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我向你跑来》旧时雪

13、擦肩而过

　　吃过早饭，叶小天利落地收拾好，就忙着去店里了。

　　去年，周叔开了家点心铺，主要是叶小天操心，周叔乐得做甩手掌柜，小小一间铺子，生意挺好。

　　主营传统中式点心，原来周叔家祖上是做点心铺子的，到周叔父亲这一代就没再开过店，但是手艺没扔，周叔虽然职业是面点师，其实真正拿手的是点心手艺。

　　叶小天很有天份，一点就通，又能吃苦，周叔赞不绝口，后悔没早点教他。

　　前两年，叶小天做了点心出去摆小摊，他人灵活嘴又甜，扫码送试吃，加了很多顾客，后来外卖销量比摊点还多，积攒了一批固定顾客后，周叔拍板开了店，店铺名是祖传招牌“润生点心铺”。

　　那天周叔从箱子里拿出两本《润生点心谱》，郑重地交给叶小天，厚厚的线装书，字都是繁体的，叶小天一边看一边用手机查，不然都看不懂。

　　周叔说自己不擅经营，懒得操心，所以偷懒去当面点师混生活。

　　担心手艺要绝在自己这一代了，所以一直想收个徒弟，原本只是想着好歹把手艺传下去，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祖传的招牌竟然也有望传承。

　　叶小天脑子灵活，套路多，为给实体店造势，每天都有一款“店主精制”只在线下销售。今天是枣泥山药糕，店铺微信号上预告已发出，九点半开售。

　　叶小天赶到时，店里的师傅已经把山药打成粉在蒸山药泥，红枣也去了皮在蒸泥，一般的枣泥山药糕把两种泥调好味，分层混合压模成型就算完了。

　　润生家的古法制作不太一样，关键点是加了适量的粳米粉，再蒸第二遍，火候、分量都由叶小天亲手把握，不到九点半，外面已经排起长队，新鲜出锅的枣泥山药糕，很快售空。

　　叶小天脱下口罩和发帽，店员王姐递了杯水过来，“小老板辛苦了，歇会吧。”

　　叶小天喝着水，拿过忙起来就没顾得看的手机，一个备注“梁傻子”的发了好几条消息。

　　叶小天查看着信息，嘴角不觉弯起，拨通电话，那边很快接了，“老婆你忙好啦？下班我去接你们。”

　　“我先回家一趟，你下班来家里接我们。”

　　“好！”

　　“梁傻子”叫梁睿，是叶小天刚交往不久的男朋友，比叶小天大一岁，研究生毕业考了政府机关的公务员，刚上班不到两年。

　　有次叶小天去梁睿单位办事，梁睿一眼把叶小天看到眼里就拨不出来了。

　　叶小天一开始没当真，认为梁睿一时兴起而已，没想到梁睿一追就是大半年，人也挺老实，叶小天才答应先处着看看。

　　今天是小树叶三岁生日，梁睿提议带他到儿童餐厅过生日，叶小天也觉得挺有意思，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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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场地下停车场里，时锐把车停好，走下来透气。昨晚被赵俞逮着去酒吧，喝了不少酒，到今天中午还头昏脑胀。

　　这几年他工作辛苦很少休息，赵俞则忙着和路妍恋爱、结婚，也没空理他这个单身汉，两人见面越来越少。

　　昨天路妍出差，赵俞终于想起来时锐，听时锐说今天休息，天时地利人和，拉着时锐去酒吧要不醉不归。

　　酒吧里灯光昏暗，音乐高昂，人群穿梭中，一个穿白色卫衣的男孩子从他视野里掠过，侧脸转过来一瞬，竟是叶小天。

　　叶小天怎么在这里？时锐没多想，大步赶上前去，拉住男孩手臂。对方愕然回头，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但并不是叶小天。

　　时锐立刻松开手臂，“抱歉，认错人了。”男孩笑笑没说话。

　　回到卡座，赵俞正在和一个热辣美女说话，不知道赵俞说了什么，美女起身走了。

　　见时锐回来，赵俞遗憾地摇着脑袋，“哎，我是失去自由的人了，只能望美女兴叹喽。”又调侃时锐，“你去搭讪小男孩了？出师不利？不该啊？”

　　两人喝了一会酒，又看见那个像叶小天的男孩子，坐在附近的卡座和朋友说话，正脸刚好对着赵俞。

　　赵俞瞅了几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时锐：“你刚才追上去是因为他像叶小天？”

　　“是挺像的，我都差点认错。”赵俞又品了品，“你什么意思？你不会告诉我你其实对叶小天情根深种吧？这都甩了人家几年了？四年？还是五年？”

　　时锐喝了口酒，往后靠在座位上，摇晃的灯影里看不清脸上表情，“还没喝多就开始说胡话。”

　　赵俞不以为然，“是也不稀奇，啥事都有可能，我当初还送你去跟路妍相亲，结果最后跟路妍结婚的是我，你说生活是不是比电视剧还狗血。”

