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于青云之上》纵寻千

12、往事云烟

　　后面几天，明月夜总来看他，有时是和谢迟俞一同品茶闲谈，有时和他一起研究古籍秘法，也有时给他讲讲两个妹妹的情况。只是两人都默契的闭口不提那天发生的事情。谢迟俞休养的不错，气色肉眼可见的比以前好了许多，身上的伤也是基本痊愈了，于是明月夜谴人把山亭水榭的三个寝殿又细细的收拾了一遍，就给谢迟俞兄妹几个打包“扔”了进去。
　　山亭水榭确实和亭山水榭并无一二，无论是每一处的景观，每一座房屋，还是每一个只有谢迟俞自己知道的法阵，山亭水榭都一一具备，很难想象是如何在段时间内做到的。
　　谢迟俞的寝殿是晚香堂，名字和以前的香晚堂倒是差不多，坐落在灵气最旺盛的灵源泉的一侧，一年四季如春；后院也种了些以前自己没事喜欢瞎捣鼓的花花草草，蓝的白的，黄的绿的，交织在一起，温馨的很。
　　在程关天峰的那棵桂花树早就被一场大火烧成了枯木，但看着山亭水榭里那棵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桂树，谢迟俞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明月夜不会真的把那棵桂树给整活了吧？！那可是神火所烧的啊！这么好救的吗？？？于是花也不看了，将自己腿上那本“上古妖兽集”往地上满不在乎的一扔，从飘窗上一跃而起，随便踢了几脚散落在脚边的宗卷秘籍，跑向藏书室。
　　“哥！你怎的又往藏书室跑啊！还嫌你那里堆的不够多吗？！”谢烛刚刚从炼丹房里回接谢霜来，就看见自己那个天天忙着往寝殿里搬书的哥又要去“进货”了。
　　“别管啦！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疾步如飞的白衣身影只一瞬就消失在转角。
　　“哥哥你天天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走在谢烛身旁的女子笑意盈盈的开口朝谢迟俞消失的拐角喊了一句，又仰头笑着看向身侧的谢烛，“姐姐，我说的对不对呀～”
　　谢烛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牵着她的手往谢迟俞相反方向的路走去，“好～我们阿霜说什么都对！”
　　“姐，我今天跟丹青长老学了好多东西！长老姐姐特别好！还特意教了我别人学不到的独门秘法！”说到这儿，谢霜有些开心地蹦蹦跳跳。
　　“那太好了呀！跟着丹青长老，我们阿霜很快就要成为炼丹大师了啊！”看着妹妹这么开心，谢烛也被她感染了，情不自禁的为她高兴。
　　“那姐姐今天过的怎么样啊？我今天都没在饭堂看见你！是不是颜长宁又让你‘这招练不会，不准休息！’了？！唉那会儿明宗主让咱们选长老带带咱的时候，你就应该听我的选他妹妹的！颜长宁又凶又没耐心的，真是白瞎了他那张好脸和那身上成的本领！”说着，谢霜装作有些惋惜，摇了摇头，扭头就发现谢烛的脸色有些怪异，面部肌肉不自然的抽动。
　　“诶！姐姐你做什么这样看我啊！我说的不对吗？！颜长宁就是又凶又没耐心！玉莲长老就是又温柔又厉害！姐姐你不能见色起... .... 唔？！唔唔唔！”
　　原来是谢烛把她的嘴捂严严实实的，还不停给她使眼色，“嗯... ... 其实你不是这个意思的对吧？你是想说炽音长老虽然待我严厉，但严师才能出高徒的对吧？”
　　但很遗憾，谢霜没看懂，挣开她道：“肯定不是啊！姐我什么意思你不懂吗？？还有你眼睛不舒服吗？为什么要一直挤眼睛？？？”
　　“因为我啊。”谢霜听见身后略带怨气的男声，一寸、一寸的僵硬的转过头，果然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颜家两兄妹。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哥你怎么又让人给骂了哈哈哈... ... 上次骂你的那个徒弟好像也是说你又凶又没同情心，白瞎你那副好皮囊来着... ... ”爆笑的是颜如玉。
　　谢霜弱弱开口道：“那个，炽音长老，还有玉莲长老，其实我... ... 呃... ... ”
　　谁知还没开口解释，颜如玉便打断了她的话：“不用说了漂亮妹妹！我都懂！漂亮妹妹叫什么名啊？你可说得太对了哈哈哈... ... ”颜如玉依旧爆笑，颜长宁的脸黑的像锅底，扬起手中的竹简就往颜如玉头上敲，可惜同为长老的颜如玉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让他敲到呢？
　　于是闪到一边，嘟着嘴嚷道：“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貌美如花、温柔体贴的妹妹呢？！不怕我爆你黑料啊！”
　　颜长宁有些咬牙切齿道：“你倒是爆啊！”
　　颜如玉站在颜长宁几步开外的地方，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么做的可行性。随即她往地上一坐，开了个金笼屏障，道：“好！这可是你允许的啊！先说好，一会儿不许追着我打！”
