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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丝隐忧 ...

  •   A市在八十年代末还没有完全开始大踏步的城市发展,特别像城西的一部分地方在当时仍然保持着建国以来以部队单位为主色调的原貌,这里马路两侧店铺少,多是一片又一片的高墙矮房,相比较来看只有位于此地的“3”字打头的医院门前常年保持着相对热闹的车水马龙,而那辆载着陆征铭和魏执安的公车正从主路上下来,往医院一路开来。
      “你不提我都忘了你大伯在zz这回事了。”魏执安笑说。
      “他老人家还没退,工作比较忙,我也只有年节去他家里坐坐。”陆征铭搭了人家部里的顺风车,自然要尽量坦诚一些。
      “怎么?老人家最近身体不好?”魏执安看车开进了停车场,抬手开了车门。
      “这几天他住院体检,那天打电话给我,恰巧我忙得没时间,今天既然都到西城了,所以打算过来看看。”
      “好,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魏执安看得出陆征铭不便透露太多,于是干脆好人做到底,也就不跟着了。
      陆征铭领情,转头就往内院的大门走去。
      这是个包裹在医院里的院中院,藏得深却面积不小,楼与楼之间都是几人合抱的松柏,那前几天堆在上面的积雪在昏暗的天光下散发着冷白的光,把压在下面那成片的针叶衬托地苍翠又凝重,再配着周围方正厚实的红砖旧楼,只让人感觉此处比外面更加肃穆而沉静。
      来这儿陆征铭是熟门熟路的,所以面对那三四遍地递交证件,一通接一通的确认电话,还有左一页右一页的来访表格他完全能沉得住气,只不过今天这些手续的冗杂和低效多少令他有点心生焦躁,毕竟魏执安坚持在寒风中等他,说什么也不肯自己先走。
      好容易把手续办妥,陆征铭快步走进其中一座高干病房楼,楼外冷风朔朔,楼里暖气十足,一进走廊就感到热浪袭人,陆征铭边走边脱了外套,等到了房间门口才忍不住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但不等他回过神来,值班的战士已经开了门,笑脸相迎地往里让。
      “征铭,来了,到里面坐。”
      陆征铭的大伯五十多岁,有着军人典型的气质特点,轻易不苟言笑,也甚少随意闲谈,又因职务关系行事作风偏强硬,陆征铭有种他父亲就坐在面前的恍惚感。
      这楼里的病房基本都是套间,陆征铭和大伯一起来到里间坐下,开头自然是一番嘘寒问暖,不过老人家还是更关心子侄辈的事业和前途:
      “在考古所工作怎么样?明年还有外出任务?”老人一身日常的衣服,坐在宽大的沙发里,扶手上一叠报纸,还有一副眼镜,人看起来精神矍铄,讲话中气很足。
      “明年就不出去了,前两年一直跑的一个发掘点的工作基本结束,正在写发掘报告。另外,我一位同门师兄打算引荐我去他们单位,今天下午刚去见过他们局的领导,谈得还可以。”
      “好,这是往上走,大伯支持你!哪个单位?”
      说话间值班的小战士泡了两杯茶送进来,陆征铭等人走了才告诉他大伯,老人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话风一转提起另一件事:
      “你哥几月份走的?你有没有去送他?”
      “今年九月底,他走得匆忙,跟谁都没说,到了欧洲那边才给家里挂了电话,我也是从我爸那儿知道的。”这其实就是陆征铭今天过来真正的目的,替他哥来报个平安并答谢他大伯那时帮忙打的几个重要的电话。
      “安全到了就好,知道他来电话不方便。唉,你哥本来很优秀……,可惜了!”
      陆征铭听了神色一黯,一丝隐忧瞬间爬上了他的眉间,但话里话外却一点听不出来:
      “其实,我很理解他,只不过恰巧那时候我在西南搞发掘,如果我在的话……”
      结果没等陆征铭把话说完,他大伯立刻截住了他的话:“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你母亲去世得早,你爸这下又失了你哥这个臂膀,所以你往后的发展一定要慎之又慎,万不可出错!”
      这话已经有点教训的口吻,但陆征铭能理解他大伯的良苦用心,知道这是一番对家人实打实的好意,就没再说什么。
      既然已经谈到了个人发展,老人自然马上想到了他的生活问题。
      “你如今是还是住在考古所?”
      “是,所里给了我一个单间,本来说是要分一个小套给我,但位置远,不如宿舍方便,所以那房子我就没要。”
      “我记得你家当年的那套房子就在你们考古研究所附近,怎么没去申请要回?现在有这个政策,特别像你这种子女回来的,办下来应该没有问题。”
      这事陆征铭当然知道,不过他也明白他大伯提了房子下面要说什么,便赶忙解释想把这个话题荡过去。
      “可以申请,但手续麻烦,估计全办下来得七八个章,您也知道我爸现在在G省工作,为了这点事让他来回跑不太现实。”
      这话让陆征铭大伯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征铭,你也不小了,明年得有三十了吧,该安个家了!依我看如果明年换了工作,去了那边部里上班的话,就赶紧把房子申请下来,你爸没时间你就跑一趟,或者请去那边出差的同志帮忙捎带一下需要签字的文件,如果实在这个过程太长就住到我这里来,你伯母早就说要给你介绍,最后都是卡在你的房子问题上……”
      其实家里的事,工作的事,还有父亲年初调往南方任职的事,这种种的大事小情排在一起,哪一件在陆征铭心里都比自己的个人问题重要,可大伯的关心也不好过于推拒,他便只好先答应明年初搬过去暂住,距离远这事反倒不好再提了。
      一番长谈转瞬即过,等陆征铭从楼里出来时天已擦黑,他一看表才意识到魏执安怕是等了得有近一个钟头,所以见了面便赶忙道歉,说今晚他请客,三人一块儿喝两杯暖和暖和。
      不过魏执安马上反对:
      “别别别,我跟朋友都说好了,人家等着呢,你这顿改天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人家张师傅送完我们就该下班了。”
      一听这话陆征铭不好再坚持,重又上了车,然后眼看司机风驰电掣穿过了几条空旷的街区后拐进了一处有兵站岗但门前毫无标识的大院。
      “你朋友部队的?营区里怕是不方便吧?”陆征铭对魏执安今晚的安排颇为不解。
      “放心,在家属区。”魏执安说完下了车,跟司机张师傅好言了几句道了谢,接着便和陆征铭两人一起往这大院深处走去,直到一栋灯火通明的小楼前魏执安辨认了一番才过去敲门。
      眼前的这房子是以前那种老式的干部楼,外墙烟灰色无任何装饰,门是十几年前的那种深红色对开式房门,门口左右各一个花坛,里面种着低矮的冬青,是有人修剪的,花坛上一排水泥砌就的实心栏杆,天黑看不清栏杆和窗户下面存着些什么,但大门边高处有一只军绿色铁皮壁灯,近乎垂直的惨白的光照得门口一片雪亮,另一边墙上装着黑色的门铃,也不是如今的样式。
      从外面看去这楼上下至少三层,想想就知道这房子面积不小,而面积总是跟职务挂钩的,这下不用魏执安多言陆征铭也大概猜得出此处的来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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