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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容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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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国师把合漪当成炼丹的极佳药材,上贡灵帝面前。
不曾想灵帝见合漪第一眼,便无法自拔,不仅不舍得用合漪炼丹,还幻想等他治好病,把合漪收入后宫,往后余生,日日与佳人相伴。
合漪的妖力被龙气压制,又有国师在旁虎视眈眈,他暂时无法逃离皇宫。
在宫中,他遇到一个伤痕累累的孩子。
据伺候的宫人说,这是皇子高闵,自幼遗传生母疯疾,发起病来还会自残,他身上的伤便是发病时弄出来的。
所幸,贵妃娘娘见他可怜,让人看顾着,请来太医给高闵看病。
宫人见四下无人,悄悄告诉合漪,樊贵妃不过是做做样子,哪里真的会可怜高闵,说不定高闵生母便是她害死。
贵妃关照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是为了在灵帝面前展现贤惠,灵帝果然夸赞她。
高闵母妃不在,且自身有疯疾,被灵帝厌恶,这样的皇子没有一点价值,不会对贵妃母子造成威胁。顺手施点恩,还能去灵帝那里邀宠,何乐而不为。
宫中没人真正关心高闵,一个母妃早逝,父皇不爱的孩子,就算是个皇子,同样受到不少欺负。
其他皇子公主明目张胆的欺负,宫女太监暗地里的为难,他一个小小孩童,没有能力反抗。
高闵的疯病很严重,他经常出现幻觉幻听,总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莫名其妙地流泪,有时整晚睡不了觉,有时头痛欲裂,还会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他的母妃以姿容曼妙得宠于灵帝,因为疯病失宠,灵帝还是不舍美人,没有把她打入冷宫。后来那女子受不了疯病折磨,在寝宫里割腕自尽。
合漪听宫人说完,对这个孩子很同情。他给高闵擦拭身上污渍,给他的伤口轻轻涂上药膏。
高闵看着合漪流泪,宫人说过,他有时会莫名流泪,合漪以为是这孩子犯病了,拿起手帕给他擦去眼角泪水。
他抓着合漪的手,盯着合漪,眼神空洞,嘴中一直喊着,“合漪……合漪……”
露出的手腕处,有一道小小的树叶形状红褐色胎记,合漪看着他手腕上的胎记,心被紧紧揪着。
这个胎记,与阿朝努的一模一样,就连形状、颜色都相同,都是位于手腕处。
高闵从未见过他,却能在第一眼喊出他的名字,还拥有与阿朝努一样的胎记。
合漪很难不去相信,他与阿朝努必然存在某种关系,或许他便是阿朝努的转世。
前世阿朝努中箭,死在他怀中,合漪在他死后,离开那个世界。今生为妖多年,前世种种恍然如梦,再见阿朝努的转世,百般滋味涌上合漪心头。
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守护高闵,守护这个是阿朝努转世的孩子。
合漪在皇宫留下来,他向灵帝提出想要留高闵在身边陪伴,灵帝对合漪无所不远。
灵帝对高闵这个儿子毫不在意,合漪喜欢,便让高闵陪伴合漪,也算他的福气。
高闵性格十分孤僻,平日没有亲近的人,就连伺候的宫人,他都不准他们靠近。
只有在合漪面前,他才会收起一身尖刺,像小动物般露出柔软的肚皮,依偎地倚靠在合漪身边。
高闵的疯病比想象中更严重,没有经历过的人体会不到他的痛苦。
合漪在现代时,曾有个喜欢的明星,得了抑郁症,他与抑郁症斗争多年,在某一个深夜选择结束痛苦,去往另外一个世界。
他离世后,合漪难过好长时间,特意去了解抑郁症。
很多人并不理解抑郁症,可能会嗤鼻一笑,不就是想太多。他们不懂抑郁症患者有多痛苦,宛如溺水的人,在水中苦苦挣扎,始终没有一双手可以拉他们上来,最终越挣扎越沉入水底,让冰凉的水将他们吞没。
高闵因为他的病,对生活丧失希望,他很想结束痛苦。随着年龄越大,发病的次数越多,病情发作时,他会抱着脑袋痛苦吼叫,会用脑袋撞墙,以求减轻痛楚。
每当这时候,合漪会抱住高闵,把他抱在怀里安抚,高闵会在他怀中慢慢平静下来。
如果没有合漪,高闵可能早就选择离开人世,他对世间没有留恋,只是舍不得合漪。
高闵的疯病无药可医,合漪很想帮他,偏偏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不欲生。
合漪试图带高闵离开皇宫,高闵在走出皇宫的那一刻,大口吐着血,面色极度苍白,一头栽倒在地,鼻中出气多进气少。
他想带着高闵去找大夫,高闵口中吐出的血越发多了,眼看着人就要不行。合漪意识到,高闵的宿命与皇宫分不开,离开皇宫会立马要了他的性命,只好带他返回去。
他陪伴高闵一直留在宫中,目睹灵帝与高通父子残杀。高通宠信方士,沉迷丹药,终于服丹过多暴毙。
