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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堵人 ...

  •   大课间,学校小卖部。

      林丘看着货架上各种种类的三明治,边寻思吃什么边借着这时间思考一个问题。他肩膀撞了下一旁的唐明夜,问:“你有没有觉得南哥最近有点奇怪?”

      “哪奇怪?”唐明夜语气敷衍,伸手拿了包酸奶。

      自从上次“吵架乌龙事件”后,他对林丘一切关于人的发现都持怀疑态度,而如果这人是南哥,那就更不能轻易听进去,林丘看人不行,看南哥那是更不行。

      小卖部里人很多,大部分是高一的,看过去就是一片红白里零星掺着些蓝。

      周围都是高一生愉快的声音,林丘没注意唐明夜语气里满满的“我就听你瞎扯”,拿了个培根的后就用身体开道,推着唐明夜往门口走,“出去细说。”

      一中并不是一所唯成绩论、只强调升学率的学校。穿梭于教学楼的连廊间,很少见高高挂起的红色横幅黄色标语,教室里也基本没有写着各种鸡汤鸡血的牌子,除了有些班主任实在对班里松松垮垮的氛围看不下去外。

      所以像这种大课间,教学楼到小卖部的路上人并不少,以高一为主,高二高三的分散排列。

      前些日子阴雨不断,今天却是个顶好的晴天,光斜照过来,若不侧头避一下,会有些刺眼。

      走在一长溜窄窄的树荫下,林丘咬了口三明治,等嚼几下咽下去,他手肘一抬撞了下旁边的人,问,“你真没觉得南哥最近很奇怪吗?”

      唐明夜一口奶没吞下去,险些被呛到,抬手撞回去后才“一点都不感兴趣”地问,“哪奇怪了?”

      林丘眼睛一眯:“南哥最近好像在堵迟哥。”

      唐明夜提着酸奶袋子,闻言表情还没刚被呛到时浮动大,像是觉得这样才最正常似的,事实上他也是这么说的,“这不很正常?”

      “正……”林丘一口气没提上来,“哪正常了??”

      “哪不正常?”唐明夜幽幽道,“事情如果按正常发展,开学第一天南哥就得把迟哥送走,现在大概是回到正轨了?”

      “……”
      好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但是……”林丘甩掉唐明夜的歪理,说,“他两这段时间明明处得挺好的啊。”

      是。处得挺好的。
      那你怎么知道这“堵”不是变相的处得好呢??

      唐明夜嘬着奶,从开学那会隐隐感觉到的两位哥间的那么点不一样,在目睹了林丘口中的“堵”后,渐渐又冒了出来。

      他看透一切般地拍了拍林丘的肩膀,语气仿佛在劝一个蠢不自知的傻子,“丘啊,眼见不一定为实,你道还远着呢。”

      说完,他有模有样地挥了挥衣袖,也不管林丘在一边皱眉思考,扔了酸奶袋子就大步朝教学楼走。林丘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潇洒背影,越想……越想不明白。

      他都不小心碰到南哥把人堵厕所了,那还能有假??

      假肯定假不了。

      因为此时此刻,话题中心的两位人物,正在安静对峙。

      停电那晚后,第二天,两人都没有去上学。

      南肆那一觉算是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人都是模糊的。他睁开眼,瞧着亮堂堂的屋内,恍了好一会的神。

      床头的台灯电量耗尽,已经熄灭了,扁圆的头低垂着,像是曾这样照拂过什么人。

      南肆头疼得发晕,缓了会才慢慢坐起身,呆滞的目光从那个陌生的台灯移到自己身上。

      卫衣。长裤。
      谁睡觉这么穿?

