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守护我方神医！》李落雨

74、幡然悔悟

　　慈悠一夜未睡，他惴惴不安地跪在重阳真人的临仙府外，看往日如幻影般在他面前一一闪过。

　　俗世中，他生于皇室，享尽荣华富贵。求道时，他又蒙上一任天师迦蓝真人亲自指点，一路突破禁锢直达华臻境界。却不料二十年前，他的修为停滞不前，甚至出现倒退迹象。彼时，重阳反复给他推荐一款名叫通心丸的丹药，力保他修为一日千里更上一层。初时他颇不信服，眼看着重阳修为节节攀升，他终于也禁不住诱惑吞下了丹药。

　　修道之路，本就坎坷波折，又岂能一直一帆风顺？是他一直得来的太容易。遇到困难便饮鸩止渴，一步错，步步错，直至今日。事到如今，他又如何再称自己为仙门修士，只想自请除名，自逐出山，当个流浪道士，了此残生。

　　不多时，两位小弟子从临仙府内走出，将慈悠迎了进去。

　　“重阳天师，我自知罪孽深重，现只求天师怜悯，放我下山，当个山野村夫。”慈悠跪倒在地，对着重阳不停地扣头，直到额头流出血迹。

　　“够了！”重阳一甩袖子，将慈悠掀翻在地，“我当你为什么要来见我，我还以为你是来禀告纯元发癫事件原委的。”

　　“重阳天师，我自知罪孽深重，现只求天师怜悯，放我下山，当个山野村夫。”慈悠好似被夺去了灵魂，重新爬起来跪好，接着对重阳不住地磕头。

　　“慈悠！你要闹到什么时候！”重阳从高位上瞬移而下，一把抓住慈悠地领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慈悠并未出声，但他眼中的泪水和迷惘让重阳心中一痛，“慈悠你……是不是在怪我。”重阳将慈悠放下来，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是！”慈悠哭喊出来：“我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一时踏错，便落得今天这般田地！”

　　“你落得什么地步了你！”重阳转过来，怒目瞪着慈悠，“你现在功力比二十年前可翻了三倍不止！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还有什么不满足？那些死去的妖族修士……那些死去的天元门弟子……等我落入黄泉后，他们真的不会来锁我的命吗？我真的枉为仙门修士。”慈悠的声音颤抖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重阳狂笑起来，“慈悠啊慈悠，我最佩服的还是你，即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重阳弯下腰，俯身看着地上的慈悠道：“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现在想跑，可是晚了。”

　　“重阳，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慈悠跌坐在地，仰着头无力地问道。

　　重阳笑了笑，瞬移回了宝座之上，用手指敲着扶手道：“放过你，简单，你去偏殿看看五葵的样子。你能接受的话，我就放过你咯。”

　　“你把五葵怎么了？”慈悠皱眉。

　　重阳又狂笑起来，“自己去看。”说罢，他已瞬移而走，从位置上消失不见。

　　五葵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大殿右侧长长的回廊，向深处的偏殿走去。

　　推开偏殿的门，只见四根长长的铁链从梁上垂下，紧紧地锁住中心的一个圆筒。阳光透过东侧的窗户投射进来，一栏一栏地打在地上，留下片片阴影。

　　光影交接间，慈悠向着圆筒走去，却看到五葵正闭着眼在桶中沉睡。重阳……重阳把五葵做成了人彘。

　　“啊！”慈悠尖叫一声，摔在地上，冷汗不停地往外冒，如赘冰窟。

　　“谁！”五葵动了动耳朵，问道。

　　慈悠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圆筒边道，“五葵，是我，慈悠。五葵……我对不起你。”慈悠说着，便落下了泪来。

　　五葵的脸转向慈悠说话的地方，这个时候慈悠才看到，五葵的眼睛处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漆漆的血洞，他连忙捂住嘴，咽下了口中的惊呼。

　　“慈悠，你知道我在哪儿吗？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好像也动不了。”五葵沙哑着嗓子说道。

　　慈悠拼命忍住眼泪：“五葵，你会没事的，我现在就救你出去。”慈悠站起来，放出飞剑，攻向四条铁链。

　　下一瞬，一阵大力传来，慈悠胸前一痛，便被弹到旁边的柱子上，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长剑落在他的身侧，嗡鸣不止。慈悠不停地冲上去，不停被弹开，直到彻底失去力气。

　　“慈悠，你还好吗？”听到乱七八糟的动静消失后，五葵开口问道。

　　“五葵，是我没用，我救不了你，我打不开重阳的阵。”慈悠看向一旁的圆筒，心中仿佛被针扎一样难过。

　　“没事的慈悠，你先休息一会儿。”五葵说道。

　　慈悠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走五葵身边，靠着圆筒道，“五葵，以后我就在这陪着你。”

　　五葵皱了皱眉：“慈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慈悠看着大殿东侧的栅栏小窗，吐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包括与重阳共同吸食以妖修骨血炼制的丹药，合谋布置十八年前的斩妖大会，密谋软禁通玄，带领正道盟弟子重新围攻妖狼族等等，不一而足。

　　五葵听罢，长叹一声道：“天元门，亡矣。”

　　“五葵，你不怪我吗？”慈悠小心翼翼地问道。

　　“怪你又有什么用呢？”五葵叹了口气道，“慈悠，你若还真有良心，就将天元门的丑事昭告天下吧。”

　　“重阳他修为已经通天，我逃不出去的，谈何昭告天下。”慈悠说道。

　　五葵摇摇头，不再说话。

　　“对了，你上次说，卯宿村的村民指不定是谁屠的，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妖狼族的修士屠的吗？”慈悠问道。

