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垃圾不能致富》言壹

11、11

　　056是马斯特派来监视琦桦的。

　　琦桦心口一乱，马斯特的光芒愈来愈暗，黑暗很快笼罩，琦桦伸手试图抓住遗落的光辉，却是徒然。

　　天地间不见光亮，马斯特消失了。

　　琦桦下一秒睁开了眼，他还躺在沙发上，动作未变，屋内陈设依旧，窗外时不时闪过列车的灯光。

　　相比于梦境里刺眼的白光，这里的青光不值一提，琦桦睁眼竟不觉得眼疼。

　　琦桦起身，疲惫地揉揉眉头，几绺发丝挡住了他的视线，他随手往后抓。

　　他与霍莫的羁绊，越了解越深。琦桦眸光微沉，他该相信谁？

　　咚咚咚——

　　是敲门声，琦桦转头看向大门。

　　“是我，霍莫。”霍莫说道。

　　琦桦没有立刻回应，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不敢与霍莫面对面交流。霍莫见屋内没有声音，又提高音量说：“琦桦！琦桦？”

　　片刻后，霍莫在那儿嘀嘀咕咕：“又睡着了？这么能睡？”

　　琦桦虽说有意躲避，但也明白这是逃不过的，于是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后的霍莫一手撑再墙壁上，一手背在腰后，弓着腰低头，刘海挡住了他大半张脸，琦桦只能从散乱的发丝中模糊地看见霍莫的鼻梁。

　　身前的门被猝不及防地打开，霍莫身子紧绷一下，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琦桦，“你醒了怎么不吭声？”

　　霍莫应是去洗了澡，整个人容光焕发，他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头发还带着些湿气，他又将挡在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

　　他的腿长，细直的长裤将他的腿型修饰的修长有力，腰间拴着黑色腰带，袖口挽了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

　　相比于精气神十足的霍莫，琦桦显得更加颓废。

　　“怎么，被我帅到了？”霍莫恬不知耻地发问。

　　琦桦收回打探的目光，转身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没什么要收拾的，只是将杂物都塞回收纳袋内。

　　霍莫走在琦桦身后，“被我的帅气惊叹到说不出话了吗？”

　　琦桦内心的纠结被霍莫的话一点点磨灭，他将行李收拾好后，说：“走吧。”

　　霍莫还不死心，“为什么忽略我的话？承认我的帅气很难吗？”

　　琦桦忍无可忍：“你在孔雀开屏？”这么显眼包。

　　“要开屏我也只对你一个人开！”霍莫说：“我对你一心一意，天地可鉴！”

　　琦桦站着没动，安静地盯着霍莫好几秒后，他看见霍莫闪躲的目光，霍莫看上去有些反常，琦桦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对上琦桦视线的那一秒，霍莫便知在琦桦面前伪装是没用的，他惋惜地叹口气：“在你面前装成什么样都逃不过。”

　　琦桦想回怼几句，却见霍莫愁容满面，还是耐下心等霍莫的回答。

　　“等我们到了A6星球，你可不可以都听我的？”霍莫放低语气，像是在哄人。

　　琦桦心头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不安感，他摊开手心，茫然地注视着自己的手心。他发力，将手握成拳头，却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握不住。

　　“霍莫。”琦桦问：“你说实话，我们是不是有去无回了？”

　　霍莫笑了起来，可琦桦一下就能听出来，他在用笑容掩饰不安。

　　“你想什么呢！”霍莫说：“走吧，我们出发吧。”

　　琦桦想着还没有回答霍莫的话，可是霍莫似乎并不急切期盼他的回答，而是拉着琦桦的手腕往外走。

　　琦桦任由霍莫拉着他走，他低头看见霍莫宽厚的手掌紧紧抓在他的手腕上，青筋浮现，琦桦却一点也没感觉被握得疼。

　　还是来时的那艘飞船，琦桦轻车熟路地坐回最初的位置，霍莫在他身侧操作，他盯着挡风镜中自己的倒影。

　　“056还在后面吗？”琦桦问。

　　霍莫点头，“在，你有事找他？”

　　“我能有什么事？”琦桦扯起嘴角，用自嘲的语气说：“056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莫顿住，他停下手中的工作，侧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琦桦，却没有开口。

　　琦桦回避了霍莫的眼神注视，“你早就知道056是马斯特的眼线，是吗？”

　　那霍莫对056显而易见的敌意也就可以理解了。

　　霍莫伸手却不敢触碰琦桦，停在半空中的手最后半握成拳头垂在身侧，“是的。”

　　琦桦努力想笑，只能艰难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根本逃离不了马斯特，是不是？”

　　霍莫费劲心血争取到了十年时间，却仍然无法找到隔断琦桦与马斯特的方法。琦桦一醒来，056就来到了琦桦身边，安静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参与其中。

　　马斯特藏在暗处，目睹了一切。

　　这让霍莫所做的一切，成了一个笑话。

　　“马斯特来找你了？它和你说了什么？”霍莫问。

　　琦桦只是点头。

　　“琦桦。”霍莫小心翼翼地喊着他的名字，像是在守护他的珍宝：“马斯特只是借用056寻找你，它的力量还不足以控制056。”

　　“是吗？”琦桦并没因为霍莫的解释而感到好受。

　　霍莫继续手头的操作，时间不等人，他心中清楚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已经检察过056了，它没有彻底被马斯特控制。马斯特还未彻底苏醒，力量不足以彻底延伸到A6星球以外。”