高通死后,樊氏扶持高闵做傀儡皇帝。高闵连正常人都做不到,根本当不了皇帝,合漪只要高闵好好的,樊氏想做什么他并不在意。
可是高闵的病情积重难返,他一天天陷入癫狂,合漪有时候会觉得,也许让高闵平静离世,对他而言可能会更好。
高闵祈求合漪杀了他,希望可以死在合漪手中,那是他想过最幸福的死法。
合漪没有同意,却也放任他结束自己的生命。
总有一日,他会让高闵重新活过来,不再受病痛折磨,不会再被拘束在深深宫墙之中,让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
不消几天时间,京城重新恢复安宁。改朝换代这么大的事,人们很快适应。
大周遗臣到处找门路,想要投身魏侯麾下。百姓们为了生活,打开紧闭的屋门,走出来买粮食的买零食,做生意的做生意,干活的干活。
夺取京城,代表魏侯的帝王之路走完大半。接下来,他只需要稳坐京城,登基为帝,名分一定,天下人便会视他为正统。其余占据一方的诸侯,要么选择投靠他,要么日后被他剿灭。
魏侯的家眷被接到京城,因魏侯还未登基,暂时住在宫外府邸,没有住进皇宫。
魏侯夫人姓容,单名一个慧字。容氏在大周时是大姓,传承深厚的名门望族,出过一任皇后,两任丞相。后来,容氏在政斗中败落,逐渐淡出京城,回到祖地经营势力,依旧不可小觑。
适逢天下大乱,周朝倾倒,容氏家主选择英主进行投资,他选中的人正是拓拔韬。
当年,拓拔家嫡脉被樊氏害得只剩下拓拔韬一人,拓拔韬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
旁支见拓拔韬年少,以为可欺,意图霸占嫡脉产业,被拓拔韬拿剑砍死带头的。旁支的人贪婪,眼皮子短浅,他们见占不到嫡脉便宜,还被砍死了人,放言与嫡脉不相往来。
这个时代,家族非常重要,拓拔韬家男丁中只剩下他一人,还与旁支几乎断绝关系,所有人都以为拓拔家要就此败落。
原本与拓拔家有旧故的人,都纷纷开始疏远,拓拔韬经历人生灰暗时刻。
容氏家主慧眼识珠,看中拓拔韬,认为他小小年纪具有大将之风,来日必定成为一方人杰。
他私下里资助拓拔韬,要钱给钱,要粮给粮,拓拔韬非常感激,与容家来往密切。
容家有一子一女,拓拔韬与他们相识。长子容鉴,文采出众,与拓拔韬是好友。
女儿容慧,人如其名,聪慧过人,见识不输男儿。她比拓拔韬小几岁,认识时她年纪还小,拓拔韬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几年后,拓拔韬闯出名声,已经是一方英豪,到了适婚年纪,许多人想与他结亲。拓拔韬不愿娶个陌生女子,更不想把婚姻当成筹码,用来与人换取利益。
容家家主得了伤寒,病重无法治愈,他一心希望容家可以在他手里振兴,奈何身体不允许,撑不到那时候。
膝下一子一女,女儿的婚事让他放心不下,他其实准备把女儿嫁给拓拔韬,又不想让拓拔韬觉得他是在以恩情相要求。等到再过两年,拓拔韬与容慧处出感情,婚事自然水到渠成。
可他命不久矣,必须提早为容慧做好安排,他把担忧透露给拓拔韬,拓拔韬立马上门提亲。
拓拔韬对容慧有感情,两人说得上青梅竹马,容慧聪颖贤德,是他想娶的那种女子。容伯父对他有大恩,把容慧托付给自己,他必定不会相负。
容慧嫁给拓拔韬,做好一个妻子以及当家主母的职责,其德行与为人处事无可挑剔,拓拔韬对容慧敬重有加。
拓拔韬在外征战,容慧帮他打理家中事务。她的大哥容鉴,在拓拔韬身边当长史。
容慧家族强大,父亲对拓拔韬有恩情,兄长在魏军营中身居高位,她又给拓拔韬生育长子,地位稳固的很。
拓拔韬攻占京城后,当即派出人去接容慧母子进京。
几天舟车劳顿,容慧来到京城,并未入宫,而是住在宫外的一处府邸。
夫君拓拔韬虽说成为京城主人,但他尚未登基,一日名分未定,他便不是皇帝,住进皇宫自然于礼不合。
容慧婉拒让她入宫的提议,她低调来到京城,来了后深居简出。
“手腕抬高,下笔时手用劲,写出的字才好看。”容慧正在教五岁的儿子练字。
侍女进来在容慧边上耳语几句,容慧脸色变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
“你先把这一页字写完,娘等会过来检查。”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随后走出书房。
“夫人,外面偷偷传言,宫中那个妖孽迷惑君侯。”
容慧平静地说:“你都说了是传言,传言不可信。”
“可是……”侍女担忧道:“据闻那妖孽虽是男儿身,长相极美,灵帝与献帝纷纷为他着迷。”难保君侯不被迷住。
容慧瞥了贴身侍女一眼,侍女低下头,不敢多言。
“夫君并非沉沦美色之人,这些事你从哪里听来的,莫要道听途说。”
“是。”
毕竟是伺候多年的侍女,在闺中时跟在自己身边,容慧放缓语气,“咱们初来京城,许多事不熟悉,外面的话听听就好,不要在府里议论。”
“奴婢知晓。”
容慧敲打侍女,心中明了,这些话怕是有人故意传入她耳中,想借她的手对付宫中那个妖。亦或让她因为嫉妒对妖出手,挑起她与魏侯产生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