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高山》臣初

55、第 55 章

　　季凡隔天就背着行李去了北京，走之前和村长说了大致的情况，如果有村民询问让他做好解释。
　　走之前，村长不放心的一遍又一遍叮嘱，季凡对他笑笑，“放心吧，我一定会带着合作回来。”

　　周璟坤这边继续等王迪，同时也在联系附近省市的景区进行合作。
　　两边同时进行。

　　季凡到达北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在宾馆里掏出电脑，再次确认上面的名单，确定好明天拜访的名额，她给自己预约了五家。

　　最早一家约在上午9点半，为了表示正式特意穿上正装和高跟鞋，收拾好背上包出门，得亏之前在北京工作的经历，所以她乘坐地铁寻找工作都轻松不少。

　　9点20到达对方公司，他们正在开会，季凡抱着方案等了半个多小时，行政将她引到领导办公室。
　　对方是一位干练严谨的中年女性，淡淡打量季凡一眼，指着对面的椅子，说：“坐。”
　　“谢谢。”季凡坐下递过文件，“李总您好，这是我们的方案。”
　　相比方案，李总好像对她更感兴趣，“现在村干部都这么年轻吗？”

　　“我是考的大学生村官。”季凡以为她觉得自己年轻不可靠，急忙解释，“李总，您放心，合作过程中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我虽然年轻但做事自认为还是非常靠谱的。”

　　“我不是这意思。”李总打开合同翻了几页，“我这个人做事从不看年轻，主要是你们的产品没什么前景，利润空间也小的可怜——”

　　她将合同还回来，“说实话，我不太想做。”
　　“是这样的，李总，这个项目——”季凡还想解释，被她直接打断，“不好意思，我等下还有个会。”

　　这是明晃晃的送客，季凡也不好再打扰，将合同收起来离开。
　　站在写字楼下面，她没时间伤心，还要去赶下一场。

　　途中周璟坤打来电话询问她这边什么情况，季凡说刚见过一家不太行，现在去下一家公司。
　　“你那边怎么样？”

　　“王迪是明确不合作了，所以不用等他了，我们全力开发新合作商。”周璟坤顿了顿，“我现在正在景区里，等下要见他们的负责人。”

　　挂了电话，季凡心中反倒镇定了，没有得到确切的否认之前，她一直对王迪那边抱有侥幸心理，现在尘埃落地她倒能心无旁骛去开发新合作商。

　　再加上周璟坤和她一样，也在努力着，有人并肩同行，更加有动力往前冲刺。

　　下午见的几家都是一样的，对她们的产品不看好，没办法合作。

　　季凡托着满身疲惫回到宾馆，在楼下便利店买了创可贴，穿高跟鞋走一天，她的脚早就破了，钻心的疼，清理好贴上创可贴。

　　继续筛选明天可以去拜访的公司，做好路线规划，凌晨才睡去。

　　再去拜访的时候，她脱掉高跟鞋，换上平底皮鞋，昨天的失败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态，依旧活力满满、斗志昂扬。

　　这次见的公司是在国贸，季凡从地铁站出来，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心中很是感慨，这里是最豪华的经济中心，代表着希望和成功，希望她也能在这里获得成功的希望。

　　很可惜，她还是失败了，在每家公司都受到热情招待，但只要谈及合作就缄口不言，每次都是欣喜而来，失望而归。

　　季凡反思是不是自己谈话技术的问题，回到宾馆在网上搜索相关学习视频，她告诉自己不能泄气，泄气什么都完了。

　　晚上垂头丧气，睡一觉满血复活，她的背包就是她的全部，有电脑有方案，想到什么好的想法随时修改，里面还装着水和面包。为了节省时间，中午就坐在公园里吃面包喝凉水，偶尔会和休息的环卫工聊聊天，他们见她可怜有时还会带着她去商场接热水，这样的生活季凡一直保持了半个月。

　　但合作还是没有消息，她心中紧绷的弦突然有些松懈，好想哭，想将心中压抑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她也想过放弃，但只要放弃的念头升起她就会看到满村渴望的眼神，这种力量驱动她一次又一次站起来，咬牙坚持着。

　　现在的季凡濒临崩溃但还没有完全崩溃。

　　直到第二十天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朝阳门地铁口，刚从两家公司出来，又失败了，她终于绷不住了，坐在地铁口的楼梯上抱头痛哭，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看着她，纷纷询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她摇摇头，她的困难还得靠自己去解决。

　　哭过之后心里轻松多了，她不想再吃面包喝凉水，来北京这么久第一次走进饭店，吃一顿丰富的晚餐。

　　回到宾馆洗完澡睡了一觉，醒来时已将昨天的崩溃忘却，继续去拜访客户，她算了下，总共拜访的客户已经有65家，达成意向合作的有6家，但都没有签署合同。

　　她还没有完成任务，每次支撑不住时都会和周璟坤打电话，但她从不会说困难，不想给他增加困扰，因为他也在尽力寻找合作商。季凡不想让他累上加累，所以就自己这样苦苦支撑，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她来北京的第二十五天。