　　霍莫推动了起飞按钮，轰隆隆的声音瞬间挤占了所有的空间，也让琦桦寂静冰冷的心稍微好受一点。

　　“我们需要056。”霍莫在嗡嗡嗡的声音中，坚定不移地注视着琦桦，“056可以帮助我们找到马斯特。”

　　马斯特也需要056带领他寻找它。

　　他们离开了A9星球，这片冷漠无情到极致的星球。这片霍莫的故土。

　　飞船行使在浩瀚的星海，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其实旅程有没有归途对琦桦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值得探究的问题了。在绝对的生与死之间，任何的偏向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A6星球，他的母星。

　　琦桦眼前的那一颗星球越来越大，它与其他星球没有多大的区别。可是飞船越是靠近，也是能感受到明显的阻力，就像是在泥潭中行走，只能是越陷越深。

　　这里，不像梦境那般生机盎然，随处可见断壁残垣，倒塌的楼房残骸，这里俨然是一片废墟。

　　霍莫在一边解释：“冻结时，联盟正在攻打A6星球，联盟内的所有人都认为A6星球就是强弩之末，只需要最后一击，就可以彻底打败。”

　　是吗？琦桦对此不置一词。霍莫继续说：“他们从来没怀疑过，在这场战争中，马斯特为何从来就没出现过。”

　　“为什么？”琦桦问。

　　“他们得到错误情报，以为只要杀掉所有A6星球的居民，就可以减弱马斯特的力量。因为当初是因为A6星球迁徙到这儿，马斯特才变得愈发强大。”

　　“所以…”琦桦已然知道了答案，可还是问出了口：“他们将枪口瞄准了手无寸铁的居民？”

　　霍莫眼睛看向前方，他们正低空飞过灰蒙蒙的废墟之中，“他们大范围逮捕A6星球的居民，这场噩梦又重新降临了，他们逃过了A2星球的扼杀，却逃不过联盟的追捕。”

　　“那马斯特呢？”琦桦压制住情绪，问：“马斯特为什么不出手？”

　　他们终于停在了一处空旷的地面，两侧是完好无损的十几米高白壁，洁白的壁面没有瑕疵，时间也没留下任何印记。

　　霍莫关掉操作台的所有按钮，说：“这是马斯特对你的反抗所做出的惩罚。”

　　“什么？”琦桦双手抓住他的坐垫，在皮垫下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

　　“琦桦。”霍莫摇着头一遍一遍叫着琦桦，他说：“你想逃离马斯特的控制，马斯特不满你的决定，故意散播这个错误情报，导致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杀戮。”

　　“你的父亲，也就是A6星球一族的首领，孟寂。”霍莫抬头看向道路正前方那高高的楼塔，眼神迷离，“他可以与马斯特交流。只有他行。”

　　“从此，他成了马斯特的眼，马斯特通过孟寂寻找到了猎食的方法。”

　　“后来，你出生了，谁也没料到，你也可以和马斯特交流。”霍莫又补了一句：“马斯特很喜欢你。”

　　“孟寂意识到马斯特能力愈来愈强，他却已经没有力量控制马斯特。马斯特也愈发不悦于孟寂对他的阻挡，它试图掌控孟寂。”

　　“然后呢？”琦桦问。

　　霍莫没回答，而是拍拍一侧的门，示意琦桦下飞船。琦桦看着霍莫下去的背影，裹紧衣领，打开身侧的门。

　　四周静悄悄的，下地的一瞬间，琦桦以为他的听觉被剥夺了。旷野之间，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流动。

　　就连霍莫何时出现他身后时，他都没有察觉到。

　　“去把056拉出来吧。”霍莫对琦桦说。

　　琦桦点头，跟着霍莫把沉寂已久的056拉出来，重见天日的056冒了好一会儿红光，才缓缓说道：“好久不见。”

　　琦桦看着熟悉的056，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几十米高的墙壁隔断了琦桦视线，他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大路，平坦宽敞。身前的尽头是一个耸入云端的高塔，高塔外壁是银白色的材质，外表像是一条自下而上流淌的河流。

　　霍莫说：“等下你要进入前方的高塔，那儿连接着马斯特，你能在那里找到它。”

　　“你呢？”琦桦问。

　　霍莫将056推向琦桦，说：“我在这里等着你。”

　　琦桦看向被推来的056，又看向霍莫。霍莫挤出一个笑：“马斯特厌恶我，他一直觉得是我把你拐走了。”

　　“霍莫。”琦桦看向霍莫那双清澈的眼睛，那双一直让他沉迷的蓝眸，“你要去哪？”

　　他不相信霍莫会乖乖呆在外面等他的鬼话。

　　霍莫正欲张口，056的红光忽然快速闪烁起来，然后瞬间变成了白色光芒，“我的孩子，怎么在门口不进来呢？”

　　又是这个口吻，马斯特正注视着他，琦桦皱眉。

　　霍莫忽然大步走上前，一把抱住琦桦。

　　宽厚的胸膛给了琦桦很大的安全感，有力的心跳声回荡在琦桦耳边，似乎在告诉琦桦不要担心。

　　霍莫的双臂揽住琦桦的后背，两人静静抱在一起。

　　琦桦闭上眼，感受到丝丝风意。

　　被冻结的A6星球，这么可能会有风？

　　风在耳边告诉他：“我永远在你身后，你一转身就可以看见我。”

　　那是霍莫灼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