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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养伤 ...

  •   江有别迎着少年打量的目光,斟酌着笑了笑说道,
      “我老家是江南的,从小就会水,要不是受了伤,这点水不在话下。”
      少年努了努嘴,眼光中的一丝探究收了回去,得意洋洋的说道:
      “好吧。那你还真的是挺幸运,躺在河边半死不活,要不是我那天心情好乐意把你捡回来,你现在估计也已经去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了。我看你身材体格挺精练,应该是练过的,比那些死掉的倒霉鬼好多了,至少能撑到遇到我,嘻嘻。”
      少年站起身。
      “你先休息一会,你的伤还没好全,暂时还不能乱动。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是你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我给你上了药,等你身体修养好之前,就暂时待在我这里吧。我现在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好的,多谢了。”
      江有别轻轻点了点头。
      “哎呀你别再谢谢我啦,听得烦死了。”
      这个叫曲风息的少年,好像真的听得烦了,头也不回的冲出了竹屋。
      江有别看他走了,开始整理眼下的情况。事实上,他这次来西南,是有重要的事情,这个曲风息身上,很有可能就有他要的线索。一定要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
      江有别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都不是很深,这个曲风息给自己全身上了药,眼下只有手臂上的刀伤比较深,还隐隐作痛。上了药的伤口麻麻痒痒的,加上午后暖洋洋的阳光,江有别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好像打了个盹的功夫,江有别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银铃声,一下子就清醒了,看向来人。
      曲风息不知道端了一碗什么东西进来,坐在床边,看起来准备喂江有别的样子。
      江有别长这么大,家规严苛,仆从都是恭恭敬敬的照顾着,自长大后入了军营,更没有接受过这样的照料,更何况还是被稚气的少年如此呵护,江有别感觉十分的别扭,抬起胳膊想要打断少年的动作,
      “我自己可以来的,我小心点动作,应该没事。要不你扶我起来下?”
      闻言,曲风息也不坚持,把碗放在旁边,避开江有别身上的伤口,小心的把人扶起来。等他坐好了,再把碗递给他。
      曲风息也没离开,就坐在床边,一边腿放上床,托腮看着他吃饭。
      江有别拿起碗,看着像一碗米糊,低头轻嗅,闻不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也没有很美味的味道,江有别猜测可能是受伤影响了嗅觉。这个少年费心救了自己起来,应该没有道理在吃食上面懂什么手脚。想到这里,江有别放心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还真是什么味道都没有,也吃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煮的。如果非说有,那可能就是有点糊味吧,应该是火太大了。
      江有别面不改色的把碗里的东西吃完,曲风息就在旁边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仿佛看他吃东西多么有趣一般。
      江有别放下碗,悄悄舒了一口气,还没等他开口,少年冷不丁的凑上面前来,笑意盈盈的盯着江有别,
      “江有别。我做的东西,你居然全吃完了?你不怕里面下药了么。”
      江有别别过头轻声咳嗽了下,
      “这么费劲救我回来,接着再下药毒死我,我想不到你这么做的理由。”
      “不错不错,有勇气,脑子也灵光。”
      曲风息很是赞赏的瞥了眼江有别。
      “人也有趣,外面的人都像你一样有趣么?”
      看着少年好奇的眼神,江有别目光闪烁了下,微微别过头去,嘴角的笑意仍在,但是似乎没笑到眼里去。
      “外面的人太多,有趣的人当然也很多。”
      江有别没把话说完,只是把碗递给少年,
      “等我好了,作为报答,我给你做好吃的吧。”
      少年接过碗,准备拿出去,却又突然顿住,他回过头盯着江有别,大声的问道
      “你是在说我做的饭不好吃嘛!?”
      江有别一手掩口,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
      曲风息却像只炸了毛的猫,恶狠狠地瞪了江有别一眼,气冲冲的出了竹屋,转眼就消失,只留下一串急脆的铃声慢慢消失在风中。

      曲风息没在外面待很久,很快就回来了,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羞恼的薄红,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真是一点都藏不住。眼见他手上又端了一个碗,走近了才看见原来是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少年走到床边,凶巴巴的地说道,
      “喝吧。”
      虽然不知道少年是什么路数的郎中,但是明显能看出来是懂医理的。江有别不疑有他,吃完药早点养好身体才是眼下最重要的,接过少年手中的碗一口气就将药灌了下去。
      这碗药不仅酸苦,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腥气,江有别喝的太快,一下子呛到,忍不住弯腰咳嗽了起来。
      少年赶紧给他拍背顺顺气,悄声嘀咕:
      “你这人怎么还是这般,也不问问这是什么药就喝这么急。”
      药是他端过来的,偏偏他还好似局外人一般还在指点江有别不该这么轻信于人。江有别心中感叹他少年天真,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轻声问道:
      “那,这是什么药呢?”
