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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竹马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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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星给合漪诊脉,如果他是老大夫,此刻应该捏着山羊胡。但他没有胡子,只好紧皱着眉头。
凭着一年来的行医经验,以及古往今来的医书总结,应天星感觉到,他的心动对象身体很虚弱。
像一朵绽放过后的雪莲花,已经开到枯萎,即将凋零于尘土之中。
“大夫。”见应天星一直把着合漪的手,竹沥出声提醒。
“您看的如何?”
应天星不是神医,就算华佗在世,同样治不好合漪。他的身体机能逐渐衰败,除非把合漪带去星际,用星际最先进的医疗技术,才可以治好。
这一刻,应天星真的希望,有架飞船,让他可以带着合漪前往星际。他会带合漪去第一星,用全部的积蓄给合漪治病。
应天星久久不语,合漪面色苍白,病痛剥夺他的健康,常年如同一尊易碎的瓷器,需要精心呵护着。
合漪向来不为难人,“我的身体我清楚,大夫好不容易来一趟,让你们为我的病操心。竹沥,等会把酬金奉上,好好送大夫出去,不得让人刁难。”
说完,嗓子发痒,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雪白的面容泛起病态红晕。他生来身子骨病弱,幼时精心养护都险些夭折。
部落里的萨满说,他短暂降落人世,上天随时会把他收回。
大伯请来许多有名的医者,多是断言,很难活过双十之数。
他今年十七,离二十岁还有三年,冥冥中有种感觉,可能活不到双十年华。
竹沥眼眶泛红,正要请应天星出去。
应天星咬牙,道:“在下有一种药,可能暂时可以改善公子的身体。”
竹沥听了,沉声说:“什么叫可能、暂时?你莫不是拿公子试药,搏一场大富贵。”
邯城皆知,合漪公子是呼延部贵客,谁能让公子身体好起来,谁可以得到千金赏赐。竹沥很难不怀疑,应天星是那种为了钱财,胆大包天之人。
“绝对没有。”应天星并非沉不住气,但是他不能容忍,在心上人面前被泼污水。
“在下的药十分珍贵,只有三颗,世间绝无仅有。”
药是他从第一星买的,总共一瓶,装有五颗。服下后,可以暂时恢复身体机能。
应天星驾驶飞船穿越宇宙,会损耗大量能量,服用药物有助于让身体保持良好状态。
他服用过两颗,剩下的三颗,应天星拿来保命用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到星际。
可是看见合漪病弱模样,应天星实在心疼,便把他压箱底的药物拿出来。
药是根据星际人身体研发的,合漪是古人,有没有用,应天星心里没底。
他想试一试,能治合漪的病最好,再不济,让他身体好点也行。
竹沥跟着伺候合漪三年,他看合漪神色,知道他有意服药。
“公子……”竹沥想先试药。
合漪从容地说:“我相信大夫,他是真心想治好我。”
应天星心头暖洋洋,小公子毫不犹豫相信他。
竹沥听从吩咐,给应天星准备一间单独屋子,把下人撤退。应天星从衣兜里掏出小竹筒,扒开塞子,倒出一颗白色药丸。
药丸本来是用玻璃瓶装着,他掉落陇原,被草原行商捡到,他们抢走玻璃瓶,把药丸扔地上。应天星捡起药丸,找了个竹筒装置。
白色药丸溶于清水中,变成一碗乳白色液体。应天星小心地捧着瓷碗,竹沥从他手里接过,眉心蹙了蹙,似乎很不相信这是药。
“给我吧。”
合漪久病,喝药时不喜欢人喂,苦涩像黄连般的药汁,逼着自己一口喝完。一勺一勺喝,只会不停地品尝苦味。
他如往常般,蹙着眉,准备把药一口灌完。
刚入口,愣住,竟然是甜的,和糖水相似的味道。
合漪喝完药,竹沥递来蜜枣,喝药的人嘴巴苦涩,需要含着蜜饯中和口味。
他推开竹沥的手,“药是甜的。”
用完药,合漪身体犯困,眼皮子沉重,“我有点困,你先领应先生安置。”合漪疲惫地吩咐竹沥。
应天星紧锁深眉,他吃完药很精神,怎么合漪喝药后会身体发困,难道真的是古人与星际人体质不同!
