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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丧夫剧痛 ...

  •   只听几声枪响。借助船上探照灯光,大家看到一股红晕冒出水面,文坚中枪了。撤退中,海面枪声如街面爆竹,可怜的文坚,身上恐怕洞如蜂窝,沉入茫茫海底,找龙王娶亲去了。在文坚的掩护下,弟兄们逃脱了,天亮在二担岛等了几个小时未果,只好把接应的任务交代给岛上驻军。但大家心里明白,祝文坚同志肯定已经牺牲了。
      出勤第5天,弟兄们带回来了祝文坚牺牲的噩耗。副组长声泪俱下描述祝文坚同志如何英勇还击,掩护大家撤离。虽然常历同生共死,汇报时在场的文坚好兄弟褚文炎心如刀绞。处长说他没有亲属,不存在阵亡通知。文炎想,嫂子不出多久就将临盆,哪能承受丧夫之痛!
      褚文炎病了,病得很重,他拿出所有积蓄到了朱氏诊所。嫂子边切脉边笑这个大男人,多大个病,何致哭丧着脸。文炎拿出积蓄和细软:“嫂子这是我预交的诊疗费,这些是我要寄存你处,以备哪天不测。”秋枫倍感蹊跷,勉强收下。
      自从文坚出勤次日起,朱氏诊所门口那个吉普车停泊的地方,变成了边三轮。褚文炎每日把250CC摩托车停妥,走20分钟才能回到宿舍,告诉周围,这是军人保护之下的诊所。自从寄存积蓄,就是知道文坚牺牲那天起,文炎停好车,还要绕诊所一圈。此后,着手帮助嫂子按照厦门习俗,准备坐月子的麻油、桂圆、老姜、老酒、麦芽糖,及奶瓶奶嘴等新生儿的用品。
      近日褚文炎的忙碌引起了副处长高贵的注意。他便服私访,来到了朱氏诊所。一问,小徒弟说:“文坚是我们师傅的老公,是救命恩人。文炎是他的好兄弟。”好啊!英雄救美,金屋藏娇。可是褚文炎一面抱着少将千金,怎么还打起孕妇的主意。
      这天,矮小猥琐的少校军官高贵捂着肚子又来到朱氏诊所,自称文坚的战友,看到丧夫才未满月的朱秋枫若无其事,依然满面春风,有些纳闷,却不便追询,叹文坚哪来桃花运,拥有如此美人,可是又何苦自告奋勇,自寻死路。
      看着貌美如玉、雍容华贵的秋枫,心里开始长草。“这里不舒服!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高长官,我们这是骨伤科,不医治那里。男人私密处,建议找男医生。”“帮我揉揉嘛!”“你是文坚的战友,你这样怎么和他见面。”高贵恼羞成怒:“祝文坚已经死了!让我见鬼吗?你不知道?一个寡妇,还摆什么谱!”
      本来近一个月为夫君出差后杳无音讯,既担忧又心虚,一听这话,如五雷轰顶。“你说什么?”“你老公死了,千真万确!”秋枫顿时晕了过去。她受刺激早产,次日女儿降生。此时秋枫21岁,比阿母生自己时还大2岁。
      丧夫之痛甚过产婴之痛十倍,似乎又死了一回。自朱秋枫从昏迷中醒来,褚文炎常常出现在病床前。褚文炎证实了祝文坚牺牲的残酷事实,并出示了文坚寄托的一个信封。她迫不及待的撕开,只有一张寥寥数字的纸条,却字字血泪。
      枫:
      此次出征,十分凶险,恐难生还。我万般不舍,但这勤务值得我赌命、赌一生!有困难请找文炎,此人可靠。
      坚
      住院近一个月,文炎预存的诊费,勉强维持了诊所运转。从此,文炎的每月津贴基本都存入诊所,还三天两头到诊所转转,做点维修整理杂事,匆匆离开。