　　一早就就接到之前一家达成意向合作公司的电话，通知她过去谈合同，季凡心中欢天喜地但她没有兴奋的喊叫，而是握着手机直接哭了，她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心力，那种历尽千辛柳暗花明的感觉，比什么都让她震撼。

　　绝处逢生的感觉只有体会过的人才懂，对季凡来说这件事将改变她的一生。

　　收拾好往这家公司赶去，步伐都是雀跃的，迫不及待的心情让她放弃了地铁，直接耗费“巨资”打车过去。

　　对方告诉她，经过认真研究，决定合作，季凡没办法形容那一瞬的感觉。觉得是她人生的高光时刻，签字的手都在颤抖，在最重要的合同上签下了最丑的名字。

　　亲切亲吻合同，闻着上面的墨香，她感觉这一刻什么都值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并没有打乱她的步伐，继续去拜访新客户，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一事顺百事顺，前面积累的因逐渐结了果，在接下来的五天内她又签了四份合同。

　　在北京完完整整一个月，带着五份合同圆满完成任务。

　　明天就要回北京，晚上她又来到了朝阳门地铁站，还是坐在上次哭泣的地方，但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周璟坤陪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再哭。

　　季凡靠在他肩膀上，看着对面的外交部，“你知道吗？大学的时候我也想做一名外交官。”
　　“为什么没做？”
　　周璟坤是真不知道她还有过这个想法，如果她想做人大的学历完全够资格。

　　“因为差得太远。”季凡笑了笑，“当初都说学计算机赚钱，高考志愿就填了计算机相关，根本不知道外交官这个方向，等我想去学的时候，旁听过他们的课，起跑线差得太多，追都追不上的那种。”

　　“这是人生的偏差，我小时候从来没人告诉我志愿该怎么选，也没人替我筹划以后的发展，更没有从小的培养。对我来说这些都需要自己一点点摸索试错，所以我接收信息的速度最少比他们晚了五年。”

　　“当别人的人生已经大放异彩时，我还没学会正确认识自己和社会的关系。”

　　“现在也挺好。”周璟坤紧紧抱住她，“你已经用努力填补了那些偏差。”
　　“是啊，现在也很好。”
　　转身在周璟坤脸上亲了一下，“我现在释怀了。”

　　第二天俩人坐高铁回家，走在路上季凡还有些忐忑，“你们大家会不会骂我？”她自嘲一笑，“骂我说话不算话，骗了他们，要找我负责之类的。”

　　“不会，大家理解你。”
　　话是这样说，季凡心中还是有些担忧，这种心情一直伴随着她回到村里。

　　离村头还有一里的距离，周璟坤突然叫她，“你看那是什么。”

　　季凡顺着他的手势看去，远处乌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她愣住了，这超出了她的认识，没想到全村人出来接她，震惊万分又很庆幸，幸亏她成功了，不然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殷殷期盼。

　　车子停在村头，季凡抿着唇掩藏感动，思忖片刻，看着周璟坤，“我们下去吧。”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为自己聚集，第一次看到他们眼中强烈的直观的情绪表达，被深深地震撼，此刻她才明白没有人比这片土地上的人更想摆脱贫困。

　　他们是如此渴望改变，是如此想改变命运，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想要成功。
　　机会难得，所以每个人都满含期待。

　　季凡看着他们突然哭了，走到大家面前深深鞠躬，“感谢大家在此迎接我们。”她哽咽着宣布：“我们签下合同了。”

　　哇哦——
　　周围瞬间响起震耳的欢呼声，有的在哭，有的互相拥抱庆祝。

　　总之，每个人都沉浸在开心的氛围中。

　　季凡被她们感染，抬眸看向周璟坤，笑得灿烂。

　　人群慢慢将她们包围，季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抓着胳膊，她始料不及“啊”了一声，下一秒就被抬着回村。

　　周璟坤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俩人第一次被人抬起，尴尬又无奈。
　　季凡觉得自己只是做了本职工作，何德何能配得上这种待遇。

　　这就是村里人的质朴，他们不会有标准的条件去量化所作工作，只要有所结果，便会得到他们的赞扬，而且会自动将结果放大数倍。

　　大家将季凡和周璟坤放在村委会门口，季凡双手往下按示意安静，“大家听我说两句，这次到北京去了一个月，签了几个合同，几天过后就会有人来收“辫子”，大家到时候将手中的东西都拿过来，我们直接在村委会结算。”

　　“好，书记，你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样以后不用出去打工，在家就能赚钱了。”
　　“是的。”季凡笑了，“这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

　　好不容易将人群劝退，村长又开始，“丫头，你这次可真厉害，不得了。”
　　“就别夸我了。”季凡拎着自己的包，“我回家看下姥姥。”

　　刚进家门就开始喊：“姥姥，我回来了。”
　　“快来，让我瞧瞧。”
　　季凡将脸放在姥姥手上，“看看有什么变化没。”

　　“瘦了。”姥姥仔细打量后给出这句话，很是心疼地说：“在北京没少受苦吧？”
　　季凡摇摇头，“不苦。”

　　姥姥知道她一向不喜欢报忧，也没有再问，只是无声抱着她。

　　写这章的时候也是哭的，尤其全村人接她回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