这种药经过多次试验,没有副作用,合漪吃了应该不会有事。
竹沥盯着应天星的眼神尽是冰冷,如果这个游医胆敢乱用药,他会让这家伙不得好死。
额白还在外面等着见合漪,竹沥伸手挡住,“公子服下药,已然入睡,额白将军还是不要打搅公子。”
额白心疼合漪被病痛折磨,他好不容易睡下,自然不会打搅,“那我下次再来看望。”
……
章引宫的奴仆们,都知道有个大夫献出神药,改善合漪公子的病情,此人凭借这个功劳,得到很多赏赐。
入秋后,合漪公子病的起不来床,这些天,却可以出来散步赏花,皆是那位大夫的功劳。
在章引宫,人们对他的称呼由“应大夫”变成“应先生”,这般神医,得结交好关系。人吃五谷杂粮,浊气进入身体,免不了生病,万一得了大病,说不定还得求着应先生出手。
额白为了感谢应天星,赠送五十金作为报答。应天星留在章引宫当医者,身边有六个侍卫看护,也算做监视,避免他生出不好的心思,加害合漪公子。
待家主与两位公子归来,他们会召见应天星,给予更大的赏赐。
应天星这些时日,从民间搜罗一些小玩意逗合漪开心。合漪的病,一部分原因是他心情沉郁,病由心生,他内心郁结,长久以来,当然不利于健康。
“合漪公子,我给你带了套鲁班锁。”应天星举着木盒子晃了晃。
他打开盒子,里面有各种精致木块,榫卯结构组成。
合漪的目光被鲁班锁吸引。鲁班锁,也称孔明锁、八卦锁。传说源于春秋时期,鲁国工匠鲁班为了测试儿子聪明的程度,用六根木条制作的可拼可拆的玩具。
流传几百年,经过民间工匠改造,鲁班锁越发复杂深奥。不再是独属于幼童的玩具,很多士大夫家里会放置鲁班锁把玩。
魏国人喜欢玩鲁班锁,陇原魏人少,对这些华而不实的物品不感兴趣。
合漪拿起鲁班锁搭建,他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笑意,“多谢应先生,我很喜欢。”
心上人的笑容,是对应天星最大的肯定,不枉他费心费力,到处去找适合送合漪的玩意。
应天星陪着合漪把玩鲁班锁。
竹沥端着茶进来,见应天星与合漪靠的很近,淡色薄唇抿成一条生硬直线。
应天星仗着给合漪治病,总是频繁来找合漪,不是带小玩意讨合漪欢心,就是带他去外面赏景。
章引宫的正经主人不在,没人约束应天星,让他这般不懂规矩。
竹沥在章引宫是个内侍,三年前,合漪住进章引宫,呼延峻特意让他去伺候合漪。
他牢牢守住在合漪身边的位置,只愿一辈子陪伴左右。
可他越来越贪心,恨自己不是女子,无法为合漪生儿育女。在章引宫,他只是个伺候人的,连做游医的应天星,都能越过他。
应天星可以喊合漪的名字,竹沥只能称呼公子。
若是在魏国……
竹沥指甲紧紧扎进手心。
若是回到魏国,他亦有高贵的身份。
门外急促脚步声,打断竹沥胡思乱想。
一个人影似阵风跑进来,他猛地从身后抱住合漪。
他说:“我回来了。”
应天星以为是个轻薄的登徒子,怒气冲冲伸手去扯人,却被对方扭住手腕。
合漪扯着他的衣袖,急道:“阿朝努,这是给我治病的先生,你快松手。”
阿朝努咧开嘴,露出尖尖的虎牙,笑起来满是少年人的英气蓬勃。
“原来是神医,听说你贡献灵药,给合漪治病,我会重赏你的。”
应天星揉着手腕,心头怒火中烧,这个臭小子,故意在合漪面前说这些话,想让他认清身份。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应天星说:“合漪公子已经给在下赠送过酬金。”
“那不一样,你治好合漪的病,有大功,他赏了,我得跟着赏。”阿朝努对竹沥摆摆手,“你先请应先生回去,我想陪合漪说说话。”
竹沥低着头,把应天星带出门。
这些天,应天星感受的到,竹沥不欢迎他。
应天星喜欢的是合漪,又不是合漪的侍从,竹沥对他爱答不理,他不放在心上。
现今,那个扎着辫子的小子一来,把他们两个打发走。
应天星问:“那个……”他想说臭小子,考虑到这里是章引宫,乱说话容易引来祸事,改口,“他是什么人?”
竹沥漠然地说:“呼延阿朝努,呼延部的大公子,章引宫的主人之一。”
见应天星沉默,竹沥有些快意,他是个下人,应天星不过是个游医,有什么资格接近合漪。主人回来,还不是照样得被打发出来。
扭曲的快意过后,竹沥自嘲,他有什么区别,地位还不如应天星,光明正大站在合漪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房间内,阿朝努抓住合漪肩膀,把他从头看到尾,从左看到右。
“让我好好瞅瞅。”口中不停嘟囔,“瘦了,瘦了,要多吃点补补。”
“我又不是瓷器,值得你如此打量?”
“对我来说,你比瓷器宝贵多了。”
阿朝努把合漪的手包裹在手心,“听说你生病,我急得不行,恨不得立马飞奔到你身边。”
合漪安抚地笑道,“我年年生病,都习惯了。我收到信,使团不应该再有两天才到陇原,你怎么提前回来?”
阿朝努看着合漪,深邃的眼睛里全是他的身影。
“我向父亲禀告,快马先行一步回来,他答应了。”
合漪迟疑下,还是问道:“此次出使魏国,如何?”
“父亲……”阿朝努嘴张了下,欲言又止,还是把话说出来,反正合漪迟早会知道。
“魏国皇帝,他封父亲为凉王,把整个陇原给父亲作为封地。”
合漪手指不自觉抓着衣角,失神地坐下。
半晌,阿朝努听见很轻的叹息声,若不仔细听,还以为是错觉。
“他本来便是陇原无冕之王,魏国皇帝给了他名分,更名正言顺起来。”
阿朝努关切地盯着他,“合漪……”
呼延部的王位,沾着兰氏部的鲜血,而合漪是兰氏子孙。
合漪眼眶微红,似有莹莹泪珠闪烁,“阿朝努,我累了,想独自静一静。”
“我不打扰你。”阿朝努深深地凝视,随后替他把门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