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尔晓

10、期中

　　“五十三。”唐晁开口，眼皮微掀偷瞄张明意的反应。
　　眼前的人先是一怔，随即发出一声嗤笑：“多少？五十三？还挺好。”
　　看着，笑得挺开心的。

　　唐晁觉得这人绝对有病，班里有几个没考好的人正趴在桌子上悄没声地抹眼泪呢，这哥们倒数第三是一点不难受啊。
　　有病，绝对有病！

　　“呦，行啊你小子。”朱宇笑着伸手锤他一拳。
　　有病，这俩人都有病。

　　唐晁惊恐，看被锤了一拳还乐呵呵的张明意跟看鬼似的。

　　唐晁脸色精彩纷呈，张明意从桌子上捞出来一只笔随便转着解释道：“你不知道，哥们中考的时候踩狗屎运才进了咱班，我以为这次我铁倒一呢，谁知道，嘿嘿，人品大爆发。”
　　“行行行，哥们你牛，”唐晁抱拳，“哥们甘拜下风。”
　　“去你的。”张明意笑骂。
　　“得嘞。”下节晚自习是孙芸的地理自习，唐晁地理考了58，唯恐被孙芸提溜起来当典型，赶在她进班前老老实实坐回位置掏出刚抄完的地理卷子扮演刻苦认真去了。

　　“还吵，我在外面就听见你们班声音了，想掀了顶不成？”孙芸拿着一叠卷子进班，刚才还围在一堆看成绩单的人全都灰溜溜地坐回去了，她站在成绩单前足足看了五分钟，然后面无表情走上讲台。

　　“这次地理试题不难，咱们班作为重点班地理平均分却只有七十八。”孙芸眼睛在讲台上的座位表上瞟了一圈，抬头往黎采薇看，这次她考了98，地理全年级第一，孙芸和黎采薇对上眼，声音柔了很多，“咱班最高分是98，全年级地理第一，大家要向人家学习。”
　　孙芸没有点明，抖了抖手里的卷子展开：“大家继续努力，把假期的卷子拿出来，对一下答案。”

　　“第三道题，4dog，大气的组成和分成，这张图就是课本原图，有没有做错的？”
　　“第八题，选c，有错的是吧，老师讲一下，这道题考的是水循环，三种循环，哪三种，欸对，海陆间循环、陆上内循环和海上内循环，大家认真读下题干，洪涝灾害是由于强降雨导致的河水水位暴涨泛滥的洪灾和径流排水不畅发生的涝灾，所以发生的环节应该为水循环的地表径流环节，c选项。”
　　“……”

　　孙芸在上面喋喋不休，张明意在下边用地理卷子捂着物理卷子奋笔疾书。下节课物理课代表要收物理作业，他还差两张卷子的大题没抄完。

　　同桌顾乐安突然用肘捣他一下，张明意刷地一下子拉过地理卷子，手中的笔在卷子上圈圈点点，偶尔煞有其事地点一点头。

　　台上孙芸移开目光，这些重点班的学生到了分科的时候一个班里能有十个选文科都是多的了，她虽然严厉但对学生上地理课干其他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明显就行。

　　张明意规规矩矩地听了五分钟后果断翻开物理继续抄，紧赶慢赶终于是在下课铃响之前写完了。

　　“大家交一下物理卷子。”下课铃一响，物理课代表胡明站起来从前面的小组挨个往后收。
　　张明意递到他手里，最后一题的字迹还没干。胡明接过来晃了晃卷子，防止字迹被蹭花：“写挺快的啊。”
　　“那必须的！”张明意甩了甩手腕，抄了一节自习的手腕突然放松下来酸的要命。
　　“哥们，下次早点写就不会手腕就不会这么疼了。”胡明看他一眼。
　　“此言差矣，这样才刺激。”

　　“得了吧，早点的时候还得多打会游戏呢。”朱宇转身拆台，他第一节晚自习就全部抄完了，乐得清闲自在。
　　“去去去，就比我手速快一点，纯五十步笑百步。”张明意毫不客气地一拳砸在朱宇后背上。
　　朱宇作出一副受大伤的委屈表情：“桃子，你看张明意，就知道欺负我。”

　　“……”眼前这个初中打架冲在前面的发小这时候两眼湿漉漉，委屈巴巴地恶人先告状，桃子翻了个白眼，“那你打回去。”
　　张明意乐了：“踢到铁板了吧，改名吧朋友，别叫朱宇了，叫朱狗吧。”
　　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来，逗得桃子顾乐安扑哧笑了出来，前面的黎采薇趁后面一片闹哄哄假装不经意扭头瞥了某人一眼。

　　*
　　十月底，几乎是一夜之间，槐云县的树全都变黄蜷曲，风一吹，呼啦啦地全落到地上。环卫工人每天熹微的时候扫一遍老街的道路，叶子落得快，这边刚扫过一转身又落了一堆，环卫局烦了，干脆设立一个落叶缓扫道，老街的树又大又密，一天不到就落了厚厚一层。

