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眠》枫也舟

56、做客

　　四人群里，南肆发的定位下方，林丘和唐明夜时不时就汇报一下到哪了，间或夹杂着诸如“有生之年居然能去南哥家”的感叹。

　　南肆窝在沙发上，对这种行为不置一词，把手机静音后扔到一边不管了。

　　但接着令他讶异的是，温倦迟居然在看群里的消息。

　　“？”
　　南肆歪过去，靠在他肩膀上，问，“在看什么？”

　　“……”
　　温倦迟顿住，直到手机熄屏，他才语气带着不明显的迟疑说，“等会需要我装作刚来么。”

　　南肆看着他眼睛，一下就明白了。他没说话，而是侧过身，伸手捏住他的下颌。

　　温倦迟眼神略微疑惑。

　　手机掉落在一边，南肆倾身凑近，在他讶异的目光里，于他唇边啄了下。

　　然后嘴角一勾，狭长的眼尾显露出一丝全然不顾的邪性。

　　“你是我的，管他们死活。”

　　—

　　林丘和唐明夜还不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吓死。

　　他们下了车，踩着雪又走了一会，才终于来到导航上指定的位置。

　　“是这了吧。”林丘扒着小院门问。
　　“应该是。”唐明夜摸着门两边的墙，想找一下有没门铃。

　　“直接喊不就行了。”林丘不解。

　　被提醒才想起这茬，唐明夜默然片刻，摁了门铃才说，“我怕雪崩。”

　　他胡扯，林丘还真扫了眼院里，光秃秃的树干上覆着雪，要说崩……它也能崩。
　　行叭。

　　两人等了会儿，来给他们开门的是温倦迟。

　　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下午南肆又翻出那部没看完的纪录片，结果坚持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又睡着了。

　　他睡眠浅，温倦迟不好把他抱上楼，只得给他调整了下姿势，再盖上毯子。

　　纪录片变得无声，温倦迟坐在睡着的人旁边，就这么看了一下午。

　　直到铃声响起。

　　为了避免那两多按几次，温倦迟第一时间就起身出了门。

　　见来的是迟哥，两人都有些惊讶。

　　“迟哥，你来这么早啊。”林丘放开小木门道，算是打个招呼。

　　很平常的一句话，比起之前的，唐明夜都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但两人同时瞅见，他们迟哥开门的动作一顿，随即淡淡“嗯”了声。

　　语气没有任何不对，但就是感觉有哪不对。

　　只是没等他们细品，门已经开了。
　　而他们迟哥丢下一句“别吵”就大步走了。

　　“怕雪崩？”林丘蹑手蹑脚地走在雪地里。
　　“……闭嘴，不然砸的就是你和我。”唐明夜说。

　　待进了门，两人才恍然大悟那句“别吵”是为什么。

　　从玄关往客厅看，沙发背上露出半个脑袋。
　　显然是他们南哥，显然南哥正在睡觉。

　　“……”林丘无声拍了拍胸脯，说，“还好还好。”

　　“……你是准备干什么？”唐明夜无语地瞥他一眼。

　　林丘纠正道：“不是我，是我们。”
　　“……滚。”

　　两人吵完，走到另一边沙发坐下，全程小心翼翼地没发出一点声音，交流都是用的手机。

　　林丘：迟哥呢。
　　唐明夜扫了圈：没看见。
　　林丘：电视上放的啥？
　　唐明夜：自己不会看？
　　林丘：看不懂……
　　唐明夜：……

　　两人正聊着，温倦迟从楼上拿了耳塞下来，他们跟找到主心骨似的看过去，却见他们迟哥走到南哥后面，俯身不知道在南哥侧脸干了什么。

　　这一幕太过亲密，即便两人多多少少知道些猫腻，也还是被惊到了。
　　天知道，他们连恋爱都没谈过，又何曾见过这场面。

　　林丘忽然如坐针毡，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再一看唐明夜，这人已经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看起了电视。

　　“……”
　　他一慌，低头看起了自己的鞋。

　　一早觉察到那两道视线，温倦迟本来是打算收敛一下的，但南肆睡前说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畔，他心念一转，便也不管不顾了。

　　给他戴上耳塞，顺带拨开遮住眉眼的碎发，温倦迟直起身，从沙发另一边绕到前面，在南肆身旁坐了下来。

　　林丘低着头，局部视野看见他迟哥走过去，又瞅瞅自己的鞋，脑子一抽小声说：“迟哥，我们好像没换鞋。”

