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你》砚之喜

9、第八章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林原清除了自己的学习，不得已担负起辅导周羽阳的学习任务。但周羽阳基础太差了，照这么下去，估计连三本线都上不了。周成冬却是不急的，他忙着赚钱，五月底镇上又开了一家麻将馆，老板娘又会做生意，环境也好，揽了不少顾客去。砖厂也有半个月没有订单，眼看着关停不远。周成冬哪来的时间管儿子，焦头烂额地进进出出，有时候出了几天远门也毫无交待。
　　这是从来没有的事。
　　两兄弟只能顾着彼此，好在也不是伸手张口要吃穿的主，基本生活日常还不是问题，有时候实在难得搞饭，就去花莲的店里，有时候能遇到陈暮野在那里吃饭。
　　几人毫无交集。
　　陈暮野身边一直是没有断过人，身边总是跟着几个男生，他在几人之中是话少的那个，但存在性却十分强烈。他总是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压得特别低，让人看不清表情。林原清从来不主动和陈暮野说话。哪怕两人似乎有过不少的交集，有时候陈暮野显然想和他有所交集，被他淡漠地略过。
　　对于林原清而言，在他离开这里前，与人有过多牵扯未必是好事。
　　这天林原清和周羽阳又去吃饭，又碰上了这帮人占了他们原来经常坐的位置。
　　两人坐到了最里那桌。
　　花莲过来：“今天红烧鱼没了哈，换别的菜。”
　　周羽阳有些失望，昨晚被林原清压着做题做到半夜二点，想着今天周末能睡晚一点，但是一早又被压着起来跑步，又是一套模拟题。早餐只吃了一个鸡蛋和一瓶牛奶。于是就惦记着来花莲店里饱餐一顿，结果还没了最爱吃的鱼。
　　“红烧肉有吧。”林原清说。
　　“有。”
　　“那就来份红烧肉。”林原清对周羽阳说道，“吃完我们去下菜市场，我晚上给你做红烧鱼。”
　　花莲把菜单告诉了后厨，又去了陈暮野那桌上菜，那是一碗红烧鱼。
　　两人埋头吃饭。
　　林原清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抬起头，便看到陈暮野朝他笑了笑：“把这鱼拿过去。”
　　林原清摇摇头：“不用。我们已经点了红烧肉。”
　　“小学弟，用不着那么客气。”陈暮野身边瘦高的，戴着眼镜的男生满脸笑意，看起来十分和善。
　　“真不用。”林原清诚恳地拒绝了。
　　“你们那红烧肉看着不错啊。”眼镜男生说着站起来，“不如一起吃啊。挤一挤。”
　　说完也不等他们俩同意，便将已经上了的菜端了过去。
　　陈暮野没有阻止，一直看着林原清。
　　林原清没办法，只好站起来。
　　“我姓陈，陈烈。”
　　周羽阳嘴里塞满了饭菜，听到名字，忙点点头：“陈烈学长，我知道你。”一脸的受惊若宠。
　　林原清不认识。
　　周羽阳在他耳边解释：“咱们学校高三的学神。顶尖的！很少来学校，今年已经被保送了！”
　　是挺厉害。
　　还以为陈暮野交的都是那些不成器的“朋友。”
　　“俺叫周大壮。”一个有着东北口音的圆脸男生自我介绍道。
　　“啊！壮学长！”周羽阳激动得眼睛都发抖，“您开发的那款游戏，我现在还在玩！真的！您太厉害了！”
　　陈烈给他们两人一人倒了一杯可乐，看着林原清问道：“你就是林原清吧。上次多亏了你帮暮野。”
　　“谢谢。”
　　陈暮野就坐在他身边，微微倾身过来，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厨艺不错？”
　　林原清莫名看着他：“什么？”
　　陈暮野坐回去：“没什么。”
　　神经病。
　　“暮野，这学校你就先别管市里的事儿了，先把高考搞定。”陈烈说。
　　陈暮野点点头：“那头我交给若含了，这几天再过去一趟，交接完。”
　　“行。”
　　周羽阳是个吃货，只要有吃的，和谁都混得来。在林原清这边还端的时候，他已经和那帮大神们有说有笑了。
　　林原清埋头吃自己的，只夹近前的菜。但是陈暮野给他夹过两次菜。
　　夹一次笑一次。
　　大家看到了，也没觉得意外。
　　一顿饭吃得很值，对于周羽阳是这样，他如愿加到了在座的几位大神联系方式。
　　买单的时候，是陈烈去买的单，林原清跟过去，说这顿饭AA。
　　陈烈看看后面还在吃的几个人，笑了笑：“暮野说得还真没错。”
　　“说什么？”
