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上的孩子》小小角落

111、第 111 章

　　第二天早上，大家的感觉有些奇怪。
　　有些人失望，有些人觉得正常，有些人好奇，有些人倒是挺着急的。
　　但对这事最关注和最用心的倒是地面上的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王沙特。
　　由于云云的脚在培训时受了伤，而沙特和小云云又正在酝酿着感情，所以，沙特主动选择了留下了小云云养伤，然后等待第二批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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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特是个社会学家，他对人类社会的各类问题感兴趣，他研究各种现象的成因，然后给出解决问题的建议。
　　比如，人类社会成员间约束力的形成的原因，如何从根源上去改变成员间的约束力。这些都是沙特研究的内容。
　　还比如，随着人类人口数量的增长，随着人类能力的不断提高，在物质生产极大丰富的情况下，总有人要思考人存在的意义的问题。
　　这个问题更接近终极问题，更有探索的价值，是世代思考者的责任。同时，这还是个十分现实的问题，人在物质不再匮乏的情况下，如果找不到存在的意义，那么在人数的到一定量的时候，极端的事情就会大规模的发生。比如，自杀。当人找不到存在的价值的时候，就会有一部分人选择结束自己无聊的生命。
　　沙特一方面是职责所在，作为大学里的研究人员，他有义务做这些研究，要发现社会上的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另一方面，他确实对这些问题感兴趣，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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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特从小在阿拉伯世界生活，一直到了青年时候才回国。阿拉伯文化对他有深刻的影响，其实不止阿拉伯文化，还有其他地区的文化。
　　由于他父亲主导的项目是国际合作的项目，所以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工程师，当然，他们的孩子也自然而然的和他们在一起成长。
　　对小沙特来说，他成长的世界，就是多元的，既有东方的思维，也有西方的思维，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阿拉伯思维。
　　在这样的环境下，在遇到同样问题的时候，小沙特总是思考，作为其他的背景的人会如何看待这个问题，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这样一来，从小，王沙特就有找到人们共同价值观的想法，渐渐的就成了他的思维习惯。找到全人类的最大公约数是他最感兴趣的事情。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十分的困难。
　　如果仅仅是生存来说，人类对世界的改造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可以让大家都生活的很好了。但是，问题就在于人类社会本身。人类社会结构的发展，明显要慢于人类能力的发展。在协调人类巨大的力量上面，人类社会规则一直是起着负面作用的。
　　也就是说，不管是实际存在的、看得见的制度，还是潜在的，约定熟成的文化上的约束，这观念□□物的发展是一直慢于人类对外部世界的认知能力和改造能力的发展的。
　　这当然也是像沙特这样的学者能够存在基础，因为发展滞后，所以，要有一部分人站出来，去促进大家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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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已经登月人员的关注，对于沙特来说，或者对于六个没有第一批登月的人来说，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们关注第一批人员的每时每刻，一来是关注他们也是关注自己，因为很快，他们也要走同样的路线，二来，大部分人都离开后，模拟基地冷清了许多，虽然同样的服务都在，但人气不旺，剩下人员的情绪就是不高，这个状态下，看看上面的人的情况，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沙特不仅关注，而且还是深度的研究。因为他已经开始了他的研究工作，这些人，都是他研究的对象。
　　沙特的研究并没有特定的方向，开始的时候，他想设定一个固定的研究方向，比如“长时间的最小规模社会形态的发展”，但是仔细想想又很难确定这个方向，因为内容太散了，不容易形成结论。
　　在大家情绪的影响下，沙特变了，变的灵活了，对研究的方向也不刻意了。
　　“随缘，有合适的课题就开始。就像谈恋爱，遇上了，有感觉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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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已经登月的人中。田丰和沙特的关系不错。两人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田丰知道沙特在搞社会研究，他也知道沙特在找方向。