　　“不用。”温倦迟声音很轻，却依旧是淡淡的。

　　“哦。”
　　林丘弱弱回了句，心想可能只有一双拖鞋给迟哥吧。

　　话音落下，客厅里一片安静。

　　林丘和唐明夜盯着电视，不知道为什么，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一只猫大剌剌地走进几人的视线。

　　久久在电视机前“喵”的一声，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

　　“猫！”
　　林丘尽力控制着音量，起身刚想蹑手蹑脚过去摸几下，那猫却警惕地飞来一记眼刀，然后蹭地一下溜了。

　　唐明夜无声大笑：“连猫都躲着你，这可怎么办啊。”
　　林丘：“……”

　　家里来了陌生人，久久远距离溜了圈，探头探脑地在沙发角晃了会，然后一个跃步跳到了沙发背上，结果落地不是很稳，一团掉到了温倦迟旁边。

　　久久砸得有些懵，温倦迟看着，朝它伸出手。

　　久久似是犹豫了会，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一旁睡着的南肆，一会又扭头看了眼两个没见过的人，最后，它试探地，用脑袋蹭了蹭伸过来的手。

　　温倦迟眼睫一颤，一瞬竟不敢动。

　　林丘隔着茶几，目光艳羡，用气声大喊，“迟哥，它不怕你欸。”

　　温倦迟捏着久久耳朵的手一顿，没说话。

　　林丘习惯了，还想接着说，却见他迟哥抬头看过来，提醒道，“不是要吃烧烤么。”
　　“你们现在点吧，不然晚了。”

　　两人这才想起正事。

　　为了避免在点单过程中发生争执而控制不住音量，林丘和唐明夜在经他们迟哥允许后进了厨房。

　　而他们两个单独搁一起的时候，总会谈论到某一个问题。

　　林丘瞅着客厅，问：“你有没有觉得……迟哥对南哥家很熟的样子。”

　　唐明夜已经对林丘的蠢问题免疫了，他打开外卖软件，一心点他的烧烤，嘴上敷衍道，“之前不说来过吗，肯定比你熟。”

　　“不是那种熟。”林丘“哎呀”一声，“就是，我也说不清，你刚没看见吗，迟哥给南哥戴耳塞欸，迟哥都知道南哥家耳塞在哪！”

　　“正——”
　　唐明夜想敷衍个“正常”，但他余下的脑子顺着林丘说的想了那么一下下，就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

　　来过几次会知道耳塞这种东西放在哪吗？
　　可能？

　　唐明夜又说服自己，可能是关系不同所以有些事超出了他的想象。他选着肉串，补上方才卡壳的话，“正常，迟哥能和我们一样吗？”

　　“显然不是。”

　　“那也——”
　　“别磨叽了。”唐明夜加了一份年糕，催促道，“快过来选，选好了你把手机拿给迟哥。”
　　“……”

　　点外卖有时候是个体力活，他们挑的这会，南肆已经迷迷糊糊地醒了。

　　他微微掀开眼皮，一瞬刺目后，是温倦迟柔和的侧脸。

　　“下午好。”南肆哑着嗓子轻声道。

　　温倦迟偏过头，久久听到动静也探出脑袋。

　　两个一齐看着他。

　　南肆迷糊地笑了，声音懒懒的，说，“它不怕你了。”
　　“可能是来了人。”温倦迟严谨道。

　　“都给摸肯定是不怕了。”南肆抓着他的手，冲着久久道，“是吧？”

　　久久困惑地眨了眨眼。

　　南肆又道：“喵一声说是。”

　　久久也不知听懂没，反正是“喵”了声，然后在一边躺平不动了。

　　“你看。”南肆眼尾弯着，“它说是。”
　　“嗯。”温倦迟克制地捏了捏他的手。

　　南肆此刻就像是方才被摸顺了毛的久久，他慵懒地半睁着眼，静静地看了温倦迟好一会才想起来什么，问，“他们来了？”
　　“嗯。”

　　南肆扫了一圈：“人呢？”
　　“厨房。”

　　一玻璃之隔，林丘拿着手机，愣是不敢立刻推门过去。

　　唐明夜靠在台子上，从他这个角度看不见沙发那，没手机无聊得很，见林丘杵在门口不懂，他莫名其妙，催促道，“快去啊，傻站在这干嘛。”

　　“……”
　　林丘沉默片刻，轻手轻脚地推开玻璃门，然后趁唐明夜不备，一把扯过他就往外走。

　　唐明夜：“我——”
　　靠。

　　南肆听见动静，转头一看，挑眉道：“你们……为了一个烧烤打起来了？”