      肯定不是他。
      所以昨晚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南肆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昨夜最后那句“忘记吧”,也在这一刻真正落了地。

      说这句话的人其实极尽温柔,是真的希望睡着的人能忘记这一切,醒来时看到的是满室明亮。

      即便私心里还是有那么些想要那人记得,但最后这点私心也像雪一般化在了那脆弱的面容里。

      现在看来,南肆也确实忘了。

      非正常状态下发生的一切像是被藏在雾里,外面水汽弥漫,一如窗外未曾止歇的大雨。

      但是,他本人并不觉得忘了有多好。

      有时候,忘了比记得更折磨人。
      比如现在。

      他看着身上的衣服,隐约能闻见放了很长时间的洗衣液的气味。黑色卫衣下压着一片白,他费了些力才扯出来,结果就两眼一黑。

      这浴巾,怎么看,他都没见过。

      “昨天好像是……”
      南肆皱着眉,努力地想找回点昨天的记忆。但无论怎么琢磨,画面始终停留在他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了,然后呢?
      不知道。

      唯一肯定的是,他拿的绝对不是卫衣和裤子。

      想到这,南肆脑袋一阵“嗡嗡嗡”,床都赖不住了,一个酿跄起身就往浴室里走,甚至连鞋都忘了穿。

      不,也不是忘了,是压根没看到。

      外面下着雨,天光很暗,连带着浴室也阴沉沉的,渗着隔夜的凉意。光从毛玻璃窗透进来,地上残留的水迹反着微弱的弧光。

      没有想象中的凌乱,相反,比他平常收拾的,还要干净些。

      处处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抬手开了灯,镜子上映出他苍白的脸色,只有额上残留着些被散乱的发印出的红痕,眼下的乌青比昨天早上来得更加明显。

      “……”
      活像三天没睡觉,老白见了肯定又得唠叨。

      这学还是别上了,南肆头疼地想,余光扫到角落的衣篓时,他顿了下,俯身一翻,眼前又是一黑。

      短袖。短裤。
      还有那什么。

      可见他确实拿着衣服去洗澡了。结果衣服没穿,还扔进了脏衣篓。
      之后呢?

      颇为烦躁地薅了把头发,南肆眼不见为净地把衣服一股脑倒进洗衣机,盖子下压发出响亮的砰声。

      似是也没预料到这么一下,声响浪似的扑打过来,瓷砖地滑,南肆一个踉跄往后倒,好险是扶住了玻璃门上的把手才没酿成惨案。

      但该说不说,浴室角落里那双不应该在那的黑拖,差不多也算是一个惨案了。

      至此,昨晚遗留下来的痕迹全部大喇喇地摆在了某位选择性失忆人士面前。

      可南肆非但没想起来一点,头还更晕了。

      他行尸走肉般地踩上了他的黑拖,顺手拉上玻璃门,打开洗衣机,最后带上门,力度重地仿佛是要把方才所见全从脑子里给震出去。

      做完这一切,南肆从床头拿了手机跟老白请了个单方面的假。这套流程他太熟,到现在基本一句话就可以解决。

      一扫时间已经八点多,昨晚回来没心思吃饭,这会睡醒了,胃隐隐泛起疼。

      这是很早以前落下的毛病了。那时候吃的药多,多多少少对胃有些刺激。不过这部分记忆也都模糊了,只记得个大概。

      南肆打开房门,走廊上的灯应声亮起,和客厅里的光混在一起,恍惚间仿佛是一个暖阳天。

      明明是每天都会看见的画面,但不知为何,他却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个黑影从楼梯上“咕噜咕噜”蹿下去,他才恍然回神,“久久?”

      “怎么,客厅已经容不下你了?”南肆下楼把猫抱起来,大概是这几天见多了,久久没再像开始那样挣扎,反而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到了猫窝边,南肆把猫放下,刚准备从木架上拿点猫粮,余光里却瞥见满当当的食盆。

      “……”
      一个想法倏地闪过,南肆懒散的目光凝住,朝久久一掀眼皮,“合着你是吃饱了撑的?”