　　“你不研究社会内部约束力量的形成了？”田丰问。
　　“群体太小，而且所有变量都是设计过的。这个很难出结果。另外，这个和月球的优势不相关，在地面上都可以研究啊。”沙特回答。
　　“也是。你们的工作也挺难的，不像我们，十分清楚的可以看到目标。”田丰说。
　　“是要，社会学包罗万象，找方向反而是最难的，要是有方向了，研究起来就顺手多了。”沙特说。
　　“哎，我们今天的怪事你听说了吗？”田丰和沙特说了大家第一个夜晚的诡异梦境。
　　“哦，有意思，没人和我说呀。”沙特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却是激动万分。
　　他一下子来了灵感，他有了研究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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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感虽说是天赐的，但也要有积累的。
　　沙特在社会学领域有着长时间的积累。
　　一听到这个事情，沙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互渗律了。
　　互渗律由列维·布留尔提出的。
　　早期人类和现代人类的思维分别属于两种不同的类型。
　　早期思维的具体特征，就是“集体表象”、“前逻辑”和“互渗律”。这三个概念是相互联系的，“互渗律”在其中起着关键的作用。
　　在原始思维中，不存在原因和结果的分离，例如今天原始人看到了巨蛇，两个月后他儿子死亡，他认为之间一定有关联。
　　互渗律对思维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很多现代的神秘主义现象，就是这种早期思维的遗存。
　　神秘主义的发展就是所有客观因素互相渗透的结果，万事万物都有联系，人们可以从任何角度解构两件事物之间的联系。只要事物的考核维度足够多，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相互联系，并且被逻辑清晰的解释出来。
　　比如，通过对星象的观测，然后推测出人的命运。这就是早期思维的发展。
　　之所以这种推测有效，原因就是数据足够大，大到可以足以涵盖所有的可能性。
　　而且在推测时也有一定的技巧，就是用模糊的描述概况宏大的事件，这样推测正确的可能性就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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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社会学者的沙特并不排斥这些，他只是更愿意研究这些神秘的人类行为。
　　同时，沙特也在互渗律上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在前人的基础上有所发展。
　　他提出过“反向互渗律”，就是说，神秘事件是人的对复杂事物联系的解释，而这种解释，反过来真的会影响事物的发展。
　　举个例子就是说，一个人通过星象预测自己的命运，在知道自己的命运后，他的命运竟然真的向这个方向发展，这个结果也可说是心理暗示起到了作用。
　　所以说，在量子时代，一切都不是单一稳定的，都是交互的，都是条件化发展的。
　　回到同一个例子，如果那个人没有通过星象问自己的命运，那么他的命运走向将会是另一个方向。如果他用其他手段预测自己的未来，而他的命运将走向另一个方向。
　　就像量子一样，被观测和不被观测时的状态就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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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案例太完美了。”沙特放下和田丰的电话，兴奋的想。
　　“一定是反向影响。”
　　“反向渗透，最初的渗透都是环境相互渗透，然后影响思维，但是如今情况发生了变化，人口基数大了，人类人数的量级有了提升，这个人数的提升会在各个领域起到我们原来预料不到的影响。”
　　“就像这件事。”
　　沙特认为这种影响就是整体的影响，人类的集体意识在特定环境下的体现，如同神秘主义一样，但这又不是神秘主义，是对世界更深刻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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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数据的准确性，第二天，沙特开始工作了。
　　光靠田丰的转述是不严谨的，沙特要取得第一手的原始资料，他要远程采访所有的女性成员。
　　“有难度呀。”沙特想，“要找个人帮忙，”这时他看到了正在喝酸奶的云云。
　　“是吗？这么有意思。我来问她们，我以前就是做类似工作的，上学时学的也是人体工程，对相关的采访和记录很有经验的。”
　　“那可正好，你还过目不忘对吧。”
　　“数据可以过目不忘，至于描述性的记录吗？试试呗。”云云愉快的答应了沙特的请求。
