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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变了 ...
这天晚上,两人一个窝在阳台的沙发里,灯一直亮着,一个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灰黑的虚空,依然很久都睡不着。但因着有走廊上发生的事打岔,两人第一次,在变故发生后长久的失眠中,得到了些许莫名的慰藉。
开学考算不上正式的大考,年级也没兴师动众弄些什么排名表彰。“第一”的事在高二教学楼流传了几天,便被紧张的学习和题海淹没得无影无踪。
秋天雨水不多,几乎每天都是暖阳,照得教室亮堂堂的,素白的窗帘飘起,带着光也晃动起来。风在课桌间打着旋,卷起书页,却吹不醒打盹的人。
都说春困春困,却忘了学生这个春夏秋冬都困的品种。尤其这会暖烘烘的光照着,就更懒洋洋了。
南肆就是其中一个。
一旁的窗户半开着,光透过树叶,又在窗沿折了几道,落在他白皙的侧脸,长长的眼睫在光下近乎透明。
台上历史老师正侃侃而谈到最后一阶段,他掐着点,在下课铃响的时候讲完最后一个字,拿起书毫不拖拉地走了。
南肆迷迷糊糊转了个向,好险才没被吵醒,结果就听头上有个声音在幽幽地喊。
“南哥……”
“南哥……”
喊什么鬼!
南肆皱着眉把脑袋埋进臂弯里,乱糟糟的毛翘起几撮,晃啊晃的昭示着主人此刻非常不爽的心情。
“南哥……”
此人还没感知到危险的降临。
“……”
忍不了了。
南肆缓缓抬起头,被压麻的手硬是捏成拳。
“哎哎哎。”林丘被这一下吓了一跳,忙往后退,等看清南肆脸上浓重的不耐烦,立马忘了自己这一遭所为何事,讪笑道,“南哥……”
“你干什么?”南肆咬牙切齿道。
“我……”林丘不敢说话了,小眼睛飞快地瞥了下旁边的温倦迟,像是还怕被他听见似的。
“有事说事。”南肆拳头还捏着。
他倒要看看这小胖子有什么正事,要是没有的话……
一旁温倦迟刚合上历史书,他对林丘的小眼神视若无睹,听了南肆恐吓人的话,倒像是颇有兴趣地侧头看过去。
南肆觉察到这道充满看戏意味的目光,也不知为什么,气势一瞬便落下去些。
“……”
南肆默默紧了紧拳头。
林丘不知道他南哥在想什么,他此刻非常无奈,明明刚还两耳不闻旁边事的人被南哥一句话引过来,搞得他更不敢说了。
不是。
为啥啊!?
“你到底说不说。”南肆道,语气和方才比起来堪称温和,说完他余光瞅见一旁温倦迟挑眉笑了。
“……”
温倦迟你别笑。
林丘……林丘人麻了。
天知道,瞅见他南哥瞥温倦迟,他的心情是多么复杂。
悲愤之下他一冲动,幽幽开口道:“南哥你变了。”
“你变了。”
“你变了。”
重要的事说三遍。
刚准备扔拳头,南肆被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字砸得有点蒙。
“你说什么?”他皱着眉思索了会,最后道,“你抽风了?”
“我没有。”林丘破罐子破摔,主打一个勇,“你变了。”
“行。”南肆气笑了,他往后一靠,懒懒掀起眼皮,刚睡醒声音显得漫不经心,“你说说,我哪变了。”
勇猛林丘又瞥了眼温倦迟,见这人还在看,突然又犹豫起来。
南肆顺着看过去,更莫名其妙了。他曲指敲了敲桌沿:“说我呢,你看他做什么?”
“不……”林丘话没说完,两道视线一齐转过来。
他第一次注意到温倦迟嘴角噙着抹笑。
但此情此景就很渗人。
“……”
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唐明夜上个厕所掉坑里了吗!?
