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你》砚之喜

30、第二十九章

　　周羽阳说：“会不会是烟花炸的？哥，你们昨天不是在中药堂放烟花吗？”
　　“没有。”林原清说。
　　陈暮野此时端着面条出来，放到林原清面前。
　　“四个轮胎的气都放了，玻璃全碎了。座位上全是水。”花莲摇摇头，“可把那位陈大老板气得够呛，连喘气都在骂脏话。”
　　花莲没半点惋惜，全是幸灾乐祸。他也向来不喜欢陈在君。
　　陈暮野忽然看向林原清。林原清一脸平静地喝了一口面条。
　　“虽说解气，但是要是被他知道，估计也没有好果子吃。那位陈大老板是出了名的记仇。”
　　“哦，是吗？中药堂好像没有监控。”林原清说完，忽然抬头看向陈暮野，笑了一下，“陈暮野，面条是你煮的？很好吃噢。”
　　陈暮野一愣，心口忽然有什么就炸开了，他的喉咙发紧，鼻子酸涩。
　　“那你多吃一点。”陈暮野说，“喜欢吃，我还给你煮。”
　　周羽阳还不明白，问花莲：“那他怎么离开镇上的。”
　　“坐拖拉机。哈哈哈哈。”花莲哈哈大笑，“大过年的，都走亲戚呢，没人送他。”
　　“对了，你们明天是要去C市是吧？”花莲把钥匙扔给陈暮野，“油箱我加满了。”
　　“谢了。”陈暮野说。
　　“我能不能去啊。”周羽阳又想粘着。
　　陈暮野还没说话，就被林原清拒绝了：“陈烈不是说明天回来吗？你不等他？”
　　“是噢。”周羽阳立马没有了跟过去的心思，“那你们去吧。我等我烈哥。”

　　第二天一早，林原清先陪陈暮野去看过婆婆，林原清知道陈暮野肯定要和婆婆多呆一会，便先到山脚下等着。
　　陈暮野在婆婆墓前站了很久，他伸出手轻轻触摸着墓碑。他有很多话要讲，但他十分讨厌倾诉。婆婆以前总是教导他，心里不宜放太多心事，人嘛，活着其实只是短短的一生，若是将心置于苦水里，那多不值得。他不知道值不值得。
　　林原清坐在车里，看着通往山上的小路。等了许久，陈暮野没下来，外头又下起了蒙蒙细雨，林原清从车后座找到一把伞，上山去找陈暮野。
　　两人在半道相遇。
　　陈暮野忽然停住脚步，看着与他隔着七八层石阶的林原清。少年举了一把黑伞，拾阶而上，奔他而来。
　　林原清抬头看见陈暮野，小跑几步，来到陈暮野身边，举起伞，遮住雨。
　　“这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先回车上。”
　　“好。”陈暮野拿过伞，“我来撑。”
　　“嗯。”
　　两人一起回到车上，陈暮野打开手机导航，启动车子直奔C市。

　　陈暮野和林原清大概在中午将近十一点到达C市。路上林原清陪陈暮野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实在困了，便睡了过去。中途他醒了一次，才发现车子停在服务区，陈暮野没在车上。
　　不过林原清很快看到了陈暮野。他站在服务区洗手间的墙角下，他在抽烟。
　　眉心紧蹙。
　　抽完第二根烟，陈暮野朝这边看过来，林原清忙闭上眼睛。
　　后来林原清就真的睡着了，醒了后，车子已经下了高速，驶入C市。
　　“是秋日墓园吗？”陈暮野问。
　　“嗯。”林原清又说道，“需要导航吗？”
　　“不用。”陈暮野道。
　　林原清奇怪地看他一眼。
　　正是初二，C市车流比平常要小些。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在经过枫林路时，林原清忽然坐直身子，看向不远处那栋建筑高楼。
　　陈暮野看他一眼，说道：“公司九月份的时候搬家了。搬去了建设路那边，名字也改了，叫建峰。”
　　“哦。”林原清收回视线，坐好。
　　“想去看看吗？”
　　林原清摇摇头。那儿已经与林家毫无关系。

　　秋日墓园有一段时间林原清经常来。那时候母亲尚在，总是拖着病躯去看看自己的丈夫，父亲不喜欢花，喜欢喝酒，母亲以前总嫌他喝酒，可每次去看他，总给父亲带上酒，陪父亲说说话。后来母亲去世。林原清经常独自一人来，带上母亲喜欢的花，父亲喜欢喝的酒。
　　如今已经差不多快一年没来。
　　林原清照旧在墓园附近的花店买了束百合，又从车里拿上他早就准备好的酒。
　　陈暮野在下面等他。
　　林原清来到墓前才发现，父母的墓前居然各放了一束花，并不是他买的。虽已干涸，但他记得他最后一次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
　　可能是父母哪个旧人吧。
　　林原清没有呆多久，便下来找陈暮野了。
　　“这么快下来了？”
　　“没有什么要讲的。”林原清上了车，“去你大学看看？”
　　“成。不过，先解决肚子。有吃饭的地方推荐吗？”
　　林原清想了想，拿出手机，导航了一个地方。