      这天,副处长高贵给黄珊珊中尉安排任务,监视朱氏诊所一周。这个黄珊珊,因为男友褚文炎近期魂不守舍,约会推三阻四,感觉心烦气躁,勉强答应了高贵的指派。这一监视,竟然发现自己的男友,与他的义嫂不清不楚。这个霸道跋扈的少将千金,不依不饶,摔碗摔盆,把褚文炎整得灰头土脸。文炎强压嗓门发誓自己绝对清白,为了安抚女友,甚至道歉保证。可是大哥的吩咐,总是压着他的心头。
      这个暴雨连天的夜晚,路灯下的褚文炎一身醉态一身泥,跌了爬起,起了又跌。秋枫从窗户远远看到,他就像一只落汤鸡。招呼他进来,找出文坚的衣服给他换上。“醉成这样,怎么回事?”“跟黄珊珊吵架了,说我脚踩两只船,还逼我二选一。”鼓着喉硬着舌重复着醉话:“大哥你狠心扔下孤儿寡母,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起身欲冲入雨中。秋枫拉住了他。心中充满歉意,反复劝道:“人家是黄花闺女,少将千金。你跟她前途无量。我心随大哥,还拖着孩子,千万不要犯傻。她跟你计较说明喜欢你。你以后少过来,我哪天找她说明白。”“可是大哥让我照顾你们娘俩。”“诊所已步入正轨,两个小徒弟很尊重我,不需要照顾的。”
      这天起,文炎确实少露面了。直至那天小徒弟背着师傅来说:“诊所被砸了,还扬言是教训寡妇,教训勾引别人男人的妖精。”
      第二天刚刚上班,褚文炎气呼呼走到英姿飒爽的美女中尉办公桌前,啪的一声甩下一头精美的银狗。这是恋爱信物,美女小褚文炎2岁,属狗。“这么说你真做出了选择了?”“你管不着!”“褚文炎!你占了文坚的老婆,对得起你的大哥吗?那个破寡妇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文炎扭头离去。“褚文炎!你给我回来!”嚎哭。可是他步子迈的更加坚定。
      对面办公室的高贵少校悄悄露出了诡谲的奸笑。
      一个月后,秋枫医生带着徒弟小菊到街上买菜,回程邂逅褚文炎。小子一脸惊喜:“嫂子买这么多,我帮你提啊!”可是一个月未见,文炎瘦了一圈,精神萎靡、胡须拉碴、衣着肮脏不整。秋枫不禁一阵心酸。秋枫问:“最近很忙吗?”“不忙,这么多好菜!”秋枫又问:“想吃吗?晚上来家里吃饭?”小子很高兴:“好啊!”当晚等文炎吃完饭抹完嘴。嫂子才开始问起:“黄珊珊又欺负你了?”“彻底摊牌翻页了,别提她了,太过分太自私了。”
      这天,黄珊珊办公室,两个女人唇枪舌剑。“说是文炎让你来劝,我看是你自己吧?”秋枫说:“我只是劝你原谅他。”“一个寡妇,还多什么废话!”秋枫抹着泪冲出黄珊珊的办公室。
      这一幕传到了文炎耳里。当晚他又提着一些熟菜到秋枫家来蹭饭,以后频次越来越多。
      这晚,等褚文炎吃饱饭擦完嘴,秋枫开始了找茬。“文炎哥,咱不能再这样了。”“不能怎样?”“外人看来咱俩不清不楚。”“我才不在乎呢。”“你不在乎我在乎。”“还不是因为大哥。”室内陷入寂静。
      文炎打破了寂静:“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大哥的嘱托必须做到,清者自清。”
      “可是我心里过不去,还有,你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其实小黄是个好姑娘。”“别提她了,大不了打一辈子光棍。”
      这天起,文炎十多天没进朱氏诊所半步,可是寝食不安。这天起,每看到文炎在诊所周边流连忘返,秋枫的心头涌上了一股酸楚。一个月多后,台风把诊所木屋顶掀飞了。师徒们落汤鸡一样手忙脚乱地抢险,小女儿祝灵芝在风雨中哭天喊地。文炎义无反顾地投入其中。“文炎哥,不是叫你别来吗?”“是大哥叫我来的!”“祝文坚这个王八蛋,造孽啊!”