      “你,你喝都喝完了,再来问!”
      少年挑了挑眉,奶膘也忍不住嘟了起来。
      “我信你。”
      他的声音沙哑却极淡,带着清冷坚定的气息。江有别按耐住想要伸手戳一戳少年脸蛋的想法悄然开口,心里却在低声感叹这脸蛋一定很好捏。
      曲风息愣了愣,看着江有别一脸云淡风轻,也不知道他究竟相信自己什么。不过也没在继续跟他过不去,伸手把碗接过去,扶着江有别躺下去。指尖划过身下这个人的身后,隐约能摸到背上凸起的骨节,触手的肌肤还是有点异常的温热。视线略扫过去,发现不过几日,人已经瘦了一圈,尤其是腰。突如其来的,曲风息疑惑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跟这个人过不去了,毕竟还是个病人。
      “吃了药先睡会吧,你身上的热还没退,还是不能大意。”
      江有别感觉喝完药头又开始昏沉,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也不再多言,轻轻颔首就闭上眼睛。曲风息坐在床边,看着江有别,他很纳闷这个人为什么睡着了眉头还是皱起来的,好像藏了多大的心事一样。曲风息看着有点不舒服,想也不想就伸手抚上身下人的眉间,手指轻轻用力抚平他皱起的眉头。身下的人好像真的被抹去了忧愁一样,呼吸逐渐变沉,像是陷入了熟睡。
      又看了他一会,曲风息起身从桌上拿了一个物件就出去了。耳侧银铃轻响,像是被风吹过的午后风铃,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就像回到了春日的燕京。江有别松开紧绷了很久的身体,终于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江有别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床边留了一盏灯,窗外月光明亮如水,隐约还能瞧见树影婆娑。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呼噜声,呼噜声不大,就像是睡了一只猫在身边,江有别转头,呼吸猛然一紧,差点撞上曲风息的脸,曲风息的脸靠的极近,虽然光线很暗,但是江有别都能看见少年根根分明的睫毛,两个人的鼻尖也就差微末距离,两个人的呼吸瞬间纠缠在一起,带着几分热意和暧昧的气息,就算曲风息的脸再怎么绝色,但是说到底都是一个男人,虽然还年少,但是雄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加上曲风息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江有别还是感觉自己被深深的冒犯了,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顾不上手臂上的伤口,他当即就伸手,想把把曲风息的脑袋推到一边,少年的美梦突然被打断,也吓了一大跳,身体猛然后仰,放在江有别腰间的手本能的揽紧,这才没摔下床去。江有别整个人也被带入少年的怀中,撞了个满怀,也不知道是撞到了硬邦邦的胸膛还是蹭到了身上的伤口,江有别咬紧牙关还是溢出了两声低吟。
      曲风息悠悠转醒,就看见江有别在自己怀中挣扎着想要离开。虽然纳闷江有别怎么跑到自己怀里,但是曲风息怕他乱动,还是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低声喝止道:
      “你怎么这么爱乱动,真是太不老实了。”
      少年无奈的低语在耳畔响起,带着温热的温度,引得他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怎么还在发抖,不应该啊,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
      被一个少年桎梏在怀中动弹不得不说,对方还在说教自己是个不听话的病人,江有别整个人都要裂开来。但是他绝对不承认被这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占了便宜。
      深吸了几口气,江有别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不动了,你先放开我。”
      曲风息将信将疑的放开他,他本来睡得好好地,突然被惊醒,整个人也是懵逼的状态。
      少年一松手,江有别立即撑着身体远离少年直到身体贴上微凉的墙壁。
      曲风息看着他防备的动作,十分不解,虽然他现在还是很想睡觉,但是还是忍住困意斜斜的靠在枕头上,撑着脑袋看着江有别,好奇的问:
      “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少年一头乌黑柔亮的头发如云般铺散开来,贴身的睡衣在刚刚纠缠时微微解开,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床铺间衣角凌乱,隐约可窥见白皙的胸膛,比窗外的月光还要亮,简直要刺痛江有别的眼。
      曲风息眯起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又密又黑的睫毛微微垂下,眼睛如同云雾笼罩,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显得少年的眼神如月光般柔静澄澈。
