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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0 ...


  •   手术室外,红灯转绿。
      几乎两天没睡的斯诺一身疲惫,随几位医生护士一同走了出来。
      已经完成一轮调查的艾德里克连忙问:“老先生怎么样了?”
      赫尔曼医生示意他跟着边走边聊。

      双手抱胸背靠着墙壁沉思的赤井秀一抬起头,走上前。
      时近黄昏,橙红的夕阳透过窗斜斜照在了他的背上,将影子拉的很长。

      手术很成功。
      思索着该怎么向亚伦解释自己在术前用的是什么药物、谎称是安慰剂会不会有用的斯诺走到阴影与阳光的分界线站定,眼前忽然一黑。
      不止内脏,缺乏足够睡眠,全身都开始轻飘飘的,感觉不再属于自己。

      斯诺捂嘴干咳了几声。
      赫尔曼医生闻声看过来,见斯诺取纸巾擦了擦右手戴的橡胶手套,变了脸色:“去休息,立刻。”护士可管不住斯诺,意识到自己还得应付艾德里克问询的他注意到赤井秀一:“少年,能帮忙送他去休息室吗?看住别让他逃跑了。”
      被临时抓了壮丁的赤井秀一点头:“好。”

      未等拒绝,赤井秀一架起斯诺。
      凑的极近才能发觉斯诺身上有着淡淡的药膏混合着消毒酒精的气味,他的体重太轻,与体型完全不符,很难想象之前他用并不算标准的发力技巧就累倒了一名成年男子、还很用力的扫了一腿,自身却仿佛毫无察觉肌肉拉伤所造成的痛觉。
      况且,无论手术开始前还是结束后,为何他都戴着手套?
      赤井秀一眯起眼来:“介意我抱你过去吗?”
      “……”不敢去试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斯诺只得指出休息室的位置,乖乖抬脚。

      为了手术斯诺并未携带手机,休息室也没装监视,不用担心赤井秀一冷不丁问出些什么不该问的,对方一路却是无话。
      打开门,赤井秀一搀扶着斯诺坐上沙发,见他满身掩饰不住的疲惫,迟疑了片刻,仍是问道:“你没事吧?”

      斯诺移开了视线。
      宫野艾莲娜曾经满怀崇拜的说过,她的姐姐姐夫是很神秘很厉害的人,如果有一天,斯诺走投无路了,或许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
      虽然他们的戒心会比较重,也不会原谅组织的所作所为,但绝对肯定一定会帮助斯诺。

      MI6的搜查官以及搜查官夫妇的儿子,怎么可能单纯的帮助他人。

      见斯诺眼神略显涣散、没什么反应,赤井秀一环顾四周,取到了毛毯,盖在了斯诺身上,旋即倾身伸手,似乎是想触碰额头测量体温。

      略带冰凉的指尖透过妆容触碰额头,斯诺忽然反应过来,将赤井秀一近在咫尺的左手拍开。
      然而晚了一步。
      并非是直接触摸皮肤的触感,热度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粉底透出来的。
      赤井秀一将滑落的毛毯重新盖上斯诺膝盖,左手则抓住了他挥起的右手,将握拳的五指一根根掰开,扯下了带着斑驳暗红的手套。
      斯诺能明白赤井秀一这般接触的理由,知道他起了疑心,强忍着没动。

      斯诺右手的手背上存在不算多的细微针孔,看起来正在愈合。手心温度偏高,指尖……几乎没有指纹,过于光滑。
      看起来不像遗传或是磨损,甚至不像是被强酸腐蚀过。
      赤井秀一露出探究的神情。

      “——放手。”
      然而僵持片刻,赤井秀一完全没有变更动作的打算,甚至看向了斯诺左手。
      右手手腕已经被捏的发红,斯诺只得投降似的问道:“你很闲?”
      “是啊。”赤井秀一毫无间隙的回答。
      “……”

      在那仅有一次的交锋中,赤井务武的确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斯诺的求救。
      然而如今他深陷泥沼,难以脱身。
      甚至连面前这位少年,恐怕也曾受到过自己牵连。
      一切皆是因为斯诺犯的错。

      对着亚伦要他做出抉择,斯诺自己又何尝不该早做决断?
      短暂的沉默后,斯诺呢喃着仿佛自问:
      “在‘宽恕’与‘绝不原谅’之间,你会选哪个?”