      雨水把单薄的白色针织T恤睡裙浸湿了,粘在身上已是形同虚设,展示了□□白皙透亮、碧润如玉的皮肤,勾勒出了秋枫修长纤秀苗条的身躯,那两个小灵芝的粮仓骄傲地挺立前胸。文炎的目光不小心触到了,像电击一样闪逃。秋枫红着脸回屋更衣。偶然触碰秋枫的身体,或者只是目光相遇,文炎俨然是在做贼。
      维修进行了数天,文炎累得直不起腰。竣工之日,秋枫滴着眼泪说,“文炎哥,求求你,不要再来了。”“做不到,你也是死过的人,你知道什么是救命之恩,三次啊!”
      “除非——除非你娶了我。”“不可能!不可能!你是我嫂子,你是大哥的,大哥在天上看着我。”文炎悻悻而逃,军帽腰带都落在了诊所。
      把他吓跑了,秋枫一阵轻松,可是随之而来的是隐隐的失落。祝文坚,你这个王八蛋!我是寡妇,两轮克夫,还拖着孩子。也好,以后有了逐客武器。
      褚文炎谈过五年恋爱,也算过来人。他躺在床上,两个女人的靓影在眼前反复更迭。最终,令他崇拜得五体投地、视若再生父母的大哥英武形象占据了一切。还有他的临行嘱托,他给嫂子的诀别语:赌命!赌一生!
      褚文炎失眠了,临近天亮才迷糊过去,台风天的一幕在脑海中重演。风雨中,秋枫单薄的白色针织T恤睡裙浸湿了,灵芝抱着她的大腿哭嚎。文坚、文炎分别搀着秋枫的左右手在风雨中艰难行进。突然,文坚两手一推,消失在风雨中,文炎撇下秋枫去抓文坚,不但没抓着,秋枫也消失了。哭号把自己惊醒,枕巾泪湿了。
      星期天,上尉军人褚文炎又笔挺地出现在了朱氏诊所。“嫂子我想好了,我想娶你。”“我是你大哥的,你敢冒犯?”“毕竟大哥尸骨已寒,我想大哥泉下有知,会乐见此成的。”“我命硬,会克夫。”“我也命硬,会抵消。”“黄珊珊哪点都比我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是我远远比不上大哥。”“别再抬出那个死鬼了。”这话说的十分轻巧,可是当她面临二嫁的时候,抱着祝叔的遗像泪流了一夜。
      1952年秋,女儿祝灵芝快周岁了,褚文炎和朱秋枫的结婚申请获得了批准。新婚之夜,秋枫闭上双眼迎接到了那势不可当的家伙,顿时身上、体内有了久违的内容。秋枫的猫叫声如期而至。可是这叫声伴着哭声,那么悲怆,到了后来听见了“文坚!” “祝叔!”的叫唤。猫叫停了,哭声却止不住。哭着哭着,她想起了海峡对岸那两个不知埋骨何处的阿公和阿爸,想起了9岁开始就未曾谋面的阿母。初为男人的文炎被这哭声搅得心烦意乱,十分不安。搂着她轻刮后背,直至她哭累睡着。
      此时他走到前厅,在文坚的遗像前趴在桌前,一声大哥,难忍哽咽,泪如泉涌。喃喃自语:“秋枫是您的心肝宝贝,您这么狠心就抛下了她。现在好了,她也是我的心肝宝贝,咱俩的心肝宝贝。您走时没有说,可这个结果,想必您不会怪罪小弟。只要小弟活着,绝不让她娘俩受屈,希望您泉下能够闭眼。”
      可是好景不长,才过两星期,这天傍晚,褚文炎回家扎着腰带,腰间还左右别着两把美制手枪,神色庄严。“我是海峡对岸的卧底,就是大家说的共谍,文坚也是,是我的上线,我的大领导叛变了!”秋枫被吓傻了,“共谍!是要掉脑袋的!”“早做好掉脑袋的准备了!”“褚文炎你王八蛋!祝文坚也是王八蛋!你们两个都是王八蛋!我朱秋枫这么命苦,嫁来嫁去都是特务!”“对不起!信仰所在,职责所迫,我们这是在赌命!赌一生!”与文坚的诀别信一样。看看窗外,情况比预估的严峻,分别抽出腰间的两把手枪拉栓上膛。
      秋枫问:“你现在要去哪里?”“通知我的同志疏散!”给秋枫一个短促的深吻,匆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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