明明说好一起的……
林丘心里在滴血。
“我……”林丘正在壮胆。
“你什么?”南肆等得急,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把林丘刚壮得胆吓没了。
“……”林丘眨巴着眼望着南肆,一张脸隐隐憋得有些红,他嘴巴张开又闭上,来回几次,终于发出了声音,“我上课。”
“……”
也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上课铃刚好在那一刻响起,南肆在“哐当”声里偏头看向温倦迟,眼神还有些朦胧。
“你吓着人家了。”
“……”温倦迟敛下眸,目光恰巧扫过南肆泛着些红的眼尾,他顿了一下,轻声道,“你觉得这像不像……”
“像什么?”南肆凑过去,不知是自己没听清还是这人故意吊他胃口。
温倦迟食指轻点着桌沿,说一个字点一下:“恶人先告状。”
“……”
“你去哪了??”前面林丘扯着唐明夜一个劲的揪,“你知不知道我快吓死了!”
“哎哎哎。”唐明夜疼得咧嘴,“我回来路上碰到何灿搬东西,顺手帮了吧嘛。”
“噢灿姐啊......”林丘松了劲,下一秒又使力,“你不帮我!?”
“……”唐明夜上下打量了下林丘,那意思不言而喻。
林丘瘪着嘴看了看前面正听课的何灿,她今天扎着利落的马尾,即使是看着就很飒,当然,狠起来也狠。
“行吧。”林丘忍住心中悲苦,悄悄和唐明夜打起商量来,“我刚跟南哥说“他变了”。”
“南哥说啥?”唐明夜低着头。
“南哥问我哪变了。”
“你说了没?”
“没有……”
“怎么这么——”
“南哥和姓温的一起看着我……”
“怂……”
“渗得慌……”
“丘啊,”唐明夜掰下林丘的手,拍了拍说,“唐哥我对不起你。”
“那你让我掐会。”林丘瞅着他。
“……滚。”唐明夜把林丘的手丢开,抬头瞟了眼前面发现老师没注意这才接着说,“我们写纸条?”
“这个可以。”林丘说着翻出张便签纸,转头就忘了唐明夜的坑人行径,抓起笔就开始写。
“……”他点了个点,“写啥啊?”
唐明夜瞅着他那样,直接把纸和笔抓过去,三两下就写完了——
南哥你变了。
你不爱我们了。
你现在天天和姓温的鬼混在一起。
署名:林丘。
“给。”唐明夜痞痞一笑。
林丘看着自己的大名和那几句逆反的话放一起,当即不干了,抓起笔把“唐明夜”也添了上去。
“你干嘛!?”唐明夜瞪大了眼睛。
林丘把纸条藏到身后:“唐兄,有难同当。”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唐明夜扑上来,纸条“咻”地一下落到了后面。
“林丘,唐明夜,你两玩什么呢?”
互相抓着的两人傻在原地,下一秒林丘“噌”地一下站起来,弄得唐明夜一个踉跄。
“老师……那个,我们在交流。”
唐明夜站起来附和:“是的老师,不骗你。”
此话一落,班上有人忍不住笑了。
然后笑倒一片。
英语老师也跟着笑了下:“来,跟我和同学们说说你们交流了什么?”
“那个……”唐明夜戳了戳林丘,偏头一个劲使眼色:交流啥啊?
林丘:“……”
两人一胖一高,站起来把后面两人遮了个七七八八。南肆瞅着两个透着傻气的后脑勺,慢条斯理地揉开飞来的纸团——
!?
只一眼,南肆便飞快地把纸揉了回去,方才的悠悠哉荡然无存。他抿着唇,偷偷去瞟温倦迟,结果就见温倦迟看着自己:“怎么?”
不是你看我做什么?
“……”南肆眨眨眼,“没……没。”
因为这张纸条,南肆魂不守舍了整整一上午。期间林丘和唐明夜想凑过来,都被他一个眼神杀了回去,以至于那俩到现在还噤若寒蝉。
温倦迟倒没什么动静,至于在干什么……
不知道。
他不敢看。
一上午,南肆佯装看书,脑子里想得却全是最近他干了什么以至于让林丘和唐明夜那两个呆瓜造反造到他头上来了。
所以干了什么呢?
中午和温倦迟去过裴叔那几次。
说话次数多了些。
然后……没了啊。
我都没有和温倦迟一起来上学!
南肆越想越气,目光幽幽地看向呆瓜的后脑勺。
突然,他捏拳的动作一顿——
所以我看到那纸条反应这么大是做什么?