　　两个人喝了几个小时，也没后续节目，喝完都老实回家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克制的时锐居然喝得比赵俞还多，到现在头还隐隐作痛。

　　时锐单手摁着太阳穴，听到不远处响起锁车声，下意识遁声看去，两个男人带个孩子刚从车下来，拉着小男孩的那个，身形很像叶小天。

　　时锐怔了一下，这是酒还没醒吗？怎么看谁都像叶小天，他自嘲的摇摇头，转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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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桂琴从家纺区买好了东西，本可以就近坐电梯，她偏偏绕半圈，去坐另一边的电梯。

　　不为别的，只因去那边会路过儿童游玩区。她每次来这个商场，总是喜欢站外边看一会。

　　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小女孩，越看越喜欢，自家没有，看看别人家的也好。

　　刚转过去，看见一个小男孩，站在那眼泪要掉不掉的抠着手，嘴里小声嘀咕着：“爸爸呢...梁叔叔...”

　　小男孩三、四岁的样子，穿着米色宽松背带裤，桔色小凉鞋，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胖乎乎的小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陈桂琴看到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哭，哪还能走动路，连忙把东西放地上，拉住小男孩的手，“宝宝，你怎么了，你家里人呢？”

　　小男孩挣脱她的手，警惕地看着她：“爸爸马上就来了！还有梁叔叔！”

　　还是个挺有自我保护意识的聪明孩子，陈桂琴被他逗乐了，保养尚好的脸上笑出皱纹：“奶奶不是坏人，奶奶陪你在这等他们好不好？”

　　小男孩背着手，往后退了两步，明明很害怕，还装出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陈桂琴看着心都要化了，蹲在地上，轻声慢语地和他说话，逗他玩。

　　没多会，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一路小跑过来，小树叶见到了连忙喊：“梁叔叔！”又飞快地跑过去拉着男人的手，躲到男人背后。

　　陈桂琴跟男人解释：“这孩子一个人站这都快哭了，我想可能跟家人走散了，就陪着他在这呆了一会。”

　　小树叶从梁睿身后伸出头：“我没哭！”

　　梁睿连忙道谢，陈桂琴又逗了逗小树叶，这才拎着大包小包走了。

　　陈桂琴到了停车场，时锐帮忙把大包小包往后备箱装，陈桂琴擦着汗，无不艳羡地说：“这些都是给你小姨家买的喜被，啥时候我能给自己家买呀。”

　　时锐小姨家的儿子，比时锐小三岁，婚期定在十月份。陈桂琴心里不可能不急，这几年没见过儿子有交往对象，下班就回家，回家就进屋关门，偶尔出去也就是健身，几乎没有娱乐社交。

　　现在陈桂琴担心的已经不止是绝后了，而是儿子会不会孤独终老。

　　陈桂琴看看儿子，又说：“刚才我在商场看到一个小男孩，哎哟，可太招人疼了，父母可真有福气。”

　　时锐不接腔，转过头开始倒车，陈桂琴想了想，又叹了口气，剰下的话又咽回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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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小天难得有时间来商场，想顺便去给周叔买双鞋，便让梁睿看一会小树叶。梁睿想去洗手间，看小树叶在儿童城堡里玩的正开心，就没喊他。

　　谁知那一层洗手间维修，只能去别层，一上一下就耽误了一会，结果把小树叶吓得，以为爸爸和梁叔叔都不见了。

　　梁睿抱起小树叶去玩投篮机，哄着小树叶，“梁叔叔错了，去厕所没告诉小树叶，小树叶不生气好不好？”

　　“那你以后要听话，爸爸说不管去做什么，都要和大人说一声。”小树叶一脸严肃地教育梁睿。

　　“那我本来就是大人啊。”梁睿逗他。

　　“我是小孩所以要跟大人说一声，你是大人当然要跟小孩说一声了！”小树叶脸上带点嫌弃，怪不得爸爸有时候悄悄喊梁叔叔“梁傻子”，虽然是爸爸没礼貌，但喊得也有道理啊。

　　叶小天买完鞋很快就回来了，小树叶和梁睿玩得正开心。

　　儿童餐厅生日套餐都是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上蛋糕的时候，工作人员还专门给小树叶唱生日歌，三支小蜡烛插在可爱的小蛋糕上，小树叶两手握在一起，像模像样地许下愿望，开心地吹了蜡烛，非要自己切蛋糕。

　　叶小天看着小树叶努力切蛋糕的样子，不知怎么，想起小时候关于生日的回忆。

　　他生日是12月31日，一年的最后一天，叶志远的生日是1月4号，他妈总是说两个日子离得近，干脆一起过省事了。

　　说是一起过，可总是在1月4号过，叶志远连蜡烛都没让他吹过。他心里很委屈，别说不是他生日了，那甚至都是另外一年了啊。

　　已经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了，再度回忆还是会心中酸涩，他正走神，梁睿已经帮忙把小树叶切好的蛋糕装进盘子里，小树叶双手端着蛋糕，递到叶小天面前，“爸爸吃第一块。”

　　沉浸在回忆里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叶小天连忙接过蛋糕，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小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