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弥冬》Winterr

3、物理课

　　周一的第一节课是物理课，李泽野的一生之敌。
　　怎么形容他对物理的感觉呢。物理虐他千百遍，他待物理如初恋。奈何初恋不买账，每次考试都抓狂。
　　所谓南孚电池，一节更比六节强。他的物理成绩，也一次更比一次差。
　　他最讨厌的就是物理，没开玩笑，他宁可去搬砖也不愿意上物理课。是以物理课他要么就是睡觉要么就是发呆，或者说，除了听课，他什么都干。
　　“题目在黑板上呢，有些学生低着头看书干什么，书上可没有这题。”讲台上，王奕然敲了敲讲桌，面色不虞。
　　是的没错，他换班换到了十八班，兜兜转转他还是没能逃过徐攀的魔爪。本以为这回发挥超常进了实验班，他就能摆脱徐攀的魔爪，然后重新做人，不说做个好学生，起码不闯祸不惹事做个普普通通的透明人。
　　结果！他偏偏进了十八班，不说徐攀还在，还教他化学，班主任可是王奕然，他之前什么样最清楚的除了徐攀就是他了。
　　而且他偏偏教的还是物理。苍天有眼，他真的很讨厌物理。这不能怪他，他天生就物理不好，从初中刚开始学物理到现在，他及格的次数十根手指头就能数遍了。不对，他有及格过吗？应该有吧，他记得物理刚学的时候还没那么难来着。
　　一个物理差的要死还总是闯祸，甚至上周刚闯过祸的学生，他都不敢想象王爆炸得多关注他。
　　果不其然，听到王奕然话的学生都赶紧抬起了头生怕被老师看到，但是，某位厌恶物理至极的人早已放弃物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听到，依旧低着头。
　　不敢想象王爆炸会多关注他是一回事，课该不听还是不会听又是另外一回事。
　　王奕然巡视了一圈教室，最终眼神在走道旁头低的似乎要和桌子连一起的李泽野身上定住了，他眉头一皱，指向李泽野：“李泽野，你起来回答一下黑板上这个问题。”
　　但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李泽野又怎会听到呢。
　　一旁的娄北一看就知道他肯定又是走神了，赶紧捅了捅他的胳膊肘，压着声音说：“二然叫你起来回答问题。”
　　李泽野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慌忙站了起来，抬头看向黑板。
　　很好，他不会。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沉默是今天的物理课堂。
　　底下同学窃窃私语起来，王奕然皱了皱眉回头看去。
　　就在这时，前面的人微不可见的侧了下身子，漏出来自己的物理试卷，那试卷上红笔圈着一块地方，在白纸黑字的试卷上格外显眼，答案是c。
　　李泽野看了看试卷上的c选项，他用尽他对物理的全部造诣也看不出来哪里错了，他甚至觉得这个c看着就很正确的样子。
　　似乎是有读心术似的，前面的人出了声，声音很轻但足以让身后的李泽野听到：“同步卫星只能在赤道。”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同步卫星只能在赤道，但是无所谓，先回答了再说:“c，因为同步卫星只能在赤道。”
　　反正总比他沉默着站在这里好些。
　　王奕然听到答案回过头来，挑了挑眉，明显没想到他能回答出来。
　　但既然答出来了，也不好说什么，王奕然挥挥手示意他坐下，继续讲题目，李泽野也继续开始他的发呆事业。不过这回他小心了一些，让娄北给自己看着。
　　“滚。”这是娄北的回答。
　　根据他和娄北这些年的好友情况，这说明他同意了，于是他放心大胆的继续发呆了。
　　物理课总是格外漫长，李泽野感觉自己像是度过了自己的一生一样那么漫长，直到自己的一生已经到了要入土的时候，下课铃终于响了，照例拖了一会堂后王奕然才算是走了，李泽野抬眼看了看前面端正坐着的沈择言，犹豫着要不要道声谢，怎么说对方确实帮了自己。
　　但是想想他嘲笑自己怕疼的事情，李泽野又不太想道谢。
　　可是昨天在寝室，他还提醒了自己衬衫没扣好。不知道是真的善意提醒还是嘲笑他，反正最终确实是避免了他进一步出糗。
　　犹豫再三，李泽野最终还是决定道谢，不管怎样，沈择言确实是帮了自己。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张口道谢，娄北开了口：“你上课想什么呢那么入迷，老师叫你都没听见。”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最烦物理了，一点都听不进去。”李泽野愁眉苦脸的，一想起物理他就想死，要不是他政治也看不懂地理也学不会，也不至于选理科，天天搁这遭物理的罪。
　　“真荒谬，辞宜物理好的要死，满分都是常有的事，你物理却差的要死，次次都考不及格。”娄北看着李泽野，很认真的疑惑着。
　　虽然一直知道李泽野成绩差，只是每每想起他都会很困惑。林辞宜和李泽野是双胞胎，按理来说俩人应该极为相似。可是不论哪方面两个人都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说别的，单论成绩，林辞宜是全校有名的学霸，考全校第一是常有的事，语数英物理化政史地更是没一门差的，分科前不论文理都是佼佼者。而李泽野呢，常年混迹在普通班，几门课没一门能看的，成绩只有最差没有更差，甚至物理还考过个位数。
　　他甚至有理有据的怀疑过林辞宜或者李泽野其中有一个被抱错了，但是两个人眉眼间的相似又证明这俩确实是亲姐弟。
　　果然，熟悉的人伤你最深。李泽野看着一脸疑惑的娄北真的很想骂人，翻了个白眼后又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开口道:“林辞宜那是基因突变了，我只是正常发挥罢了。”