　　在一声声“你小时候天天尿床！一尿床就哭！” “你还一出家门就哇哇乱叫说有妖怪要吃你呢！”“你还假清高追过芸芸姐姐呢！” “你以前不是也天天追在人家纪公子屁股后头！还有脸说我追丹青长老？！”中，一旁僵硬到石化的姐妹俩看的那是一愣一愣的。刚刚还要吃了他们的颜长宁怎么就转头和自己妹妹杠上了？？？还有，他们眼下为什么要当着她们俩的面，爆对方的黑历史？？？
　　谢家两姐妹秉承着非礼勿听的原则，偷偷摸摸的要走，却被吵架的兄妹俩异口同声的喊住，于是缩在一旁不出声了。
　　两人吵了得有一刻钟把，皆是累的不行。于是吵架不成，改打架了。颜长宁攻击颜如玉的金笼屏障，而颜如玉隔着屏障对他吐舌头、做鬼脸。
　　“二位怎么在这里吵起来了？”不知何时，明月夜来了，看看在谢迟俞的山亭水榭吵架的两位颜长老，又看看缩在一旁当鹌鹑的谢家两姐妹，满脸迷茫。
　　“这个... ... 这个说来话长... ... ”谢霜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眼睛直往怒目而视的兄妹那儿瞄。
　　“那就长话短说。”明月夜语气不容拒绝，只好硬着头皮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谁料，明月夜听完就笑了起来，拍了拍颜长宁的肩膀，道：“看来，小宁的脾气是要改改喽！连我女儿的小丫鬟都这么说。”随即又看向一边站着的姐妹俩，道：“去把你们家小姐找来罢，两位长老想必是来找她的。”
　　哦对了，顺便说一下，在外人面前，谢烛和谢霜的身份是明月楼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分别唤作银烛和秋霜。除了他们本人和明月夜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外，青冥渌水没有第二个外人知道。逢人问起为何要请名师教导两个小丫鬟，就说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明月楼，才请宗门里厉害的长老赐教。
　　谢家两姐妹花一路小跑的来到藏书室，火急火燎的推开门，见谢迟俞背对着她们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埋头啃书，有些头疼道：“哥！颜家两位长老来找你啦！快别看书了！赶紧吃了化相丹和我们走吧！”
　　于是秋霜拉起对古籍恋恋不舍的谢迟俞，就往他嘴里塞金丹，又连着结了好几个手印，快的叫人眼花缭乱。
　　站在一边的谢迟俞有些目瞪口呆：自己十五岁的时候结印都没这么熟练过！于是道：“这些都是你从丹青长老那里学来的？她还会教你这个？？？”
　　谢霜有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道：“你以为只有你会来藏书室啃书吗？要不是嫌每次来人我和姐姐都要给你打掩护拖着别人，让你换女装，你以为我愿意学啊？！”
　　谢迟俞：“哦，那你还挺热心的。但其实我... ... ”
　　烛&霜：“闭嘴！”
　　谢迟俞：“哦。”
　　谢霜：哥你知道吗，在你的复仇大计里，我是一个老妈子。（翻白眼翻白眼翻死你！！！
　　谢烛：“都这时候了你们俩在寒暄些什么啊？！不能不快点！他们都往这边来了！”
　　“姐你能不能不要吼啊！你想让他们来的更快吗？！”这句话谢霜几乎是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我也不想吼那你倒是快啊！！你不是早就把这个法术练的滚瓜烂熟了吗？！”谢烛透过门缝往外头看，刚刚还只能看见移动着的色块，现在已经能清晰的分辨出谁是谁了。
　　“是我确实练的很熟练了，但架不住明宗主给他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还得全都改成女子的样式，几分钟怎么来得及嘛！”
　　“呃小霜其实... ... ”就在这时，藏书室的门敲响了，外头是明月夜的声音：“银烛？秋霜？你们俩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找到月楼吗？”
　　“呃... ...找到小姐了，但刚刚书架子翻了，小姐和我们一起理呢！”谢烛故作镇定的朝门口回应道，又回头给谢霜打了个“抓紧”手势。
　　恨不得手脚并用的谢霜突然被谢迟俞挥开了，她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谢迟俞，那表情好似在无声的质问他。当看见谢迟俞揪了一下自己玉佩的流苏后的场景时，那眼神又猝不及防但合情合理的变成了怒骂。因为——她需要花不下八分钟给他改的衣服样式，在他揪了流苏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女款！包括什么发型啦，配饰啦，都无一例外。
　　谢霜抓起一旁的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写写画画，有些生气的把纸张举到谢迟俞面前。上面赫然写着几个略微有些凌乱大字：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谢迟俞也接了纸笔，写到：你们也没给我机会说呀！