　　林丘、唐明夜：“……”

　　林丘把唐明夜甩开，一鼓作气把手机递给南肆，说：“南哥，我们选好了，你们选吧。”

　　南肆闻言偏头看了眼温倦迟，又转回来，想说不用，但瞅着林丘想把手机丢了的脸色，他默然片刻，接过手机说，“行。”

　　顺便解救了一下这两人：“还傻站着做什么，你们想看什么自己换，遥控在茶几上。”

　　话音刚落，两人如蒙大赦，拿着遥控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唐明夜痛失手机，调了声音后就找起了电视看，但也是有八百年没看过了，他不知道什么好看，就跟着推荐，盲点了一部海报画得还挺吸引人的电影，连简介都没瞅一眼。

　　声音出来是不知道哪国的语言。

　　“你这是放了个什么？”林丘看了片头问，“还是外国的，连中文字幕都没。”

　　“这不有英文吗？”唐明夜怼。

　　“……你看得懂？”林丘一阵见血。

　　唐明夜浑身上下嘴嘴硬：“当然，别打扰我。”

　　另一边，南肆和温倦迟简单挑了几样，在看到购物车里的啤酒时，他一挑眉，问，“你两要喝酒？”

　　唐明夜一心想通过画面看懂这个电影在讲什么，这问题就落在了林丘身上。

　　“不是，是满多少店家送的，不要白不要。”

　　点好后，南肆把手机还给了唐明夜。

　　因为下雪，上面预估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唐明夜拿了手机也不再琢磨电影，任由它放着，几个人——主要是三个人商量了下，决定去院子里玩雪。

　　雪下了将近一天，这会已经停了。

　　风静悄悄的，半黑的夜被雪光照亮，院里吊灯投落下一片暖黄，在雪地上折射出细腻流转的光泽。

　　林丘和唐明夜先一步出门，下一秒就已经打起了雪仗，疯了似的在地上扒拉几下后往对方身上扔。

　　门口，走在前面的温倦迟转过身，抬手替南肆理了理睡乱的头发。

　　南肆怔愣一下，知道温倦迟是在担心，虽然此刻自己的心绪确乎不是那么平静，但他一股脑把这归结于温倦迟对他动手动脚后，似乎也没什么了。

　　于是他扯了扯对方的衣角，想说没事，但温倦迟却先开了口，轻声问，“冷么。”

　　“嗯？”南肆没想到是这么个问题。

　　看出他在想什么，温倦迟伸手替他戴上卫衣帽子，又把额前的碎发拨向两边，微微低头望着他眼睛，轻笑一声，说，“你没穿外套，冷的话记得说。”

　　“嗯……”
　　寒冬腊月，南肆在风中红了耳朵和脖颈。

　　“南哥、迟哥，站那干嘛，快来啊！”林丘被唐明夜扔的满院子逃窜，还不忘催杵在门口的两人，这中气十足一声喊，直接让枯树上的雪“哗哗”掉下几块，白雾炸开。

　　唐明夜忙往旁边闪，嘴里得瑟道：“说了会雪崩还不信！”

　　两人又打了起来。

　　南肆探出头看了眼，冲温倦迟道：“走？”
　　“嗯。”

　　两人的加入让场面一下混乱起来。雪还在下，窗外白茫茫一片。

　　院子不大，四个人基本跑不开，大部分时候都是原地扒雪扔，等挖到土了才会转战下一块地方。

　　刚开始林丘和唐明夜还会有所收敛，表现出来就是只敢扔南肆，还不敢往脸上扔。

　　等慢慢的，两人发现，他们南哥凡是扔就对着脑袋，还有迟哥，一般只看着，但只要南哥被扔了他就会还手，并且准度比南哥还高。

　　阵营就是在此刻形成的。

　　林丘和唐明夜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决定发大疯。

　　“南哥迟哥看招！”
　　两人挥起手臂狂扔。

　　一个残破的雪球从帽边擦过，南肆从秋千上抓起一把雪，攒紧，朝温倦迟歪了歪头，说，“这两疯了！”

　　“有我。”
　　温倦迟勾起唇角，颠了颠手里的雪球。

　　下一秒，雪球飞出。
　　对面“啊”的一声。

　　玄关处，久久踱着慵懒优雅的步子走出几步，它看着院里混乱的场面，十分不解地“喵”了声，风吹得它胡须直颤，不到片刻，它又慢慢踱了回去，继续享受暖和安静的猫生。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