　　他爸妈本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人，他遗传他们自然也跟着普通。
　　“不不不，你爸妈高中的时候可没有哪科考过个位数。”相反，他爸妈成绩说不上多好，但是也不差，毕竟在那个年代都能够考上大学。
　　李泽野无语凝噎，物理考过个位数是他此生过不去的坎，虽然那次考试确实很难，大家分都不高，但是考了8分，就，有些过分炸裂了。
　　他拒绝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趴在桌子上就开始装睡。
　　“娄北，你真的很该死。”片刻后，他恨恨道。
　　趴了还没两分钟，娄北捅了捅他胳膊，试探的问道:“打水去不，第一节课下课人最少了，后面人就多了。”
　　李泽野不是很想和刚扎过他心的娄北说话，但是现在不去打水，后面就别想打到水了。十八班在楼梯附近，而饮水机则在走廊最边缘，下课时间就那么几分钟，打水的人又很多，除去第一节课下课很多人都趴着睡觉的缘故打水的人少些，其余时间根本排不到。
　　李泽野最终还是屈服了，乖乖的拿着水杯出去了。
　　他就不该出去的，他总是那么倒霉。他不过就是出去打个水，回来的时候就遇到了黄毛。
　　“喂，李泽野。”
　　李泽野一条腿都迈进教室了，身后传来黄毛欠揍的声音。
　　回过头就看见黄毛耀武扬威的站在走廊处，一头黄毛在风中招摇，满是链子和破洞的衣服，活妥妥的一个社会二摇子。
　　怎么又来？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烦躁，语气连带着都不太好:“干嘛。”
　　因着真的很烦躁，他整张脸都沉了下去。一看到这家伙他就会想起这狗东西那些肮脏恶心的话来，一想到这些恶心话来他就想弄死这家伙。
　　但是，上次打架只有零星几个人看见，林辞宜不一定会知道。这次旁边那么多人，他要是动了手，估计架还没打完林辞宜就知道了。老天，他可不想又被爸妈知道自己打架了，他爸妈肯定又心疼的不得了，然后给他做他最讨厌的各种营养补汤。
　　“你说呢。”
　　“不打，”李泽野脸色不虞，本来少年感十足的一张脸，因为冷着的原因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意。
　　他扬了扬眉，又挑衅似的补了句，“打输过的人没有打第二次的必要。”
　　既挑衅又狂妄。
　　“尼玛的李泽野”黄毛听了这话脸气的都歪了，扬起拳头就挥向李泽野，狠厉的拳头直直的向李泽野砸去。
　　李泽野却只是站在那里，淡淡的看着那拳头向他袭来，仿佛打向他的不是拳头而是一阵浅浅的风。
　　他都想好了，等拳头挥过来的时候他侧头躲开就好了，再想办法拖拖时间，这周围围了不少人，应该很快就会有人去找老师了。
　　然而当他正打算侧头的时候，一只手措不及防的从身后拽住他的衣服将他向后一拉，他只感觉到腰上一紧然后就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一切来的太猝不及防，以至于他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的瞪大了双眼。这……发生了什么。
　　头顶传来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校内禁止斗殴。”
　　是沈择言。
　　他没来由的安了心。
　　“如果我非要打呢。”黄毛挑衅似的说。
　　“你会输。”沈择言脸上云淡风轻的，偏偏语气又带着一股坚定，没来由的让人信服。
　　黄毛气的脸都憋红了，张开嘴就要破口大骂，身后却传来王奕然的声音：“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一群人不学习围在这儿干嘛。”
　　黄毛憋屈的将脏话咽了回去，恶狠狠的留下一句你等着，李泽野则毫不留情的回敬了他一个中指。
　　黄毛也算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听到王奕然的声音传来，只来得及气冲冲的瞪李泽野一眼，便带着一身怒气离开了。
　　等徐班越过人群进了最中间时，黄毛刚好离开，李泽野还靠在沈择言身上，被黄毛吸引了注意力的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还靠在人家身上。
　　沈择言眼尖地看见了王奕然正穿过最后一层人向中间走来，脑子一空，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李泽野正靠在他身上，猝不及防身后的“靠垫”消失了，他踉跄着就要向后倒去，沈择言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扶住。
　　腰上一片温热。隔着衣料，手心的热顺着衣服蔓延到腰上。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很微妙。
　　“你没事吧。”沈择言的声音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一如他的人一般，温润如玉。
　　“没，没事。”李泽野这才意识回笼，手忙脚乱的站好。
　　干干净净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一丝红晕。
　　许是太阳太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