      “喵。”久久疑似打了个饱嗝。
      “……”

      二楼,灯还没来得及熄,就被一阵刻意放轻过的脚步声吵得又亮起。

      如果说,昨晚的事还有谁知道的话……

      唯一的可能就是——
      某位租客。

      南肆站在温倦迟门前,近乎直觉地,他想,温倦迟会在里面。

      没有任何缘由,只是些零散的怪异。

      楼下吃饱了的久久又开始试探地向楼梯伸出爪子。从房子里看不见外面的风雨,只依稀听见院里槐树残叶“哗啦”的声音。

      在心跳愈渐清晰的那刻,南肆抬手屈指——

      叩、叩、叩。
      三声。

      爬了一半的久久吓得滚了下去,门内却没有回应。

      正常。
      谁快九点了还在家不上学。

      哦。他算一个。

      南肆懒懒地垂下头,在眼前倏地暗下去的时候,他握住把手往下——

      里外的灯一齐亮起。

      屋内,浅灰色的被子上布满褶皱,本该在教室里的人此刻安静地平躺着,冷白的手腕露出来,被那灰色衬着,仿佛是什么华丽的易碎品似的。

      看到人的那一刻,南肆的呼吸实实在在地窒了下。他抿着唇,似是被这画面吸引,又怕打破这安静,片刻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鬼使神差。

      站在床边,望着熟悉的人陌生的模样时,南肆脑海里闪过这么个词。

      而就是这么一闪的时间,他的手已经伸了出去。

      温倦迟平日的冷如有实质,睡着的时候,却像是覆着残雪,脆弱得不堪一击。

      此刻,他好看的眉头皱微蹙着,碎发凌乱地贴着侧脸,黑白对比下,竟显出些触目惊心来。

      南斯伸手,想抚开皱着的眉,拨开乱着的发。

      他俯身、凑近,像是去看一件易碎的艺术品般,呼吸放到最轻,一举一动间仿佛连风都停滞了。

      太近,太小心。
      恍惚间眼前的画面仿佛扭曲失真的影片。

      以至于南肆没注意到,睡着的人眼睫突然颤动了几下。

      即将抚上皱着的眉时,南肆顿了下,指尖的凉意清晰可感。他习惯了,冬天的时候总是手脚冰凉。

      但怕惊扰到睡着的人,他蜷了蜷,捏进手心捂热,松开那刻,他听见了风声。

      手腕处袭来一片温热。

      他浑身一颤,猝不及防对上了温倦迟的眼睛。

      那双眸是不掺任何杂质的黑,平日无波无澜的时候,像是一方浸着凉意的夜。

      刚开学那会,南肆曾站在林丘和唐明夜等一众觉得他同桌很冷的人的角度观察过。

      但很遗憾,角度是一样了,心态还是不一样的,毕竟有租客和同桌的关系摆那。

      但很奇怪,他一个怕黑的人,看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却无端地感出些摄人心魄的瑰丽来。

      盛着碎光的时候,像是沉寂宇宙的缩影。

      就像现在这样。

      他被抓着手腕,仿佛真被那双还带着些许迷蒙的眼睛摄取了心魄,一时忘了动作。

      解释也好,退开也好,都没有。

      他就那么保持着俯身的动作,手腕处的温热恍惚间仿佛成了滚烫,一路烧到冰冷的指尖,就连眼尾都隐隐发热。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温倦迟哑声说,“醒了?”

      “?”
      他一时有些懵。

      温倦迟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先一步松开手,“没事。”

      不待南肆退开,温倦迟撑坐起来,带起的风拂过他微卷的额发,有那么一瞬间两人的距离几近毫厘,任谁动一下都能蹭到对方的侧脸。

      但一个还懵着,一个还不敢。

      “怎么了。”
      温倦迟拨了拨有些乱的头发,目光扫过南肆穿的衣服,最后再次对上那有些呆滞但并无阴霾的瞳孔。

      看来应该是忘记了。

      他很轻地扯了下嘴角,有什么情绪一晃而过,湮没于无声。

      “……”
      南肆直起身,被捏过的手腕下意识往后一背,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但没一个可以合理解释这个“怎么了”的。

      灵光一闪闪了一半,他问:“睡觉怎么不关灯?”

