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湖底的巢和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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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脊骨的抽离，徐图之的身体消失，一只足有3米多长的巨大水母出现了。
水母泛白的伞盖悠悠晃动，伞盖之下，是一只闭合的独眼，还有一张布满利齿的嘴巴。
轻松吞下脊骨，水母微微发着光，一缩一伸，一下就游出了十数米远，向着更深处扎去。
但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始终没见到黎敬的身影。
水母停了下来。
香喷喷究竟被藏到哪去了？
那只始终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金色竖瞳完全露出的瞬间，水体开始震荡，沉沉的轰鸣响起，以水母为中心，水波扩散，一浪更强过一浪。
然后，金眼眨了一下。
轰——！！
巨大的震动迸发，从湖底直冲而上，整个湖面都被炸起，水花遮天蔽日，半空中是被炸飞的鱼头人、鱼鳞人和收到求援赶来的怪异处置专员们。
怪异值探测器们齐齐发出红光，尖锐蜂鸣着。
唐榕趁机用火鞭把鱼头人扔去岸边，但一向沉稳的手却在发抖。
李哆咪本能地释放水球护住自己，但仍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栗，牙齿不受控制地嗑在一起，发出“哆哆”的声音。
赶来支援的方承死死攥住手中利刃，艰涩开口：“是S级……”
轰——！！！
又一阵轰鸣，在水上的人们纷纷避险时，水底的黑暗在剧烈的晃动中轰然破碎。
咔嚓嚓嚓嚓——
笼罩湖底的漆黑穹顶被炸开，碎成齑粉，在天光下闪着濯濯黑光，瞬间，深不可测的湖体、寂静无声的世界全部消失，一座挤占了几乎整片湖底、挤挤挨挨的、层层叠叠的庞大土石巢穴暴露出来。
同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还有一道一晃而过的巨大白影。
轰隆！
湖水回落，黑色齑粉涌出，瞬时在水面攀附虬结成深浅不一的黑色浓雾。
“那是……什么？”李哆咪颤声问。
但没人能回答她。
湖底。
徐图之在水中行走，及腰的白发纷扬飘动，眼里时不时闪过一丝金光。
他揉了揉臀部上方——脊骨好像没插好，尾椎有点难受。
前面就是鱼巢了。
徐图之停下来打量这片巢穴。
湖底不知被下挖了多少，深得发黑。土石混杂着黑色粘稠的液体，附着在峭壁上，粘连成一团一团的、像是恶性增生的细胞组织，泛出一股带着腥气的恶臭。
细看每一个球巢，圆圆的黑色洞口开在巢的中央，像一只只缺了眼球的眼眶，有的还有脓状液体从洞口里缓缓溢出。
徐图之脸色铁青。
他的香喷喷，居然被带来了这种地方！！
这时，一道黑影窜来，疯泥鳅似的扭来扭去。
是黑水。
徐图之：“找到了？”
黑水：“淙！”
说着，黑水变化成箭头，指向巢穴深处。
只要解决了源头，香喷喷自然就没事了。
徐图之咬牙切齿地说：“带路。”
黑水引着徐图之逐渐深入，四周光线愈发黯淡，腥臭气也更加浓郁。
一侧突然传来“咔咔”的声响，徐图之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球巢表面裂纹加大，破裂开来，一堆灰白的细小蠕虫失去依仗，顺着巢体滑落，而后出现了一个被脓液包裹长满肉芽的畸形球体。球体上，一只小小的眼睛睁开，却突然“嘭”一声破裂，黑红的血溅在四周。
黑水想探了半个身子过去。
“你想吃这种连低等怪异都算不上的恶心东西？”徐图之眼神不善地盯着黑水。
黑水全身打了个哆嗦，立刻疯狂摇头，做出一副专心引路的样子。
又走了五六分钟，黑水在一座巨大的巢山前停了下来。山上的粘液折射出奇怪的光，像是在凝固的黑色肥油上刷了层护甲油，油腻又坚实。
“那倒霉玩意藏这儿了？”徐图之的眼瞳一瞬变金，又迅速恢复成墨蓝色，身后的白发又长了一些。
他拎过黑水，扔到身后：“自己藏好。”
黑水立刻像一根皮筋，绑到徐图之头发上。
徐图之伸出手，向着刚刚他看到的方向旋腕一抓——
巢山猛地一震，油腻的外壳被看不见的大手揪起，揉成一团，露出巢山本体。
黑水飞射而去，一口将粘液团吞吃入腹。
“嗝咕咕咕。”
一股气泡从黑水身上冒了出来。
但徐图之没空去管黑水乱吃的行为。
没了那些粘液的阻隔，他居然闻到香喷喷的味道了。
黎敬在这里面！
徐图之立刻收回手来，如果暴力毁灭伤到了娇小柔弱的人类香喷喷……
这样想着，徐图之看了眼黑水。
黑水：？
徐图之：“你不是想吃东西吗？这些破烂，你给我一个一个地吃。”
黑水：！！
*
“黎敬。”
[谁在喊我？]
“黎敬！”
黎敬猛然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草地上睡着了，阳光刺眼，让他忍不住又把眼闭上了。
“醒醒，黎敬，醒醒。”
黎敬再次睁眼，看到身前呼唤自己的是一个高壮男人。
[我……]
[我怎么了？]