      似乎闪躲的视线、略微开始颤抖的右手。
      赤井秀一隐约记得他听过这个问题,虽然想不起当时自己做出的具体回答,但想来选择是相同的。
      思索片刻,他微微勾起唇角:“假设没有任何前提,只凭直觉,我会更倾向于‘宽恕’。”
      ——永远宽恕你的敌人,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他们恼怒的了。
      斯诺苦涩的抿了抿唇。
      如果需要宽恕或原谅的对象并非敌人呢?

      赤井秀一终于松开手,后退了半个身位,认真注视着斯诺:“当然,视情况不同我们需要做出不同选择。有什么是你无法原谅的?”

      “……”
      如果你确实为真相而来,能否拨开层层笼罩于组织之上的迷雾?
      你能否遵循年幼时许下的、绝不能当真的约定,在揭露真相前、在最终的审判来临前,承诺一定会——
      斯诺轻揉着发红的右手手腕,呢喃出声:“‘保护我’,也可以吗。”
      旋即斯诺猛然意识到,自己疲惫间竟然将内心话语说出口。那承诺是赤井秀一对雪见茜说出,雪见宿根本不可能知晓。
      虽然会暴露雪见宿的身份,但借口曾经听妹妹说起过应该可以瞒过去——

      赤井秀一略显怔神,没有直接回应。
      斯诺心知他已淡忘,庆幸之余难免失落,连忙笑着掩饰:“这是最近百老汇流行的剧本,你没看过?”

      赤井秀一没有被带偏:“你的容貌是假的,指纹看起来也并非自然磨损。百老汇……这是影视惯用的特效化妆技术?”
      斯诺的笑容消失了:“火灾的后遗症罢了。”
      “你——”

      赤井秀一话音未落,斯诺突然扭头看向门口。
      门无声开了。

      伊凡走了进来,他注意到斯诺被摘下的手套,没做表示,而是向起身回头的赤井秀一点头致意。
      两人眼神交错间,伊凡轻声的说了什么。
      不等少年做出反应,他上前一步半蹲在斯诺面前,递过水杯的同时问询:“身体如何,需要用药吗?”
      “不,休息一下就缓过来了。”斯诺没能注意到二人异常,接过水杯捂着手:“稍微有点发烧,睡一觉就好。”

      即使只依靠手心透出的热量判断,也不是稍微一点的发烧。
      赤井秀一驻足片刻,选择留下斯诺独自休息,转身跟随伊凡离开。

      伊凡并没有与赤井秀一深入交流的打算,确认这位少年不会再打扰斯诺休息后,他反锁上休息室的门,拔走钥匙,径直离去。
      少年独自站在门口,咀嚼着理应是初次见面的伊凡的警告:“别吓到他”,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赤井秀一的确是刻意接近斯诺亚·温特的。
      伊凡在暗示什么,还是单纯警告?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又遗忘了什么,能让斯诺亚·温特露出那样的表情?
      自己当年承诺过保护吗?这着实令人好奇。
      带着思考,赤井秀一回到了艾德里克身边。

      就在不久前,艾德里克的行动令赤井秀一察觉这位来自FBI的搜查官确信罗德岛医院传闻中“银色男孩”的存在,也确信加西亚生物制药研究所有问题,因而他用了一些手段,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来源。
      竟然是他的父亲赤井务武将家人送去日本避难、几乎可以认定失踪数月后,发送给詹姆斯——同样是一位FBI搜查官——的讯息:一连串加密后如同乱码般的字符,两张照片与最后直白的……告别。

      赤井务武编辑第一条讯息时似乎还游刃有余,用两种不同的方式将文字加密。
      无论詹姆斯、艾德里克还是安德鲁都不清楚他的这一习惯,只解读出了其中一部分:资料保存在纽黑文柯尔特兰药物研究基地。
      与一个讯息:小乔尼·麦加里蒂已经死亡。

      剩下的字符,则被当做因事态紧急或为了干扰而输入的无意义乱码。
      赤井秀一却轻易解读出了它们的意义,“Sherrinford”,谢林福德。
      他对这个词汇有印象,但无论他如何深挖自己的记忆,都感觉有一层薄雾将其中某部分笼罩了一般,最终都只能想到这是柯南·道尔早期设定中福尔摩斯的名字。

      缺少线索,他无法揭露真相,只得聚焦于照片隐藏的含义之中。
      照片其一是一张穿着大号病号服的银发银眸的男孩,经过技术放大后,隐约能看见肩膀处的淤青与血痕,当是打击形成,而非烧伤所留下的瘢痕。
      但那无疑是艾德里克与安德鲁苦苦搜寻而不得的“银色男孩”。