      “……”
      确定是不记得了,温倦迟顿了下,薄唇微抿,像是在那一瞬间想了些什么,片刻温声说,“睡不着,开灯试试。”

      “?”
      貌似随意的一句话,却精准地命中了南肆最隐秘的心思。

      他懵了下,有什么话好像一个不经意间就要脱口而出,临到之际又被他强行转了个弯,这一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请假了么。”

      “……”
      心下了然,温倦迟顺着说,“刚醒。”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你帮我?”

      “?”
      心里还在琢磨方才那句状似无意的话,闻言,南肆奇怪地看了眼靠着的人,随即扫过床头的手机,难得没有得寸进尺撩人的心情,“就在旁边,自己拿。”

      温倦迟:“关机了。”

      “?”
      “昨晚有点乱,忘了。”

      昨晚。
      又是这个关键词。

      捕捉到它的这刻,南肆一瞬从“温倦迟也开灯睡觉”这件事里回过神,并记起了自己敲门的目的——

      询问“昨晚”潜在的可能知晓人。

      于是,他想也没想用自己的手机给老白又发了条请假的消息。

      屏幕上,老白大概还没看到,两条消息并在一起。
      [嘛黑]:请个假。
      [嘛黑]:我同桌也请个假。

      “请好了。”
      丝毫没注意这两句话放在一起对老白的炸裂效果,南肆便收了手机,不复方才的慌张和呆滞,他眯着眼,掩饰下那点怕被发现的紧张,像是随口一问,“昨晚怎么乱了?”

      “昨晚……”

      温倦迟像是犹豫了下,这点落在南肆眼里就是妥妥的有猫腻,结果却听他很轻地笑了下,说,“猫挺闹腾的。”

      他没有喊“久久”,只说是猫,和着那悦耳的笑,仿佛并不单指楼下那只似的。

      但南肆只以为是楼下那个,他想起自己上楼前对久久说的话,问,“久久从你进门就闹你了么。”

      温倦迟想了想:“算是。”

      又仿佛意有所指地说:“不过胆子挺小的。”

      果然还是只怂猫,不过话倒是听懂了。

      南肆给久久扣上这顶帽子后,陡然发觉这话题又扯远了,又佯装无意地扯回来,“昨晚还发生了什么吗?”

      “之前没见你开灯睡觉。”他解释了句,殊不知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话音落下的时候,温倦迟其实想问“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关灯睡觉”。

      但说了怕是会逗过头。

      最后他淡淡道,“没什么,就是雨太大睡不着。”

      只是他没想到,南肆虽然忘记了是什么事,却知道并且肯定一定有事。

      于是那之后几天,南肆待逮着机会就“逼问”他。

      也就有了如今的场景。

      南肆靠着楼梯口的扶杆,他站在拐角平地上。

      南肆歪了歪头,朝不远处被堵的人狡黠一笑:“老实交代,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倦迟捏着矿泉水瓶,眼底流露出些许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半晌像是无奈似的,问,“真想知道么。”

      距离有些远,南肆没察觉到温倦迟的那点异样。

      他点点头,尽管这几天大概有了猜想,并且是他最不想看见的那个,但这会那些杂乱心绪仿佛都被“计谋得逞”四个字扫开,他甚至颇有心情地“宽慰”说,

      “放心。”
      “你知道什么我都不会杀人灭口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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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拥眠》马上就结束啦,感谢陪伴到此的各位(呜呜),下一本《弑神》,准备好了会消失再闪现,粗略得不能再粗略版短小文案已释出,后续会进一步更改,感兴趣的阔以期待期待一下闪现hhh~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