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你》砚之喜

17、第十六章

　　去的还是江边，陈暮野没有开车，林原清站在小区门口，看着陈暮野骑着一辆小电炉悠悠开过来。然后在他面前停下，扔给他一个头盔：“上来。”
　　七月的夏夜，风都是躁热的。一直到快到江边时，风才带了一丝凉意。
　　陈暮野骑着摩托车灵活地抄小路过去。
　　夏天的江边很热闹，牵手漫步的情侣、幸福的一家三口，还摆了不少小地摊，卖些果汁、汽水，生意都还不错。
　　林原清在一个气球射击的摊位前意外看见了周羽阳，身边站着陈烈，陈烈穿了一身休闲的白衣白裤，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微笑地看着周羽阳一枪都不中。然后才从他手里拿过枪，说道：“我来。”
　　周羽阳看到了林原清，并不意外。
　　“哥，你怎么才来？要不要玩一局。”
　　林原清摇摇头：“你没宿舍好好复习功课，大晚上跑出来玩？”
　　“陈烈学长说带我出来看看，说你也会来。我就来了。”周羽阳解释，看了身后陈烈一眼，陈烈已经打完一轮了，全中，他弯腰挑了一样小孩子才要的积木玩具，然后才走过来。
　　“走吧。人都到齐了。”陈烈走过来，将积木扔到周羽阳手里，“给你。”
　　“哇！学长，你真是太厉害了！”周羽阳继续吹他的彩虹屁。
　　林原清不知道他们原来早就约好了，约好了就去篮球场。那儿有一群同龄人玩球。出门的时候，陈暮野就交代了林原清记得穿球鞋。
　　“暮哥！烈哥！”其他人都这么喊。
　　“这是原清，羽阳。今晚不用放水哈。”陈暮野说。
　　“那是不是得重新组下队呀，你和烈哥可不能在一块儿，这都不用打。”
　　“老规矩，抽签呗。”陈暮野说。
　　抽签完，周羽阳和陈烈，还有陈暮野到了一组，反而林原清给抽到了B组。林原清倒是没关系，打球嘛，与熟人还不一定配合得好。
　　比赛很快开始。
　　林原清在以前学校就是球队的，一直是主力之一，而且年轻人玩到一起也快。不过，陈暮野和陈烈分到一组，林原清这边也占不到太多便宜，不过踢到最后，因为林原清最后一个球，居然打成了平局。欢呼声中，林原清被几个大小伙子给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然后给抛起来。周羽阳也跑过去凑热闹。
　　林原清内心被一种热情包裹着，他被忽高忽低地抛起又落下，不远处江面有起沙船经过，江的对面绽开了一束束烟花。
　　陈暮野看着被包围的林原清笑了笑，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陈烈又踢了陈暮野一脚：“陈暮野，你他妈放水别放这么明显行吗？”
　　陈暮野不慌不忙地躲开，笑道：“我可没放水。人家林原清是什么角色你看清楚了吗？”
　　“你是什么角色我倒是看清楚了。”陈烈看了那边的林原清一眼，搭上陈暮野的肩，靠近他的耳边，“你上次托我那事儿，查清楚了，林家的事很复杂，我觉得你最好不要管太多。”
　　陈暮野走到场边，弯腰从水箱里拿出了一瓶水，喝了大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林原清。
　　刚打完球的林原清出了一身汗，虽然粘得不舒服，但是他仍然能感觉到林原清整个人的状态放松下来了，他原本就是发光的，耀眼的，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如今在这样的黑暗里，仍然闪耀。
　　“有多复杂？”
　　“这我没办法盘清楚。林家欠了不少债，名下三处房产都变卖了，公司现在是一个叫陈昂的人接手了，这个人不简单，听说原本就是公司一把手。公司内部高层也换了一波人，法人也换了，经营方式全面改革。相当于已经和林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若含那边也问过她父亲，林家这个事，肯定是有人做局，但至于是谁，若含问不出来，不过伯父倒是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
　　“林家小孩，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再回C市了。”
　　陈暮野没说话。
　　夏夜的风徐徐地吹着，林原清已经被放下来了，并朝这边看来。
　　陈暮野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身面对着陈烈。
　　“我虽然不知道是谁做局，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和他脱离不了关系。”
　　陈烈懂他的意思。
　　“就算脱离不了关系，你打算怎么办呢？”陈烈不理解地看着他，“林原清在我看来，不过是个毫无关系，可能会成为朋友，但是不会有过密关系的人，我很同情他的遭遇，能帮则帮，但是过深介入，是完全没必要的。何况，就算是和你父亲有关系，你怎么办？”
　　陈暮野忽然笑了：“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
　　陈烈愣住。
　　“如果和他有关系，那自然是有法律，总要还林家一个公平吧。他不是个善人，没有比我更清楚。”
　　陈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太知道，小时候的陈暮野到底经历了什么，陈暮野不是个会向人倾诉的性格，当然，他也明白，肯定不会是多愉快的事。最初认识陈暮野是在一次打架斗殴中，那时候陈暮野染了一头红头发，经常在校外惹事生非，他是学生会纪律干部，抓过几次。有次实在拦不住，他竟然一路跟到了网吧里，他是个好学生，从来没进过网吧，被人找麻烦，拿身上的钱。
　　陈暮野没有帮他。
　　他被人抢走了钱。陈暮野冷眼旁观，很是不屑。
　　后来怎么熟起来的已经忘了。
　　有些人，忽然就会成为朋友。如何成为朋友的，并不重要。
　　后来也从上辈的的人听说了一些事，才知道陈暮野的母亲是二嫁，一嫁所嫁非人，二嫁也并非良缘。后来他母亲走了，再也没有回来。陈暮野的后爸便带着他离开了几年，到初中的时候陈暮野忽然回了小镇，从此再也没有离开。
　　陈烈没说话，碰了碰陈暮野的肩：“行。你知道我一向听你的。”
　　“你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吧。其实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陈烈说。
　　陈暮野笑：“再打一局？”
　　“不打了！老子浑身酸痛。”
　　“啧。”
　　“这不都怪你么。好端端的突然把人赶出来，你知道那宿舍真不是人睡的，四个人一屋，哎哟，人一回来，鞋一脱，那味道……所以这两天我都住酒店了。”
　　“有钱人啊。”
　　“你才是那个有钱人，你对那小孩那真是好过头了。咱们这刚创业，工资还开这么高，这也就算了，完了还把我赶出去。你得收着点儿，别让人抓着什么把柄，说出去不好听。你的同情心有点泛滥了。”
　　“闭上你的嘴吧。”陈暮野站了起来，脸色不好地看着陈烈身后。
　　林原清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但他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陈暮野，我得回去了。”
　　陈暮野抓起衣服：“走吧。”