男人把黎敬拽起来，黎敬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男人高壮，而是他自己很小。
他是个小孩。
[我，我这么小吗？]
突然一阵腥臭味熏了过来，黎敬脑袋被熏地生疼，“嗷”一声叫了出来。
男人把黎敬抱了起来，揉了下他的头：“这孩子，怎么了？”
黎敬晃了晃脑袋，迷迷糊糊地说：“卡里叔叔，我想回家。”
[对，回家……]
[对，就是这样，我得去找爸爸妈妈。]
小小的黎敬再次说：“卡里叔叔，你能带我回家吗？”
男人哈哈大笑：“当然！”
男人抱着小黎敬从高高的山坡上往下走，绿草铺了满地，仿佛一条绒绒的绿地毯。风柔和地吹过来，清新，温暖，干燥。山坡下，一片木质房屋散落着，是小黎敬家所在的村子。
男人抱着小黎敬。随着走路的步伐，小黎敬一颠一颠的。他把肉肉的小脸贴在了男人身上，伸出两只小手，戳自己手背上肉肉的小窝玩。
日头偏西，阳光逐渐变红。
村里行人来往，打着招呼，热闹又平常。
猫在屋顶跑过，狗在街角探头，还有羊咩咩的声音传了出来。
男人把小黎敬抱到了院子门口：“下次别自己去山上了，小心睡到晚上都没人发现你。”
小黎敬笑嘻嘻地和男人再见，跑进了院子。
院子左边是一圃花园，红黄蓝紫各色的花开得艳丽极了。院子右边零散放了些工具和木板，秋千的架子搭好了，座椅只做到一半。
小黎敬蹦蹦跳跳地跑向家门：“爸爸！妈妈！”
奇怪，木门怎么没关好？
[不……]
[不，别进去！]
[别……]
脑海里闪过奇怪的声音，小黎敬挠挠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声音。但声音只出现一下就消失了，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呢。
小黎敬推开了门。
“爸……”
木屋里，黎敬的爸爸干瘪成一具皮囊，有三根惨白的肋骨反向从皮囊下刺出，不远处是一把砍卷了刃的斧子；妈妈倒在更向里的地方，浑身是血，大睁着眼看向门口。一只浑身冒着黑气、双眼通红的巨猿站在她身前，听到声响，回过头来，看向黎敬。
黎敬瞪大了眼。
那只巨猿，它的手腕上长出的不是手掌，而是巨大蟹钳！蟹钳在妈妈的肚子里搅动，掏出了肉块和被拽断的肠子。
小黎敬脑袋里嗡的一下，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也吸不进一丝空气。他全身的肌肉都被拽紧了，关节僵直，手脚冰凉，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蟹钳袭来，风疾力劲！
小黎敬一动不能动，但就在蟹钳袭到他面前的一瞬，火光从身体里爆发，直冲天际，同时爆发的，还有刺耳的尖叫：“不——！”
轰！
烈焰燃起，吞噬了一切。
小黎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
“黎敬。”
[谁啊？好烦……]
“黎敬！”
黎敬猛然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草地上睡着了，阳光直刺，让他忍不住又把眼闭上了。
“醒醒，黎敬，醒醒。”
黎敬再次睁眼，看到身前呼唤自己的是一个高壮男人。
[我……]
[对了，我要回家……]
*
黑水“哇”一声，吐了个还在蠕动的肉芽出来。
徐图之眯着眼盯着黑水：“吃。”
“淙淙……”黑水的声音都虚弱了。
徐图之冷声说：“吃不下？我怎么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深渊界河·贪婪的格瑞迪，居然会有吃不下的一天？”
黑水格瑞迪摆烂地瘫成一条：“淙淙淙……”
面前的巢山已经小了一圈，但仍未找到这片区域的怪异之主，也没有找到黎敬。
徐图之的长发纷纷扬扬飘起来，格瑞迪看到后全身打了个哆嗦，强迫自己继续吃这些味道奇差的食物。
就在格瑞迪咬到一只滑溜溜的球巢时，细瘦的黑水突然膨胀，从一条普通泥鳅变成了泥鳅plus。
“淙！”格瑞迪突然开心，大口吃了起来。
除去了外层的干瘪球巢后，里层的球巢呈现出一种不同于之前的充满弹力的口感，鲜嫩可口起来。
格瑞迪趴在巢山上四处游走，不停地吃啊吃，巢山体积开始迅速缩小。
终于，在巢山缩小到原先的三分之一时，藏身在巢山内部的怪异现身了。
“吼——！”
一声巨吼，水体动荡，四周崖壁上的球巢被震掉，满湖乱飘。
徐图之站在湖底，脚下生根般稳定，一把握住了差点被冲跑的格瑞迪。
“吼——！”
巢山抖动着裂开。
一条奇丑无比的大鱼，准确地说，勉强可以称之为“大鱼”的怪异，挤开裂隙，游了出来。
它的头部生满肉瘤，一对硕大突出的眼睛支棱着，身上的鱼鳞东一块西一块的。没有鱼鳞覆盖的地方，是一片片流着黑色粘液的烂肉，随着它的动作，无数白色小蠕虫从烂肉里掉落下来，分散在湖水里。
徐图之只看了一眼对面怪异，就闭上了眼睛：“啊，太丑了，眼睛好疼。”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湖底的巢和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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