      江有别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少年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如果直接说出来又显得自己活像个差点被冒犯的姑娘,小题大做,江有别欲言又止,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在曲风息又打了几个哈欠,眼角都开始泛起泪光的时候,江有别这才清了清嗓子解释自己刚才是做了个噩梦。
      曲风息眼皮抖动了一下,抬眸望向江有别,目光闪动,透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异之色:
      “看不出来,你胆子有点小啊,做个噩梦就一惊一乍的。”
      江有别脸又黑了半截,还没等他继续解释,曲风息就又躺了下去,拍拍床铺示意江有别躺下来:
      “没事,我在旁边陪着你呢,你要是害怕就靠紧我点。”
      江有别眼角狠狠抽动了两下,顿时感觉头大如斗,对着如此“温柔体贴”的少年,他在心里迅速斟酌好字句,开口说道:
      “其实我是不习惯与他人同榻而眠,从小,就是如此!”
      从小两个字被江有别狠狠地加重了音,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闻言,曲风息愣怔了片刻后,脸色不由得变得古怪起来,逐渐瞪大了双眼,秀气的双眉拧成了个疙瘩:
      “你不会,是不想跟我一起睡吧?”
      江有别被戳中了心思,只得抿紧了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确实是不太习惯。”
      曲风息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只能坐起来,为难的开口说道:
      “我家挺小的,你也看到了,就这一张床,你总不至于要我睡地上吧。再说了,前几天你昏迷不醒,我一边照顾你晚上也是跟你一起睡得。”
      江有别望向他的身后,白天看起来不大的竹屋,晚上看起来更小了,打眼望去,屋子里除了基础的家具确实如少年所说只有这一张床。江有别也不想为难他,只说:
      “无妨,我身上基本上都是皮外伤,烧也已经退了,不像之前那么虚弱。我睡地上。”
      说着,江有别就起身,要往床下去。
      “哎哎哎,我真是服了你这人。”少年立刻伸手拦住了要下床的江有别,“怎么生病了还这么讲究。我睡,我睡还不行么!”
      江有别还真没有这个意思,他一个大男人,以前在行军,更差的条件都能睡,根本不在乎睡在哪里,他更愿意自己睡在地上,少年就像自己的弟弟一般年纪,在他眼中,少年才应该是那个被照顾被保护的对象。
      “曲风息,你真的不用这般对我。我是个男人,还比你年长许多,你这几天辛苦照顾我,我伤也好了很多,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还是我下去睡吧。”
      江有别反手拉住曲风息,
      曲风息不乐意了:
      “你还是个病人,我可做不出来让病人睡地下的事情。再说了,这边不比中原,地面潮湿阴冷,不利于你养伤。”
      两个人一时僵持在床上。
      没办法,江有别心里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开了口。
      “你说的对,是我小题大做了。这张床很大,足够睡下我们两个人。夜深了,我们还是早点睡吧。”
      说着就先放开了手。曲风息盯着江有别看了半天,他实在是搞不懂中原人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现在真的挺困的,既然江有别没意见了,他也就不再坚持了,转过身,背对着江有别靠近床边躺了下来,尽量给江有别留出空间。
      江有别看着曲风息体贴的背影,心里不知道该作何滋味,也背对着他躺了下来。
      夜色深沉,还能听见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树叶枝条之间来回摆动,索索莎莎的声音片刻不得歇,偶闻几声虫鸣。
      “喂,江有别,你们中原人都是这样么,喜欢跟人保持距离?”
      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几乎低不可闻。
      江有别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内疚之情,好像自己太过冷漠,少年明明帮了自己许多,自己却仍然拒人于千里之外,思绪翻涌,不由得攥紧了双手,却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少年,只能低声说了句抱歉。
      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江有别等了很久也没听到任何回应,最终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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