      照片其二则是由下而上的拍摄,画面中心是微弱的应急灯光照亮侧对着镜头模糊的银发男孩,与他身后不远处瘫坐的一名黑衣人。
      受限于手机镜头、灯光与拍摄的角度,照片像素并不很高。拍摄的瞬间男孩刚巧转过身去,因而身影糊成了一团。
      转身有逆时针与顺时针两种可能,男孩正打算面对镜头、没能来得及阻止信息被发出,还是故意背过身去,不做阻止?

      常人或许会被照片中的人物吸引了心神,或许会试图从周遭背景比对出加西亚生物制药研究所的环境。
      赤井秀一却在通过技术手段将照片放大后敏锐关注到了玻璃幕墙上存在裂纹,裂纹中央是几乎微不可见的弹孔。
      那是数次狙击的痕迹。
      倘若将手机镜头稍稍上移半个人身,其中一条弹道刚好能穿过银发男孩的脑袋。

      调查过加西亚生物制药研究所能够发现,在赤井务武失踪后不久,研究所在运输原料途中发生了爆炸,不久后大堂被重建了。
      那一场交战并未惊动任何人,甚至没有被新闻报道,常人能够接触到的所有研究员都矢口否认重新装修是因为发生了事故,他们所知晓的理由十分统一:董事会认为研究所需要一个新的、气派的门面转转运。
      赤井秀一并不认为原料运输会经过正门,更不认为身为董事长的亚伦·加西亚会同意这样离谱的理由。

      不抱希望的问询过自认记忆力世界最强的弟弟秀吉,赤井秀一意外的得到了解答:“如果忽略发色与眸色,这男孩与雪见宿长的一模一样啊,哥哥你也见过的他不是吗。”
      倘若父亲所拍摄的银色男孩当真是雪见宿本人,那么在年幼时参加的某场葬礼上,赤井秀一的确见过他,以及他的双胞胎妹妹,雪见茜。
      甚至,在葬礼突发的事件中,为了救援被绑架的双胞胎,赤井秀一与二人一同在深山老林里相互依偎着过了一夜。

      事情已经过去六年,毕竟当时还年幼,受了一夜风寒又被子弹擦伤的赤井秀一在接受一位后来听说问题很大的医生治疗后烧了好几天,关于旧事的记忆模糊不清,绑架相关情报也因为牵扯诸多而被完全封锁,渐渐被淡忘。

      然而零碎的记忆仍然顽强的存在着。
      赤井秀一抚上右臂,那儿还残留着一道弹痕。倘若他判断正确,那么六年前只有七岁左右就知道药物资料的雪见茜或许当时便已是组织中人。
      而雪见宿……
      赤井秀一搜刮着记忆,对那男孩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了两个词上:组织(Organization)、月亮(MOON)。

      他无法解释月亮所能代表的含义,但雪见宿曾透露过组织的存在,他是能够肯定的。
      然而直到父亲失踪,赤井秀一才终于能够确认,原来当时与他们一家打过照面的黑衣人们,就隶属于父亲赤井务武失踪前传给母亲的消息中那“不得了的组织”。

      雪见家的双胞胎二人原本的发色眸色皆偏深,家族中也没有白化病患者。就算遭逢巨变以至于一夜白头,也不该连眸色也一同褪去。
      艾德里克调查过斯诺亚·温特,他的背景不太遵循一位天才少年常见的轨迹,幼年时默默无闻,却在年仅十五岁时突然发力,以惊人眼球的优异考取东都大学医学院,短短一个学期后,来到美国罗德岛医学院进行交换实习。
      受制于地域,艾德里克无法找到雪见宿与雪见茜位于日本就读的学校记录,按寻常孩童的年纪来算,当时他们理应堪堪小学毕业,或者根本没去上学。

      倘若这位斯诺亚·温特的确就是雪见宿本人而非他人伪装,那么,发色与眸色的褪去,会是什么神秘的药物作用吗?
      如若他的左手指纹也是这般淡薄,时刻戴着手套就并不意味着想要隐藏指纹,而是隐藏其他的什么。
      或许是与特效妆容一样的理由,斯诺口中的火灾后遗症,烧伤的痕迹。
      这是否属实?
      赤井秀一对此保持着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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