　　她对沙特已经产生了依赖了，依赖是双向的，帮助对方也是一种依赖，反向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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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特还是严谨的做了采访格式，包括规范的采集信息。
　　采访对象，采访人，采访时间，采访地点，采访的方式。
　　最重要的是设计问题。
　　提问是做学问的首要能力，能问，比能回答更为有力度。
　　问问题不仅是要了解信息，还要把握交流的方向，方向不对的话，双方的交流就会出现问题。
　　沙特和云云做了模拟。
　　“你以前有没有类似的体验？”沙特问云云。
　　“没有。”云云应付了一句。
　　“那你这次的梦境感觉到的真实体验是基于什么得出的结论，是和以前的真实经历对比，还是和以前的梦境对比，还是仅凭自己的主观推测？”沙特一边问，一边想象问题是否合适。
　　云云立刻被问的不开心了，“不知道。”
　　“配合一下嘛。”沙特还没发现云云的情绪变化。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不知道。”云云生气了，语气明显表露了出来。
　　“哦，怎么了云云姑娘。”沙特反应了过来。
　　“讨厌，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不知道。”云云生气了，泪水都要出来了。
　　“哦。”沙特反应过来了。云云还是个小姑娘，她没有过真实的体验，“小云云，生气啦，我没想那么多。我不是故意的呀。”
　　“你就是故意的，你欺负我小，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经历过对不对。”云云开始闹了。
　　“没有，怎么会呢？”沙特轻轻抱住云云的肩膀。
　　沙特放低声音，小声说，“这对我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啊。”然后露出了狡猾得意的微笑。
　　“讨厌，不许这样对我。”云云收起了刚要流出来的眼泪。
　　“好了，我自己设计问题，不问你了。一会你帮我提问就行，等有了反馈我们再调整。”沙特说。
　　“对了，以后，要是有了成果，我把你的名字也写上。”沙特忘了自己曾经在未婚妻墓前的承诺，承诺和当初差不多，只不过名字变了，看来学者最能拿得出手的礼物就是分享自己的学术成就了。
　　“谁稀罕。”云云真的不在乎这些。
　　“好了，我们马上开始吧。”
　　整理好了问题开始准备连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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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云云的帮助，沙特的调查工作可以顺利展开了。
　　云云采访时，沙特也同时在线，由于前期的准备和沙特的专业知识，采访进行的很顺利。
　　沙特不光会设计问题，还会设计采访的时间和切入点，另外连线时的角色和背景都做过设计，这样一来，被采访的人就不会有隐私被刺探的感觉。
　　云云也有相关的专业背景，毕竟以前她可是为航天员选拔服务的，像这类的采访记录，对于云云来说可谓轻车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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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特做事还是非常规范的，他的在开始之前，把计划都汇报给了控制中心，控制中心对他的计划进行了备案，同意了他的采访。在对每个人采访时他也要征得对方的同意，大家本来也好奇，想知道事情的原因，加上本身就是参加科学实验，也并不避讳什么，最后还有沙特和云云巧妙地设计，让他们全然感觉不到负面地情绪，甚至完全觉得是做一件十分重要而且有意义的事情。
　　沙特认真仔细的整理采访记录，不仅自己整理，还借助了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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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控制中心在会议的时候定下的方针是观望，没想到沙特先行了一步，控制中心顺水推舟正好将这个工作交给了沙特。
　　双方都满意。
　　在对比了几乎全部的采访记录后，沙特的表情凝重，他和控制中心建立了连线。
　　云云见他变化的情绪，也有些紧张，意识到沙特发现了什么。她在旁边安静的听着。
　　“我们的采访你们应该看到了，严格的按照规范进行。虽然目前我没有重要的发现，但是我找出了一个有点诡异的东西。”
　　“采访中，我让被采访者回忆了梦发生的时间。在排除了一些干扰信息后，我们通过人工智能绘制了一个时间线，大家看。”
　　这时一个详细的时间线出现在了屏幕上，上面有些时间节点，旁边有做梦人的名字。
　　“梦发生的时间是线性的，也就是说没有两个人同时发梦。”
　　“而且，”沙特停了一下。
　　“继续啊，还有什么发现，”云云这时着急了，先问了出来。
　　“这是房间的布置图。”
　　说着另一个图表出现了，上面标注的是她们各自住的位子。
　　“两张图表重叠后，大家发现，两根线合在了一起。”
　　“这说明什么？”云云问。
　　“说明了，他，就是大家所谓的‘神秘人’是一间一间按着顺序来的，时间上和空间上可以交叉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