　　谢烛看他们磨磨唧唧的计较些有的没的，也不耐烦了，走来“呲啦”一下将那沾了墨痕的纸撕掉。谢迟俞无所谓的耸耸肩，转身带头拉开了门。
　　“各位久等了，刚刚发生了点小意外，坏了规矩，怠慢了长老，恳请长老责罚。”谢迟俞说着就要跪下认错，却被颜如玉一把拉住：“这是做什么！什么门不门规的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嘛！现在属于下学的时间段，下学时间段没及时迎长老不算坏规矩的！”又话锋一转，道：“我和我哥从山下收来了几本禁术古籍，上头疑似有怨灵魂魄覆之，我们不敢贸然行动。明宗主说你在这方面阅书无数，这不，我们就来找你帮忙啦！”颜家两兄妹都是这青冥渌水数一数二的音灵根天才，但在这方面却几乎是一张白纸。
　　“那好办，长老叫人捎个话给我就是了，劳烦二位跑一趟。”谢迟俞微微垂着头，低眉顺眼的，活脱脱一个温婉贤良的小娘子。
　　“那就废话不多说，快走吧！明宗主回见啊！”说着就主动拉上谢迟俞，牵着她跑了起来。丝毫不顾及在她颜如玉口中装的要死的亲哥在后头死命的喊。
　　从山亭水榭到青山远黛的路有些远，但颜如玉拉着她左拐右拐的，不一会就到了。她将谢迟俞安顿在湖心亭，自己和“姗姗来迟”的哥哥上前厅取书。
　　谢迟俞站起身，在湖心亭里走走看看，无意间提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向声源寻去，发现椅子下有一个暗格，刚要伸手触碰，却被一声“小姐”打断了，这才发现银烛正顺着木桥向湖心亭走来。
　　“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春雪亭待着？”银烛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颜家兄妹的影子，不禁有点疑惑。
　　“哦，炽音长老和玉莲长老上前厅去取东西了。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小霜呢？”谢迟俞幸好在谢烛看清她之前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将罩在椅子上的锦布归于原位。
　　“妹妹说她一不能帮长老什么，二不是长老的学徒，去了有些不合适，就没来。”
　　谢迟俞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她没有将暗格的事情告诉谢烛，因为按常理来说，在青冥渌水，不论是长老的私人院落，还是弟子们的宿舍，只要不是像寝殿、茶室这类隐秘的场所，基本上都有设置留声石。想必这春雪亭也不例外。由此，她不敢轻举妄动。要是坏了别人的秘密还被抓着了，那事件后续的发展可就由不得她了。
　　“来来来，让我们博学多才的明大小姐好好给我们看看！”颜如玉清脆的嗓音从不远处的甲板上传来。
　　谢迟俞轻笑一声，道：“玉莲长老，博学多才不敢当啊。”于是在颜家兄妹震惊的目光下，双手稳稳当当地接过颜长宁用法术拖着的几本破破烂烂的书籍，若无其事的撕去上头贴的密密麻麻的黄符。
　　“这... ...怎么回事呢？我们俩碰到它的时候明明就感受到了怨念在此啊！”颜如玉有点震惊。同样的，颜长宁也蹙起了眉头，表情凝重。
　　颜如玉：“哥你想震惊就震惊一下呗，皱什么眉嘛！咱俩在一块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死装的！”
　　颜长宁：“你你你！颜如玉你可不要太过分啊！”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明月楼及时出来打断：“两位长老，这书我看过了，上头确有怨念比较深的怨灵，但好在现如今魂魄微弱，盖是符咒起了削弱作用，度化即可。若是长老放心的下，可交于小女处理，也好给我个实践的机会。”
　　“那就好那就好！我当是什么厉害的呢！一时冲动把明宗主给我备着的所有强效符箓全都拿来贴了。”说到这儿，颜如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一下头发，又笑嘻嘻道：“明宗主教导有方，我们明小姐也聪慧过人，才不像外头说的那样是灾星！明明就是我们的小福星！这书一到你手里，就被治的服服帖帖的！我和我哥都不是这方面的行家，这度化的活，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
　　闻言，明月楼微微欠身，行了个礼，道：“还得多亏长老们有先见之明，不然小女可不一定安然无恙。”三人又寒暄了几句，明月楼便带着银烛回去了。
　　只不过，她这次回的，是明月夜的桃灼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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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作者又病了（拖更不是我本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