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你》砚之喜

39、第三十八章

　　包厢里的人已经退出去了，灯光大亮。陈昂坐在真皮沙发里，翘着腿，手里端着一杯酒。他今年大约应该快四十岁了，没有结婚，女人有很多。戴了一幅眼镜，整张脸十分瘦削，这样更显得他阴柔。他长得不差，如今金钱加身，倒显得金贵不少。
　　林原清却在心里冷笑一下，再多的钱，也装束不了那颗肮脏的心。
　　陈昂看到他，倒是露出十分温和的笑：“坐吧。”
　　林原清在单独的沙发上坐下来，没心情叙旧：“陈暮野人呢。”
　　“陈暮野？”陈昂似乎想了一下，“噢，你是说，暮阳公司的太子爷。他没事儿，就是请他在我那儿坐一坐。”
　　林原清皱眉。
　　“我不会动他。他父亲是陈在君，他身边那个叫陈烈的，家里也不简单。倒是没想到，他和你关系匪浅。”
　　“他是我男朋友。”林原清说。
　　陈昂明显一愣。可能是没想到林原清居然这么直接。
　　良久，才哈哈一笑。
　　“长大了。知道谈恋爱了。”陈昂放下酒杯，拿过空杯，倒了酒，“恭喜？”
　　“他在哪里？”
　　“阿原，愿意听一个故事吗？”

　　那是个相对来说很为俗气的故事。无非是一个从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很想干一番事业。也许是命好，恰好遇到了赏识他的老板。原本应该是一路顺风，顺利的话，一路升迁，结婚生子，组建家庭。如果公司势头好，做个副总也是极有可能的。可是人总是这样，向往得到更多。人的贪婪一旦显形，便会吸引更多的豺狼虎豹。
　　故事很简单，无非是背叛。
　　以陈在君为首的豺狼们，轻而易举地将林家拆骨吃肉。
　　商场上本就起起伏伏，胜败常有时。林家风光一时，倒台倒也说不上惊讶。
　　这个故事的版本，对于林原清而言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没有改变任何结果。
　　“那和陈暮野又有什么关系？”林原清问出了第一个疑问。
　　陈昂一愣。
　　显然林原清从进来，每一句话都出乎于他的意料。
　　其实只是他将人想得过于人之常情。他不懂，有些人，在这世俗里，总有坚守的东西。
　　“原本是没什么关系。可他最近猖狂了些，小公司嘛，想赚钱能理解。但是安排人进我的公司，盗窃公司的机密，我就，恐怕不能不管了。”
　　林原清终于皱紧眉头。
　　“人证，物证都有。人这几天一直在警察局扣着。”
　　林原清松了一口气，他站起来。只要知道了陈暮野在哪，就行。
　　“阿原，窃取他人公司机密，这罪说重不重，说重也重。他没那么容易出来。”
　　林原清看向陈昂：“他不会伤到你的。”
　　“不够。”陈昂靠着沙发，淡然地看着他，“那个小子，我要是放着不管。将来，就是给自己留麻烦。他显然已经咬死了我。这一年多我派去找你的人，都被拦了下来，现在居然敢到我面前叫嚣。他自然有狂的资本，但是他忘记了，我陈昂是谁！毛头小子一个，以为甩出那些证据，就可以起诉我！想太多了！他不将我放在眼里，那他的软肋，我能毁一个是一个！你怎么确定，他不会是第二个你父亲呢？”
　　林原清冷冷地看着陈昂：“你在怕？”
　　陈昂没说话。
　　“你应该怕他的。我以为这个世界你没有惧怕的人。显然我是高估你了。陈昂，我爸死的那天晚上，你和他说了什么呢？你也一定说过这样的话吧，说你不将他放在眼里，说你要是不死，你的妻子和儿子，你一个都不会放过。这么几年我一直在想，你有没有做恶梦？应该没有！你这样身在地狱的人，本身就是魔鬼。我不会是陈暮野的软肋，你威胁不了他，也威胁不了我！但你如果敢动他，我可以保证，咬死你的人，不会是他。会是我！我保证，他也不会提交你那些肮脏的证据。这样够了吗？”
　　林原清说到后面反倒冷静下来。
　　陈昂愣了半响，哈哈一笑。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陈昂摇摇头，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说道，“走流程放人。”
　　林原清心里松了下来，很快离开。
　　他离开时，助理送他出去。
　　走出了门，他又走回来，站到助理面前。
　　“跟在陈昂身边，会让你过得更好一点吗？”林原清问道。
　　助理没说话。
　　林原清不是非要一个答案。
　　他知道成年人有很多选择都是身不由己。他为什么要强求别人呢？他没资格，亦没理由。
　　林原清转身走了。