　　“说让我们别逗你，是个特别认真的小孩。”陈烈笑了笑，递了手机：“行，按人头AA，你加我联系方式转我吧。”
　　“……”林原清有些难为情，“我能不能给现金，我没有手机。”
　　陈烈收起手机：“其实不用这么谨慎。我们和暮野是好朋友，也是你们学长，同一个学校的嘛。就当是交个朋友，不会有坏处。”
　　这话说得他更难为情了。
　　“学长，我是真没有手机。我刚转学来，身上的钱不够买手机。”
　　陈烈看他这么认真解释，扑哧一声笑了：“好了好了，不逗你。这次的单学长来买，下次你得请回来。”
　　这话说得温柔又贴心。
　　林原清点点头。

　　周成东回来后，两人就少出去吃饭了，每天就是家里学校两头跑。高考临近，整个高三陷入了激战式。连高二的学生也感觉到了那股热潮。老娄更是三天两头耳提面命。
　　“男孩子，随便上个大学，总能养活自己。”周成冬原话是这么说的。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林原清说起，应该给周羽阳报个课外辅导班，现在镇上已经开了冲刺班，但是林原清知道师资也一般般，在镇上报，不如去市里。周成冬不赞成，他儿子啥样，他清楚，普通人的命运没有什么值得一博的地方。
　　周羽阳抱头痛哭：“哥，你咋就不放过我呢。我不愿意读书。”
　　林原清认真地看着他：“考个三本，何必费那个劲。何况，你可能连三本的线都够不上。”
　　这话真真是扎了一刀。
　　周羽阳愣了半响。
　　“考不上，是可以去打工。然后呢？”
　　“然后……赚钱？”周羽阳反问。
　　林原清轻声一笑。但那声笑，多少带了些嘲笑。
　　“你算算帐。高考后大学上不了，继承你爸的麻将馆，天天收个两百块的茶水钱，有时候没有人凑一桌，小老板你得凑上。手气好还行。但手气不好，一天的输入归零。还有，将来这种麻将馆会被取碲也不一定，无人麻将室也会流行。再算你，高中毕业后随便上个三流大学，出去打个工，也得从零做起……一个月顶天三千。就算是你爸给你搞点小生意……”林原清眼睛还粘在书上，嘴上却说着，“总之，你也不是做生意那块料子。”
　　周羽阳叹口气。他全身心都被林原清扎成了筛子。
　　于是一合计，两人便在网上找了很多培训机构的资料，觉得不靠谱，林原清决定找班主任老娄帮忙。
　　他去找老娄的时候，老娄正戴着老花镜备课。听到林原清的来意有些意外：“你这基础这么好，用不着上那些培训机构。现在网上那些五花八门的课程也别乱报，反而没好处。”
　　“是周羽阳想报。”
　　老娄点点头，便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名片：“这是市里一个朋友开的培训机构，在市里，是以前的老朋友，靠点谱。”
　　也许是被林原清说动了还是什么的，便点头就允了，到了暑假的时候，周成冬给周羽阳报市里的冲刺班。
　　一起报班的，还有陈宁情，姜铭。
　　这周末，一行人就坐大巴车去了市里。五十分钟的车程。林原清也去了，纯属于盯人。
　　林原清当然不用上课，他把几个人送到机构，下楼后，他也不知道能去哪。培训机构是在市中心，附近还有个商场。他便进去转转打发点时间，转到三楼，有游戏厅在搞促销活动，十九元便兑了一百个币，促销太划算，生意好到爆。林原清便在一帮小朋友中间打发打发时间。
　　他玩射击类游戏和跳舞机十分厉害，不一会就吸引了一帮小朋友和同龄人。转战夹娃娃区时，便失利了。
　　眼看只有最后两个币了。
　　林原清看着眼前柜子里巨丑的娃娃，瞪着一双小眼睛，又矮又丑。毫无意外再次落空。他真是越看越来气。
　　林原清站起来，看看不远处的收银台，抬步走过去。
　　正好是周末，游戏厅里人很多。几个人挤在台前办卡。
　　他在外在等了一会才轮到他。
　　“你好，三号机子爪子能不能调一调？”
　　站在柜台里的小哥抬起头。之前戴着鸭舌帽，穿着明黄色的工服，林原清没能一眼认出来，直到对方抬起头，看到他，对方倒不并意外，似笑非笑，拿上钥匙：“哪台。”
　　林原清呆呆地看着他：“三号。”
　　陈暮野来到机子前，伸手摇了摇扶手，朝林原清伸了手：“币。”
　　林原清递上两个币。
　　陈暮野的手法相当熟练，林原清眼睁睁看着娃娃进了洞口。
　　“还有币吗？”
　　“没有了。”林原清接过娃娃扔给身边的小朋友。
　　小朋友接受不了这么丑的娃娃，又递回来：“我不要，太丑了。”
　　林原清难得有脾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陈暮野忍住笑问：“你看中哪个，我帮你夹。”