　　“落叶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好像心跳。”桃子突然开口道。
　　今天是他们期中考试最后一天，班里很多人干脆连午觉都不睡留在教室复习，准备一洗前耻或者一鸣惊人。
　　心态超好三人组还是慢悠悠地选择回家吃午饭。下午的考试是两点半开始，比平常的午自习晚了半个点，老街落叶重，仨人干脆自行车也不骑了，准备步行去学校。

　　“是么？”朱宇又重重地踩上落叶，仔细辨听。
　　“桃子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张明意没听出个相似。

　　平常三个人的日常爱好是朱宇张明意凑在电脑前玩游戏，桃子躺着看小说，看小说的桃子总是有些张明意无法理解的比喻。
　　桃子跺脚：“怪不得你语文作文老被当范文。”

　　某人的作文常年被语文老师当作范文，按照考试标准来说，张某的作文简直就是最佳踩雷文。
　　被攻击到的张明意：“……”

　　“行行行，那也比某人的化学低谷好。”张明意立即反击回去。

　　桃子的成绩很好，只是化学没其他那么好看，但也有八十多，只是放到常年九十五以上的张明意面前就有点不好看。

　　桃子踢了一脚落叶，哗地一下子簌簌地全扬起来，哼了一声：“那我也是全班第一！”
　　“好好好，全班第一。”张明意敷衍地附和。
　　朱宇一把揽住好哥们脖子，嘻嘻哈哈道：“咱们好男不跟女斗。”

　　桃子一脚踢到朱宇小腿肚上：“朱！宇！”
　　朱宇腿上挨的那一脚不轻，墙头草立刻倒戈：“好女，好女不跟男斗。”
　　“切——”俩人一起嗤他。

　　然后仨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路过目睹全程的朵朵：“妈妈，桃子姐她们不是吵架了吗？怎么又笑了？”
　　任谁看都得觉得这仨人脑子有点问题。
　　“她们三个就这样，从小疯疯癫癫的。”朵朵妈催促道：“把水杯挎上，该上学去了。”

　　其实桃子平时很低调，谁问成绩都是说凑活，同学老师夸也就是说句运气。
　　这仨人凑在一起，才拿成绩说来说去，仨人谁都不在乎，所以说出来都是嘻嘻哈哈的。

　　“晚上吃什么？”笑够了朱宇问道。
　　“不想吃食堂。”桃子踢开挡道的小石子，“食堂太难吃了。”
　　这话不假，槐云一中的食堂宣传语是干净整洁卫生。至于味道，嗯，也干净整洁卫生。

　　“要不吃鸡蛋灌饼？”张明意提议道。

　　一中的食堂太难吃带动了周边的小吃经济，学校不让学生晚饭时间出校门，学校栏杆下就出现一大溜各类小吃摊子，一到晚饭铃就乌泱泱地挤着一堆人，隔着栏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行呗，到时候考完试就冲出去。”今天下午考试，考完的学生总是没什么胃口，今天大概能好挤点。
　　“行，到时候一起去，跑快点，不然还得挤。”

　　*
　　最后一场是地理，孙芸监考。
　　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陶冉交卷。
　　还有十五分钟，朱宇交卷。
　　最后八分钟，张明意交卷。

　　他抓着答题卡站起来的时候，眼前的老师的眼神恨不得剜了他。
　　张明意交也不是，坐回去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走到讲台，把答题卡递给阴云密布的孙芸。
　　然后迅速跑出教室。

　　“你俩怎么还在这呢？”提前交卷的人不允许在考试区逗留，张明意轻手轻脚跑出教学楼，其他俩人正在花坛边等他。
　　“这不废话吗，等你呢。”朱宇往围栏处偏头，“赶紧吧，现在人不多，一会人多了不得挤死。”
　　“走走走。”桃子催促道，先他俩一步往鸡蛋灌饼摊跑。

　　“老板，来个饼，加个肠。”槐云一中会提前交卷的人几乎没有，桃子她们气喘吁吁地跑到晚饭救星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人。
　　“好嘞，孩儿能吃辣不？”卖灌饼的大娘熟练地摊上三个饼，“这俩孩儿吃啥。”
　　“放一点点辣。”
　　“跟她一样，辣椒多放点。”
　　“跟他一样。”

　　“老板，来个饼，加肠加辣条。”考试结束铃响起，学生从各个教学楼鱼贯而出，跑得快的已经到了栏杆处，正伸着脖子点餐。
　　“好嘞。”大娘把三个饼翻个面卷上生菜烤肠，麻利地递过去，“小心烫哈。”

　　仨人接过饼，艰难地挤出越来越拥挤的人群。

　　“咦，怎么救护车进学校了？”桃子暼到主道路，疑惑地咦了一声。
　　“啊？”俩人顺着桃子的目光瞅过去。

　　主路道的学生全部闪到两侧，一辆救护车闪着灯从高三教学楼往校门奔驰。

　　“那不是高三的教学楼吗？”朱宇眼神跟着救护车一直到校门口。
　　“高三的压力大呗。”张明意把眼神收过来，“等下晚自习问问序哥，他肯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