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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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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茯赶到林女士家时，已经差不多是傍晚时分。
当林女士开门见到一个陌生男子站在自己门外时，她着实吃了一惊，“你...你是谁？”
“林女士你好，”在来的路上时，白茯已经为这次的造访想好了身份，“我是你家刘先生的同事，我姓白。”
“同事？”林女士消瘦的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我家老刘早就被公司裁了。”
“嗯，”白茯不慌不忙地说道，“公司裁完他后不久就把我也裁了。”
“我家老刘是因为过了35岁被优化的，”林女士皱着眉头问道，“你看上去年纪轻轻的，怎么也被开除了？”
“唔...”白茯想了想，“领导说我虽然看着年轻，但是思想却十分僵化，跟不上公司快速发展的步伐。”
林女士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你找老刘做什么？”
“这不是被裁掉以后赋闲在家，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白茯一本正经道，“于是就想过来看看前辈刘大哥近况如何，有没有什么好的门路可以推荐下。”
“你来晚了。”林女士平静地说道，“老刘已经快不行了。”
“什么？”白茯震惊地问道。
林女士瞧着他的面相还算正派，于是便道：“你自己进来看看吧。”
她领着白茯来到一间卧室，刘先生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白茯稍微靠近了些，只见刘先生双眼紧闭，面无血色，脸上的颧骨因极度的消瘦而异常突出，整个人几乎已经完全看不到生命的迹象，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丝微弱的呼吸声。“刘大哥这是...”
“昨天医院刚下的病危通知书，医生说他撑不了几天了，让我给领回来的。”林女士淡淡地说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这种情况。”白茯歉然道，“刘大哥他是什么时候生的病？”
“一个月前他还好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医院里也查不出来原因，”林女士摇了摇头，“也许这就是命吧...”
白茯伸手摸了摸刘先生的额头，嘴里念了一句口诀，“护”。
“你在做什么？”林女士有些惊讶地问道。
“呼...”白茯缩回了手，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再次见到刘大哥，会是这样的情形，林女士，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我没什么难过的，早就没什么感情了，”林女士耸了耸肩，“等挨过这几天，我也就解脱了。”
白茯不知该怎么回复，只听林女士继续说道：“你要是早点过来，可能还能跟老刘聊上几句，不过如果你指望从他那儿打听到什么好的门路，恐怕也不大现实。老刘他在家的这段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美女直播，出门也就是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
“要说他有什么门路，也就是躺平的门路了，”林女士苦笑了一下，“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学他，他就是这样躺着躺着，躺进了ICU，躺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年轻人还是早点去找个正经班上上吧...”
白茯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正想说些什么，忽听背后传来“呱”的一声。
他急忙转头去看，只见一只乌鸦落在了卧室的窗台外面。
“又来了，”林女士连忙赶到窗边，隔着玻璃挥动双手，想要将乌鸦驱走，嘴里没好气地说道，“人还没死呢，这畜生就天天急着过来报丧，晦气得很...”
“这乌鸦经常过来？”白茯皱着眉头问道。
“是啊，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最近这几天老是往这窗台上飞，赶都赶不走。”林女士十分不耐烦地说道，她见挥臂不起作用，于是用手重重地敲击窗户玻璃，发出“砰砰”的响声。
可那只乌鸦却完全不受影响，纹丝不动地立在窗外。
白茯注意到了不对劲，他走到窗边，仔细地打量着乌鸦。
乌鸦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它昂起头，用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盯着白茯。
他们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忽然，乌鸦又是“呱”的一声，然后张开双翅，飞走了。
“呼...”林女士这才松了口气，“终于走了，这畜生叫得我心烦。”
白茯望着窗外乌鸦飞走的方向，忽然道：“林女士，不好意思，我也得走了。”
林女士有些猝不及防，但是看到他脸色沉重，便也不好多问什么。
她把白茯送到门口，“过几天如果老刘...到时候我打算就在这里开个简单的追悼会，他也没几个朋友，如果你想来的话...”