岂不是显得更有鬼了。
“……”
于是南肆转而又琢磨其自己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最后他强行得出一个结论:呆瓜写的有歧义。
非常有歧义。
中午得好好跟某两位呆瓜说道说道。
教教他们什么叫用词得当。
“哎终于结束了。”
“你吃什么啊?”
“我跟你一起去吧。”
……
“林丘。”
“唐明夜。”
“你俩去哪啊?”
南肆撑着脑袋,一字一顿道,语气带着笑。
余光里温倦迟像是要走,南肆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因为暂时抽不出空解释自己的行为,便抓着没放。
还没开溜就被抓包,两人背对着南肆,仿佛已经被那笑里藏的刀扎成了刺猬,僵着背转过身,一脸哀莫大于心死。
“南哥。”两人喊。
“准备去干什么?”南肆明知故问。
两人头皮发麻,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林丘哆嗦着先开口:“吃饭……”
“去哪?”
“街头那家火锅……”唐明夜说。
“噢……”南肆拖长了音,“不带我吗?”
“……”
“……”
两人不约而同瞥了眼一旁还没走的温倦迟,心说:你跟我们走吗?
又想起那个要命的纸条:我们敢吗??
现实是不管他们敢不敢,这一趟都非有不可。
因为耽误了会,一行人从侧门出去时,街两边本就不大的店面里已经挤满了人头。林丘和唐明夜走在前面,腰挺得板直,不知道得还以为他两一起范腰椎。
“丘啊。”唐明夜喊。
“叶啊。”林丘回。
两人肩膀抵着,你挤我我挤你,最后达到一个平衡。
“怎么办?”唐明夜直视前方道。
“听候发落。”林丘看着街边,寻思着等会再吃点什么好当个饱死鬼。
“你说南哥把姓温的带来做什么?”
“观众。”林丘说着,决定等会再买个煎饼果子,要另外加鸡柳和香肠,“听候发落现场不都有观众嘛。一个道理吧应该。”
“……”唐明夜瞅着林丘,“你怎么这么镇定?”
林丘:“我已经想好当饱死鬼了。”
唐明夜:“……走快点走快点,我听到南哥声音了。”
“你……”
落后几步的位置,南肆刚说一个字,就见前面两人突然加快速度,一溜烟得跟躲什么似的。
“……”
我现在把刚刚没打出去的拳补上行吗。
南肆幽幽地想。
“我什么?”温倦迟闻声侧过头,见南肆表情有些麻,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一胖一瘦马上就没影了。
“所以你揪我来是要做什么。”温倦迟只一眼便收回目光。
“什么叫……”南肆抬眸就要反驳“揪”这个形容,但话还没说完,他就突地愣住了……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你什么时候问题这么多了。”半晌,南肆憋出这么句,脚下速度不自觉加快。
这一刻他突然有那么点理解那两个呆瓜了。
温倦迟不紧不慢缀在后面,南肆看不见他的神色,却从那声音里听出些磨人的饶有兴味来:“嗯?”
“……”
他突然有些怀念之前一声不吭的温倦迟了。
“之前”这词一出现,南肆就忍不住开始琢磨: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哦。
是自己没事找事找的。
那也不应该啊。
南肆垂死挣扎,陡然停下来,一回头就见温倦迟嘴角微勾,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这落在他人眼里没什么区别,到了南肆这……
好啊。
偷笑。
他眼睛微咪,语气不善地问:“你怎么不当冰块了?”