　　带小朋友走前，不忘对林原清说：“去柜台那儿等我。”
　　“……”
　　林原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听陈暮野的话，乖乖坐在柜台旁边。陈暮野很快就回来了，但是周末的游戏厅太忙了，也不空搭理林原清，而是把自己手机扔给他，手机上屏幕开着游戏：“会打吗？”
　　“会。”
　　“帮我打一把。完了一起吃饭。”
　　他想说他等会还要去找周羽阳，没空吃饭。但是又有人来叫走了他。
　　游戏打完后，陈暮野回来了，已经临近吃饭时间，林原清看看时间，周羽阳他们差不多下课了，他将手机还给陈暮野，手机发热，还留有他的温度。
　　“一起吃饭？”
　　“啊，可能不太方便。”
　　陈暮野脱下工服，换上自己的夹客，帽子倒是没取，闻言看了他一眼：“约了人？”
　　“没别人。就是周羽阳他们，他们在这儿上课。”林原清这才想起，好像陈暮野从一开始就对他突然现在这里毫不意外。
　　陈暮野点点头：“叫上那几个小孩一起。”
　　小孩小孩，你才大一岁吧。
　　交接的女孩子过来问道：“小暮，后天我就不过来了。这儿的手续我是和谁交接？”
　　陈暮野看了看现在差不多空置的游戏厅：“明天晚上陈烈会过来签合同，你和他聊就行。这些机子迟些天再拉走，明天的活动把这些娃娃都清出来送掉。”
　　“装修需要我来盯着吗？”
　　“不需要。装修得到我考完，到时候我自己来监工。”
　　林原清看着他们聊着天，眼睛一直盯着旁边机子里的娃娃，听到陈暮野问他话，他才反应过来。
　　“什么？”
　　“喜欢哪个？”
　　“哪个都不喜欢。女孩子的东西。”
　　陈暮野笑了笑，环视一下，然后走到了抓小件的机子前，用钥匙开了锁，取了一个摩托车挂件。
　　两人一起等电梯。
　　林原清终于忍不住问：“这个游戏厅要关了？”
　　“是啊。生意不好。你也看到了，二楼也有一个。所以想换个花样儿。”
　　“换什么花样？”
　　“你有没有好的想法？”
　　林原清居然真的想了想，却想到了另一个要命的问题：“你是老板？”
　　陈暮野低头看他一眼，眼睛里含着一丝笑意，连嘴角都勾了勾：“意外？”
　　“那……倒没有。”林原清撤回目光，看着电梯到达三楼。他知道陈暮野家有钱，也听了不少传言，无非就是他和那些校外人混一起，上次见到，知道他和学校里那些大神交往也密切。这个人，不像别人看到的那样，藏着很多秘密。
　　明明才是高三生，他们说的话，聊的事情，令林原清觉得过于遥远。
　　本来只有他们两人在等电梯，等电梯来时，已经站了一圈人等。
　　陈暮野按了B2。
　　但电梯中途又停了两次，上来了两拨人。林原清被挤到角落里，陈暮野看他一眼，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伸手便撑在了电梯壁上，构成了安全的三角形，将林原清圈在里面。
　　林原清也不算矮了，将近一米八的身高，但也只陈暮野下巴那儿，他微微一抬头，便看到他凸出的喉结，以及余热的呼吸。
　　林原清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看到对方的球鞋尖对着自己的鞋尖。
　　他莫名有点烦躁，便别开仍看着光滑的电梯壁。
　　等到B1层，人下去了一大拨。
　　陈暮野松开手，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看他一眼：“你热？”
　　“啊？”林原清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他发现这个人说话，总是出其不意，大多时候他不懂其意。
　　“你脸红了。出汗了。”
　　“关你屁事。”林原清说。
　　“小屁孩说脏话。”陈暮野反倒笑了。
　　停车场里，林原清跟在他身后，解释道：“刚才电梯里那么多人，本来就热。我这个人最怕热了。”
　　“嗯。”陈暮野走在前头，嘴角勾着。
　　“你嗯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的意思。”陈暮野停在一辆越野车前，打开副驾驶车门，眼眸少见的明亮，“上车。”
　　“你有驾照？”
　　“小朋友，我已经十九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