白茯神情庄重地说道：“我会再来看刘大哥的，而且我向你保证，刘大哥他福大命大，他的生命还没到终结的时候。”
林女士有些愕然，但是白茯没再多说什么，径自离去了。
他一下楼便朝着乌鸦飞走的方向追了出去，很快便走出凤鸣苑小区的大门，来到了宽阔的街道上。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白茯正担心自己会跟丢，忽然街道两侧的路灯亮了起来，这时他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立在他对面的路灯柱子上。
是那只乌鸦，它似乎正在等着白茯追上来，见到他注意到了自己，它又是“呱”的一声，展翅飞向远方。
白茯一路追随着乌鸦，渐渐远离了嘈杂的街道，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街角公园里。
这座公园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维护过了，大部分草皮都已经枯黄，原本整齐划一的步道被纷乱的杂草侵占，只剩下一条模糊的小径，步道两侧的照明设施也因年久失修显得破败不堪，只能发出一些微弱的光芒。
白茯顺着小径一直往里走，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乌鸦也停止了鸣叫，公园里静悄悄的，除了偶尔传来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路径的尽头是一片荒芜的草地，一棵高大的枯树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粗糙的树皮包裹着扭曲的树干，稀疏的枝条光秃秃地延伸出来，上面连一片叶子也看不到。
那只乌鸦此刻正立在枯树的枝头，黑色的羽毛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
白茯来到树下，仰头望去，只见乌鸦张开了嘴，不过这一次，从它嘴里发出来的并不是刺耳的鸣叫，而是一个女子曼妙的声音。
“白茯先生，好久不见了。”
白茯似乎并不觉得奇怪，他一脸平静地回复道：“是啊，好久不见了，乌若。”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呢。”乌鸦形态的乌若发出一阵笑声。
白茯沉声道：“上一次的会面依旧历历在目，令我无法忘怀。分别的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留意关于你的消息。”
“能得到白茯先生的关注，我倍感荣幸。”乌若挥了挥翅膀，“不过恐怕那些关于我的消息并不会让你觉得愉快。”
白茯没有否认，“我确实听到了一些传闻，如果其中大部分属实的话，我不得不承认我会感到十分沮丧。”
“彼此彼此吧...白茯先生作为共存派的中坚力量，你的所作所为我也早有耳闻。”乌若冷哼一声，“我实在是难以理解，像你这样一位出身高贵的大妖怪，为何甘愿与卑劣的人类混在一起？”
“万物皆有灵，并不存在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白茯从容地回应道，“与人类和平共处是我的选择，这与我的出身毫无关联。”
“你不要忘了，你是白泽的后人。”乌若忿忿道，“你的祖先是接近神族的妖怪，人类的君王都要对他俯首帖耳。”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神族已经陨落，人王也早就不复存在。”白茯淡淡地说道，“你特意把我引到这儿来，应该不是为了讨论我的家世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替妖怪们感到不值而已。”乌若顿了顿，进入了正题，“你已经见到那位刘先生了吧？”
白茯“嗯”了一声，“他全身精气就快干涸，离死不远了。我猜这事跟你有着很大关系。”
“不错，”乌若大方地承认道，“他的精气是我吸走的，我需要力量来完成一些...重要的仪式。”
“你还在执着于起死回生之术吗？”白茯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乌邪已经不在了，他飞往了另一片天空，去到了你触不可及的领域。”
乌若丝毫不为所动，“收起那一套无趣的说教吧，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这么多年来，我苦心研习那些你们口中的禁忌之术，如今已然接近圆满，距离成功只差最后一道仪式。”
白茯知道劝说无用，只得摇头问道：“还差什么？”
乌若冷笑一声，“你应该比我清楚，只有生命能够换取生命。如果想让乌邪复活，就必须拿另一条生命献祭。”
白茯似乎早有预料，“所以你选择了刘先生？你打算用他的性命来换乌邪？”
乌若点头道：“不错。”
“为什么是他？”白茯继续问道。
“我已经考察了很久，”乌若解释道，“我能嗅出人类的绝望，那是一种腐朽溃烂的特殊气味。这位刘先生浑身上下都透露出这种绝望的气息。”
“他是我见过最为脆弱的人类，小小的事业不顺便令他一蹶不振，为了逃避现实，他沉浸虚幻的世界，对自己的伴侣不闻不问，他既无心也无力改变现状。他的生命毫无价值，继续活下去，他只能体会到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白茯严肃地说道：“放纵与逃避是他选择的生活方式，你可以不赞同，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他的生命毫无价值，更不能成为你罪行的辩护。”
