永久地让它消失了。”
幻境破碎,他跌回当前。
肌肉记忆牵引着他往家中走,此时他已洗漱好,躺在舒适温暖的大床上。
沈申鬼使神差抬起右手,掌心处黑色的倒五角星图案映入眼帘。
伊雍所说的“借昨日镜,看明日人”……窄巷里前后追逐的两个人影、倒转的五角星、命运的丝线混乱地纠缠在一起。
那条突然断裂的蛛丝,意味着什么?
接连不断的问题一个个冲击他的大脑,沈申长吁一口气,好像要一口气把所有的过往全部舍弃,以全新的自己迎接崭新的未来。
愚人的背面想要脱离“愚者”,好比一个人要将自己的一半撕离本体。
摒除乱七八糟的想法,天色已大暗。事不宜迟,睡觉要紧。他伸手按灭房间的灯,一头钻进被窝。
如此幅度的动作也没有让他意识到,自己往日连走路都刺痛的伤处,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完全不疼了。
……
“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怔然,看见未来的自己如是提问。
同时还有点可惜他的脸在幻境里十分模糊,不然多少得观察一下未来的自己有没有变得更帅一点。
反倒是伊雍的脸庞很清晰,她偶然抬眼会和透过幻境观察的他对视,让他有点摸不透她是否真切看见了现在的他,抑或是聊天间隙无心的一瞥。
伊雍闲适地把玩着手里的水晶,这个世界的天然晶体有是有,就是品相差一点。
闻言她头也不抬,“闲得没事干啊。不然你以为我人很好?”
沈申:……
未来和现在的沈申同时陷入了近乎梗塞的沉默。
打扰了,是他(们)内心戏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