　　吃饭的地方是父母之前最喜欢去的饭店，母亲是Y市人，但因为是远嫁，回去的时候甚少。也因此总是来做Y州菜的店子里经解思乡之情。店里的生意依然火爆，两人在外面排队等候，林原清从服务员那儿要来菜，一个个给陈暮野推荐。
　　“这儿的醋排骨味道很好，汤也很鲜，红烧狮子头！海鲜炒饭！”林原清一口气介绍了好多菜。
　　陈暮野看着他的侧脸，笑笑：“那就都点。”
　　“啊，不太好。我们就两个人，那么多菜点不完很浪费。”林原清又马上说，“不过我们可以打包，带回去给羽阳尝尝鲜。”
　　陈暮野笑了：“好。”
　　“看来您经常来我们这儿吃饭，对我们的招牌菜都很了解。”发传单的服务员听他们说了一路，便搭话道，“还可以试试我们的新菜式。”
　　“可以，你给我们推荐推荐。”
　　“呶，这道大煮干丝，这道淮扬菜系，很是爽口开胃。”
　　两人坐了半小时，林原清看了看自己的单号，还有好一会儿，便先去了洗手间。
　　他轻手熟路地找到洗手间，出来时，得经过一条长廊，那边全是大包厢，一般用来商务用宴。在经过一间大包时，门开着，他无意一瞥，下一秒，人便闪到了一边。
　　整个人贴着冰凉的墙壁，倒吸一口气。
　　包厢里面是个大圆桌，菜上得差不多了，但谁也没有动筷子。七八个人坐了一桌，举着酒杯。
　　“你别说，建峰今天能拿到标书，还得亏陈总。来，陈总，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陈昂端起酒杯：“张总，有钱大家一起赚！”
　　“当年那个林老头太固执了，公司走下坡路，那也是预料之中。得亏陈总您接手，才将它起死回生。”
　　“林总永远是我老板，也是我老师。我永远敬重他。”
　　“陈总您就是心太善了。林总出事后，听说你还想把林家那个儿子接到身边来……可惜啊，那孩子不领情！”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来，喝酒！不醉不归！”

　　林原清死咬着后槽牙，几乎感觉到了血腥味。他当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这么巧遇见陈昂他们。他们嘴里说的那些事，虚假无比。
　　林原清没再听下去，转身回了包厢。陈暮野正低头点菜，他在他身边坐下来。
　　“怎么了。”陈暮野一下便注意到林原清面色不虞。
　　“没什么。点菜了吗？”
　　“点了你说的那几道菜，和一道新菜品。喝不喝饮料？”
　　“不喝了。吃完了，我们就回镇上吧。”
　　陈暮野点点头：“好。”
　　林原清没有来时的好心情，菜都只稍稍两口。明显心不在焉。不过陈暮野没有多问，林原清没胃口，他自然也不太能吃得下。
　　就这样，好好一顿饭不过半小时便结束了。陈暮野让服务员把菜品打包，然后去服务台打包。
　　林原清说：“我出去等你。”
　　“行。别走远。我马上出来。”
　　林原清站在门外玩手机，忽然听到有人在他身后有点不确定地打招呼：“你好？”
　　林原清身体一怔，手不由地捏紧手机，身边人来人往，他百分之百确定对方在和自己打招呼。
　　他今天穿了一件大衣，围巾也幸好在出来的时候就围上了。
　　他没动，也没回头。
　　“请问你是——”那人似乎走近了几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突然一顶帽子便扣上来，并且顺手压低帽沿，几乎盖住了他一半的脸，然后肩膀便被人搂住了。是陈暮野。
　　“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陈暮野柔声问道，然后又往身后看了一眼，“不好意思，你是？”
　　“噢噢。”对方是个差不多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穿着西装，他探究地又看了两眼林原清，出于礼貌也不太好非要执着看清对方，便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好像认错人了。”
　　“噢。”陈暮野带着林原清往外走，随意地问道，“咱们现在去逛逛？”
　　林原清僵硬地点点头。
　　一直到走出店外，来到车位上，陈暮野才松开他。
　　林原清拿下帽子，松了一口气：“谢谢。刚才那个人，是我爸以前的秘书。”
　　陈暮野替他拉开车门，看着他上车，又给他寄好安全带才说：“这么怕见到这些旧人？”
　　“倒也不是。我现在还不是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
　　陈暮野低笑一下：“怎么有股总有一天要回来复仇的气势。”
　　林原清忍不住笑了：“真的？”
　　安全带系好了，陈暮野抬起头。
　　原本陈暮野给他系安全带就几乎贴着他的胸口，林原清一低头，他一抬头，他的嘴唇避无可避地碰触到了陈暮野额前的碎发。
　　林原清极度敏感，迅速抬起下巴：“我自己系。”
　　“系好了。”陈暮野退开，关上车门，又从那边上了驾驶位。
　　车子驶出车库，汇入车流。
　　林原清说道：“我没有想过要复仇。我只是想要查清一些事情。”
　　“你好好准备高考吧。要查清楚一些，别人刻意想掩埋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
　　林原清点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

　　包厢里，陈昂看见助理才回来，看了助理一眼：“怎么耽误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