　　回去停摩托车的路上，陈暮野一直在观察林原清的脸色。看起来很正常，但陈暮野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他大意了。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兴许什么也没听到？
　　找到摩托车后，回去路上，陈暮野没话找话：“你打球很厉害。”
　　“还好吧。以前是校队的。”
　　“看得出来是练过的。”陈暮野瞄了一下镜子后面的林原清，又说道，“三中也有校队，没有想加入吗？”
　　“马上高三了，可能没时间吧。”
　　语气也正常。陈暮野松了一口气。
　　到家后九点，陈暮野洗了个澡后便窝在沙发上玩游戏。林原清在房间关上了门，陈暮野以为他是在学习。通常是搞完学习才会去洗澡。
　　但没一会儿，林原清就出来了。
　　“陈暮野，我走了。”林原清说。
　　陈暮野盯着游戏，闻言顺口问道：“去哪啊？我和你一起，等我打完这把。”
　　林原清语气又淡了几分：“不用。”
　　陈暮野终于察觉到了林原清语气里的变化，抬起头，最先看到的是他脚边的行李。有些吃惊：“你这是干什么？”
　　“我给羽阳打过电话了，他那边多了一个床位，我搬过去吧。上班也方便一点。”
　　陈暮野放下手机，似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用目光询问地看着林原清。希望对方给他一个解释。
　　可是林原清并不想解释什么。他只是单纯想搬走。要论别的心思，那就是不爽。
　　林原清提起行李，头也不回朝门口走。他的手刚触到门柄，却被人忽然扼住手腕，力量很大，一下将他拽了回去，砰的一下，整个人撞到了墙面，后脑勺随即传来疼痛感。
　　即便如此，陈暮野并没有松开手，一手压着他的手腕，一手按着他一侧的肩膀。
　　林原清疼得皱起眉，随即怒视陈暮野：“你……”
　　面前的陈暮野明显动怒了，林原清甚至不知道他突然愤怒的原因。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周羽阳！周羽阳！周羽阳！你一天八百遍的提起他的名字！林原清，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林原清挣脱不开，怒道：“陈暮野，有病的不是你吗？我用得着你可怜吗？我用得着你同情吗？我林原清是没有父母了，但我他妈不是没有自尊了！我又不是太子爷，再说了您这儿的房子，和我以前的房子比起来，那还真比不上。不要以为我住您这儿，就是您给的最高规格的待遇了！”
　　两个人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说不到一起去。
　　陈暮野烦躁十分，心里一股无明火冲得他想做点什么。
　　“我……我什么时候可怜……”
　　林原清用力推开他，眼睛猩红：“陈暮野，你有病！”
　　说完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暮野站在玄关口，半天后才骂了句脏话，一拳砸到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