温倦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怎得,神色依然是淡淡的。
南肆望着他向自己走过来,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所谓的之前之后只是他个人的错觉,温倦迟依然是那个温倦迟,话不多,笑的时候很少,偶尔笑一下也只是蜻蜓点水,不仔细点压根注意不到。
他依然对这个人没什么了解,和班上的人一样,只知道他性子冷,而他偏偏是个不信邪的性子,更何况这个“邪”就在旁边,所以有事没事总爱去撩,也不管人有没反应,大不了就是自己尴尬一会。
而大概是他太磨人,温倦迟沉默的时候少了,大多是简单地回几个字。偶尔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还会主动出击,至于背后的触发机制到底是什么,他还没想通,因为光应付那么一下就够他喝一壶了,比如……给成绩条那个晚上那下。后来他晕乎乎地关上门,觉得自己要吃的不是安眠药,而是速效救心丸。
“别愣着。”
一道低沉的声音流进耳朵,南肆从那晚的悸动中回神,恰好温倦迟从他旁边走过,黑色卫衣宽松的袖摆擦过肩膀,他隐约嗅到冷冽的草木调气息,和那晚鼻尖萦绕的一样。这让他恍惚了一瞬,等人都走出好一段距离才想起跟上。
火锅店开在街头,距离一中侧门虽不远,相比起来还是有一段距离,旁边则是些早餐店和超市,按理中午来的人应该不多,但架不住它货真价实,规格正当,还香飘十里,非常适合那些秉着“中午就是用来享受”理念的学生,遇上周五或者一些好日子,如果不想排上个一中午,还得提前预定。
刚巧今天周五,林丘和唐明夜是今早预定的,还特意备注让提前帮着丢些食材进去,他们甚至把从教室走到这的时间都算了进去,如果一切按正常进行,等他们到了,就可以吃上鲜嫩的肥牛、猪肚……
但现在……
老了。
它们都老了。
“南哥怎么还没来。”林丘瞅着“咕噜咕噜”的锅问,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下筷子。
“不知道。”唐明夜望了眼门口,垂着的门帘还没动静。
这家店的老板大概是个很有情调的人,这点从店里的装潢就可以看出。门帘不透光,即使在白天,店里也是昏暗的,木桌沿着栅栏两边依次排开,栏上摆着绿植,隔点距离有个橙黄的小灯,栏杆边沿透着幽幽的红光,靠墙甚至还有几个卡座,整个都非常有吃火锅的氛围。
“你说南哥又在谋划啥呢?”林丘忍了会没忍住,拿起漏勺舀了一大勺到碗里,嘴里还叨叨着,“再不吃就不是老了而是死了。”
“那谁知道。”唐明夜从林丘碗里抢了片肥牛塞嘴里,不想被烫了个正着,瞪着眼囫囵吞下去说,“南哥的心思可难猜了。”
“那倒是。”林丘说着,瞥了眼正狂喝水的唐明夜,“该吧该吧,让你不劳而获。”
此时,一帘之隔的地方,温倦迟倚在墙上,一条长腿曲着,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慢悠悠朝这走的南肆身上。
南肆莫名不自在,努力想忽略这人的存在感,奈何他就搁门口,一中蓝白的校服在阳光下格外晃眼。
这校服还是几天前老白拿来的,温倦迟穿也是老白发现他没穿后勒令的。所以今天他才突然发现,没了那身暗色系,温倦迟似乎并不是很冷,反而多了些惹人眼的恣意来。而且,即便隔了段距离,他依然能清晰地捕捉到他的神色。
没什么不同。
又好像有点不同。
于是他走得更慢了。
等终于到了门口,南肆目不斜视地撩开门帘,一只脚刚要踏进去,却又突地顿住——
“……”
没人告诉我这家火锅店走的是灰暗风格。
相比于老街的很多其他店铺而言,这家火锅店算是个外来者。
老街做生意的大都是住在这附近的大叔大姐和爷爷奶奶,这家火锅店大前年在街头低调开始装修,又于去年低调开业,要不是有这群在吃方面极具探索力的学生,估计早晚得倒闭。
而南肆因为胃不好,不是很能吃辣,只听林丘和唐明夜提过,而他们只说了火锅怎么怎么好吃。
南肆手还撩着厚重的门帘,温倦迟又还在旁边,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等余光里的人有了动静,他才飞快扫了眼屋内,看到几盏还挺亮的小灯后,他微微偏过头,掩饰性地问:“还杵着做什么?”
闻言,温倦迟看过来,像是才从什么中回过神,没有察觉到南肆的不对劲,而那点怔愣随即被浅淡的笑意抹去:“因为这事该你负责。”
“行。”南肆嘴角一勾,半边侧脸藏在昏暗中,让人看不清神情。
他忍着些许不适说:“我负责。”
感谢观看!
这种程度的黑对阿肆其实还可以应付,就是心里那道坎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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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拥眠》马上就结束啦,感谢陪伴到此的各位(呜呜),下一本《弑神》,准备好了会消失再闪现,粗略得不能再粗略版短小文案已释出,后续会进一步更改,感兴趣的阔以期待期待一下闪现hhh~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