“罪行？”乌若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白茯正色道：“你违背了刘先生的意愿，吸食他的精气，危害他的生命，这难道不是罪行么？”
“我可没有违背他的意愿，”乌若纠正道，“我只是和他做了个交易。”
“交易？”白茯皱起了眉头。
“不错。”乌若继续说道，“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里，当时我见他浑浑噩噩，一脸阴郁，于是将他带进了一个美妙的幻境中，在那里，他的生活幸福美满，事业有成，妻妾成群，当然其中也包括他朝思暮想的那位主播。”
“他体验了一会儿，便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我明确告诉他进入这样的幻境是需要付出自己的精气作为代价的，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自那以后，他每天都会来这里，用自己的精气来换取短暂的欢愉。幻境成了他逃避现实的桃花源，一处没有哀伤、没有绝望，只有幸福和快乐的圣地。”
“与此同时，我的法术也在不断完善，原本按照计划，一个月前最后的仪式就已经准备好了，我只需要在这里将沉浸在幻境中的刘先生献祭，就能大功告成。”
“可是献祭仪式进行到最后关头，居然被一个五奇鬼族的妖怪给打断了。”乌若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暴躁，“那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强行将刘先生唤醒，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当时我真想现场就做掉他...”
白茯提醒她道：“他名为四万，是一目先生的分身，我希望你没有做出什么愚蠢的行为。”
乌若恨恨道：“我知道一目先生是你们共存派的宝贝，杀掉他的分身只会给我带来更多的麻烦，所以我只是把那家伙囚在了我的幻境里，省得他出去四处宣扬。”
“所幸你还有点理智，”白茯点头道，“后来呢？”
乌若道：“计划被迫中断后，我只能重新来过，又花了些时日才又将献祭仪式准备好，可没想到那位刘先生却不再到这里来了。”
“我化身乌鸦飞去他家看，发现刘先生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起来走动了。”
“我本打算潜入他家将他强行带走，可是没想到他那位夫人居然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地照顾他，真是愚蠢的人类女子，这样的伴侣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白茯意味深长地说道：“人类的羁绊或许比你想象得更为复杂。”
“也许吧，”乌若说道，“总之林女士的存在让我十分苦恼。”
“苦恼，”白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凭你的力量，要解决一个人类女子不是轻而易举么？”
“我从来不喜欢恃强凌弱，”乌若凛然道，“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守在伴侣床边的弱小女子，我实在下不去手。”
白茯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你身上还保留了些乌鸦的傲骨。”
乌若并不理会他的嘲讽，“不过，今天见到白茯先生你，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白茯问道：“你打算让我帮你？”
乌若点头道：“不错，你是坚定的共存派，和人类打交道这么久，一定很擅长说服他们。我希望你能将一息尚存的刘先生带到这里来，帮助我完成最后的仪式。”
白茯歪了歪头，“既然你知道我是共存派，你就应该明白我不会答应这样的请求。”
“你误会了，”乌若纠正他道，“这不是请求，而是一桩交易。”
“交易？”白茯更疑惑了，“你打算用什么来跟我做交易？”
“你如果肯帮我，我就将那个五奇鬼族的妖怪放了。”乌若诚恳地说道。
“四万么，”白茯轻轻摇了摇头，“他是一目先生的分身，又不是我的分身。也许这桩交易你更应该去跟一目先生谈。”
“哈哈...”乌若笑着张开双翅，从枯树枝头上飞了下来，落在地上的时候，她的身形已经变成一位窈窕的黑衣女子。“我知道那个妖怪的分量还不够，不过别着急，我还有另外的筹码。”
“哦？”白茯好奇地打量着她，“我很难想象，你手上会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改变主意。”
乌若朝他伸出右手，黑色的衣袖下露出一段洁白的藕臂，借着微弱的光芒，白茯看见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奇特的手环，上面串着五颗形状各异的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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