　　“我初到卯宿村时便觉异样，伤亡的村民没有一个中妖毒，这是很少见的。直到我看到了癫狂的纯元，他攻击仙门弟子的方式与妖修别无二处。同时，因他而死的仙门弟子身上，也都没有妖毒。”五葵回忆道。

　　“难不成……最初卯宿村死亡的村民是异化了的长林渡值守弟子屠的，时间点又正巧赶上妖狼族前来试探。重阳等人便巧缘由，将污水泼到了妖狼族身上，对他们发起了进攻，也以期捕获更多妖狼族修士。”慈悠一边推理，一边冷汗直冒。

　　“重阳真是好计谋。”五葵笑道，“仙妖两族都被蒙在鼓里，都为他做了嫁衣。”

　　“希望十八年前的大战不会再重演。”慈悠说道。

　　长林渡，幽灵洞，化形不久的燕南乔直直得站着，众人正齐齐围着他打转。

　　“好小子！可以啊，三天就化了人形了！”无焰抱着手，打量着燕南乔道。

　　“多亏有昭烟助我。”燕南乔看着昭烟说道。

　　“你的天分也高，仙门多年修炼的内功虽已不能使用，但可以帮助你更快地接受其他功法。”昭烟淡淡一笑道。

　　无焰被二人之间甜甜的眼神腻道，他又看向一旁的柳如意和薛鸣玉，不禁抖了抖狼毛，果然，只有他还是一只孤狼，名副其实的孤狼啊。

　　“南乔，怎们样？身体可有异样之处？”薛鸣玉问道。

　　“没有异样，感觉比从前还要轻快许多。”燕南乔摇着头道。

　　“南乔，剑招试过了吗？用起来可有阻塞？”柳如意问道。

　　“我试试。”燕南乔召出灵犀剑，舞动起来。许久未见的藏剑三十六式又出现在柳如意面前，在燕南乔的挥舞之下，起承转合，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至极。

　　“好好好。”柳如意拍手道，“南乔，感觉你又进步了。”

　　燕南乔收回长剑，“我体内运行的是妖族的功法，对控制剑招并无什么不良的影响，甚至好像可以剑随意动，比往常更快。”

　　柳如意拉着燕南乔看起来，“这么神奇！我能不能也练练妖族的功法啊？”

　　薛鸣玉用折扇在六如意脑袋上轻轻一敲，“如意，不可胡闹，仙门修士练妖族功法，行将踏错，便会修为尽毁。”

　　“这么危险啊。”柳如意挠挠头道。

　　正当众人闲话之时，破风从水帘外冲了进来，单膝跪在无焰身前，禀告道：“少主，无双在长林渡内捉到一只半妖，闹着说要投奔我们。”

　　“嗯？是谁这么有眼光？你们且带上来。”无焰说道。

　　柳如意等诸人对视一眼，怎么又有半妖？

　　一刻钟前，长林渡内，沈曦踩着破碎的枝叶，听野兽嘶吼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一步一步走得心惊胆战。

　　此前沈曦前往通玄真人的流云殿外求见，却被告知真人正在闭关修炼。另外，在通玄真人的弟子院内，苏韵和元悟连个人影也没有。如此一来，就好像他们那一支突然消失了。

　　想到此处，沈曦顿觉毛骨悚然，之前在驻地，李澈被天元门弟子袭击的事又冒上他的心头，想来，当时便是有人想除掉他。

　　沈曦恨自己麻痹大意，当时竟还开李澈的玩笑，怪不得李澈要被他气死。

　　正当沈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前方不远处，沈曦拔出长剑守在身前，颤抖着声音问道：“谁呀！”

　　黑影快速地移动起来，转眼就要到沈曦身前，他剑还没有出，退了两步后被地上的树枝绊倒，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半妖？”黑影堪堪停住脚步，问道。

　　沈曦粗粗地喘了几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当是什么妖魔鬼怪，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黑影嘿嘿笑了笑，走入月光之中，“半妖，就你这点胆儿，也敢夜里来长林渡？”

　　月光之下，面容姣好的妖族少年让沈曦恍惚了一瞬，他收好长剑，认真道：“我不叫半妖，我叫沈曦，你呢狼兄，你怎么称呼？”

　　“我叫无双。”黑影侧了侧头，说道“讲真的，沈曦，你来做什么？莫不是又被仙门那帮伪君子欺负了，逃过来的吧？”

　　“他们才不敢欺负我呢”沈曦撇了撇嘴，支支吾吾道：“我……我如果真的来投奔妖狼族，你们不会不要我吧。”

　　“嗯？你认真的？”无双皱眉，凑近沈曦闻了又闻。

　　“无双，你干嘛。”看着无双放大的脸，沈曦忙不迭后退一步。

　　“你小子有古怪，对战之时明明见我就跑，现在你们的人都撤了，你倒跑来投奔？”无双狐疑道。

　　“仙门那帮伪君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上次还想要杀我，还要多亏你救了我。我真的是待够了，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在那里待了。反正我是个半妖，或许待在妖族更合适。”沈曦气愤地说道。

　　无双嘿嘿一笑，拦着沈曦的肩膀道：“算你有良心，不过我说了可不算，得少主说了才算。走！我带你去找他！”

　　无双拉着沈曦的手，快活道：“少主大半会同意的。接下来，按照你们仙门修士的讲法，沈兄，以后我们就是狐朋狗友了！跟着我混，保准没人敢欺负你！”

　　这狼妖是从哪里学来的词，沈曦嘴角一阵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