　　外面陈烈和周羽阳等得早就心焦火急。陈烈都下车走了好几趟，在看到林原清走出来时，他的手机也同时响了。是陈暮野。
　　“暮野！”
　　“来接我。”陈暮野说。
　　林原清走近陈烈。陈烈刚好挂电话，他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走，我们去接暮野。”
　　陈烈拉开车门。
　　林原清站在原地没动，他很平静。
　　“他的声音怎么样？”林原清问。
　　“很好。见面再说吧，他肯定也很想见你。”
　　林原清摇摇头：“我就不去了。”
　　陈烈愣住：“为什么？”
　　“你如果见到他，替我转告一句话，让他不要再帮我了。陈昂他是斗不过的。劝劝他。”
　　林原清说完，转身便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周羽阳急了：“陈烈，你去接暮哥吧。我，我去陪我哥。”
　　说完便追林原清上去了。
　　陈烈呆在原地半天，便上车开车离开。

　　林原清追上林原清，林原清看他一眼，却没有问他为什么跟过来。只是轻声说：“羽阳，我有点饿了。我一直没吃东西。”
　　“好。你想吃什么？”周羽阳忍着红了的眼眶。
　　“想吃春熙镇的刘妈炒饭。”
　　那是第一次和陈暮野见面时，他特意给他打了一份炒饭给他。他从来不知道，命运有时候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后来是周羽阳喊了一辆车，连夜回了镇上，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好在夜宵摊子还在。依然是热火朝天的。
　　两人选了一张桌子坐下来，周羽阳第一个点了炒饭，还交待要快点。他几乎是等在厨房，盯着老板炒好饭，端过来时，看到林原清趴在桌子上，双肩轻微地抖动。
　　这一切热闹都不是自己的。
　　曾经的幸福，也并不是自己的。

　　林原清在家里睡了足足三天，一天吃两餐。他原本是不玩游戏的，但是他拿周羽阳的帐号几乎彻夜不睡。周成冬看出不对劲，想问又不知道如何问，就来问周羽阳。
　　周羽阳叹口气。再问，还是叹气。
　　算了。小孩子能有什么烦恼呢？
　　陈暮野是第四天找过来的。林原清终于愿意出来喘口气，还是趁着麻将馆散场，周成冬最近迷上了去跳广场舞。周羽阳出去踢球了。
　　林原清一个人静静下楼，锅里还热着饭。他吃了两口便吃不下去了。
　　想回楼上时，进来了一个人。急匆匆的。差点与他撞个满怀。
　　是陈暮野。
　　林原清呆呆地看着陈暮野。
　　很好，没瘦，看起来精神还可以。就是胡子忘了刮。
　　“你，怎么来了。”
　　陈暮野同样也在审视着林原清，瘦了，两颊几乎没有肉了，还挂着两个黑眼圈，看起来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你怎么了？”陈暮野一把去捞他的手。
　　林原清却一下避开：“没有怎么啊。”他走到一边，与陈暮野拉开距离，“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想和你说。”
　　“你说。”陈暮野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我们，分手吧。”

　　林原清说，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说得并不艰难，他酝酿了几天，想着要怎么说自然一点，或者更绝情无所谓一点。
　　“不分。”
　　陈暮野甚至连为什么都不问，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陈暮野，我和你是不同的，我以为，我和你一样……其实不是。”林原清看着他，“我，打算去看下医生的。”
　　陈暮野脸色微微一白。
　　“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太好。可能需要医生干涉一下。”
　　“你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你明明……”陈暮野向前走了一步。

　　“我对你没感觉。陈暮野。”林原清冷漠地看着陈暮野，“我只是想试试，就高二那天的晚上，周羽阳叫我们去吃宵夜，他告诉我你喜欢男生……我就想……”
　　陈暮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寒冰般的平静。
　　“啊，我想居然是这种人。我反正什么也没有了，试试又何妨。后来发现你对我其实也有那方面的意思。陈暮野，你用不着这样，我不是那种人。我对你没感觉。我……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觉得……”
　　陈暮野没有让他说出接下来的话，因为他已经掐住了林原清的脖子。
　　“林原清，你最好对你说的每个字负责。”
　　林原清冷冷地看着他，他呼吸困难，目光却愈加冷酷。
　　“本来还想陪你玩一玩。可是陈昂告诉我，我们家发生的事，陈在君是主导者之一。你和你父亲好不到哪里去，永远在算计别人！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喜欢！真是让我觉得恶……”
　　“林原清，你闭嘴！”
　　“我不喜欢你！”林原清嘶喊，“我他妈才不喜欢你！”
　　陈暮野瞪着他，喘着粗气，猛地松开手。
　　林原清剧烈咳嗽着蹲下来。但是马上，陈暮野一把拽起手。
　　“你干什么！”
　　林原清一路踉跄着被他拽上楼，期间他几次踩空，差点摔跤。以往陈暮野总是怕他伤到半点，这次将他一把拽进房间，像是扔布偶一样，扔到床上。脚一抬就把门“砰”地关上。
　　林原清摔得眼冒金星，忙坐起来。
　　陈暮野站在床前开始解领带，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接着就是腰带。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原清：“不喜欢？林原清，接下来你证明一下你的话是真是假。”
　　林原清迅速爬起来：“陈暮野你他妈滚！”
　　陈暮野看到林原清这个慌乱的样子，终于笑了，那是一丝报复的笑，他曾经无比尊重面前这个人，即便是再想触碰他，都不舍得。可陈暮野想这样做很久了。他一直在等这个小孩儿长大，可是等他长大，却又发现，两人之间忽然又拉开了距离。他又花了一些时间来接近林原清。他得帮林原清扫清所有的障碍，然后才能安心地爱他。
　　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死死扣住林原清的手腕，整个人压在林原清身上，使他动弹不得，唇也压了下去。
　　林原清瞪大眼睛，用力挣扎，可是陈暮野铁了心。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早就想吻他，想抱他，想拥有他。
　　陈暮野的吻太具有攻略性了，不像他一向隐忍又温柔的性格，他灵巧地撬开林原清紧闭的双唇，林原清不知道是自己无法反抗，还是不想反抗，下意识地迎合。陈暮野一愣，下一秒便攻城掠地。
　　良久后，陈暮野松开了林原清的手，双手撑在他脑袋的两侧。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陈暮野在上方看着身下的林原清。
　　“呵呵。你有反应。”陈暮野笑了，声音有些嘶哑，似乎连眼睛也湿了，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明亮。
　　林原清愣住了，然后一把推开陈暮野。
　　陈暮野被他一推，便翻倒在一边。他爬起来，冲向门口，却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陈暮野手臂盖着自己的眼睛，哈哈笑出声来。
　　这样的笑声，又苦涩，又痛苦。
　　林原清扶着墙站起来，狠狠地看了一眼似乎颠狂的陈暮野一眼。
　　他打开门，冷冷地说了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