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说爱你》年糕泡酒

31、生病

　　舞台结束后，游乐园又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黑紫色的天幕被银金火花点的亮堂堂。大家都聚在一起，或是拍照或是笑闹。

　　柳音显得尤为安静，她每次完成一场表演都会变得沉默。这是因为足够燃烧和忘我的缘故，她需要时间为自己喘口气。许知让自然而然的站在她身边，一个不远也不近的地方。

　　她虽然看不见盛放的烟火，但是听着噼里啪啦的响声以及周围人群的欢呼，唇角就也不自觉的上扬起来。柳音摘下墨镜，翘起二郎腿，平静的享受这一瞬。

　　自从她失明以来，她忽而意识到，许多时候人就是只活一瞬，余下的时光谁亦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柳音牵着话梅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许知让的目光一直紧密的追随着她。

　　“ 是柳音吗？我是闫主任的同事，你妈妈晕倒了，你快来一趟医院吧。” 柳音一滞，转身下意识的喊了声许知让。

　　声音被烟火声盖过，但是许知让一直关注着她，依稀听到了她在喊自己，便急匆匆的跑到她身边来。

　　眼前人面色苍白，嘴唇颤抖。“ 我得赶快赶回市区，我妈妈晕倒了。” 许知让闻言，心也悬了起来。他看了眼时间，拉起她的手便向外跑。

　　在路过导演组搭建的帐篷时，他安抚道：“ 等我一下。” 因为节目已经拍摄的差不多，所以工作人员正在收拾不必要的设备。李冉正坐在那儿吃东西，见许知让急切的跑进来，她放下筷子问道：“ 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许知让正要找她，他背起背包解释：“ 家里人，不是，是有选手的母亲晕倒了，这个点儿打不到车，我去送她，到时候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许知让很少请假，即使有事也是以工作为主。作为省心的同事如今有难，李冉自然答应下来：“ 快去吧，我帮你弄了。”

　　许知让蹿出帐篷，拉起柳音向停车场快步走去。他给她拉开车门，还不忘将话梅抱到后面。车子开的飞快，可郊区到市区的路程还是堵塞起来。因为正值假期，许多家长带孩子来玩儿，又听说今晚上的园区有两场烟花表演，许多人便来凑热闹。

　　柳音忙着回拨刚才的号码：“ 您好？我是闫桃的女儿，我这边堵车了，想问一下我妈妈醒来了没？”

　　“ 还没，不用担心，已经挂水了。” 那边的人似是很忙，人声熙攘：“ 先不说了，闫主任在5床，急诊比较忙，挂了。”

　　一串忙音响在柳音耳畔，她长叹出一口气，眉头紧皱。许知让瞥向她，见她神色焦急，开口安慰道：“ 没事的，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你不是说她这段时间很忙，前些日子又做了好几台大手术，也许就是太过于疲劳，休息一下就好了。”

　　柳音肩膀微抖，她揉了揉眼角，指尖微湿：“ 她不怎么生病的，我就以为她真的是超人。” 她扭头看向许知让，眼圈通红：“ 自从那件事情过后，她就逼迫自己坚强，忍着我的怪脾气，那么忙还要照顾我的情绪，许知让，我是不是很自私？”

　　黄灯闪了两闪，红灯亮起。许知让趁着间隙，探手过去，捏了两下她的脸颊。这段时日她压力蛮大，忙着排练，忙着工作，日渐消瘦的明显。此时又开始自责，许知让心中酸软，似是藤蔓缠绕收紧，紧的心疼。

　　“ 不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轻声道，“ 我能理解你，小时候妈妈生病，我站在她床前，她整个人被埋进白色里，穿着宽大的病号服，面色如纸。”

　　车子重新启动，许知让却还是那样平静的说着：“ 我问她，妈妈怎么不再穿漂亮裙子了？她甚至没有力气笑一下，现在想来，我也会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幼稚。”

　　他顿了顿：“ 但是妈妈永远不会怪你，就像阿姨不会认为你那时候无理取闹一样，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她是母亲。”

　　柳音有些哽咽，她说道：“ 对不起。” 许知让反而疑惑：“ 怎么现在我改正这个习惯，你又开始和我客气？”

　　被他的话逗笑，柳音抽出一张纸擦擦鼻子：“ 那我以后对你可没有负罪感了。”

　　许知让笑出声来，他微微偏头：“ 当然可以，对爱人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和客气。”

　　过了这段路，便没有那么堵车，行驶的也逐渐顺畅起来。等到了医院门口，许知让先把柳音放了下去: “ 自己可以吗？” 柳音点点头，便牵着话梅跑了进去。

　　护士见到她并不陌生，便将她直接带了进去。闫桃还没醒，似是睡着了。面色不是很好，唇色也黯淡，躺在床上也不觉放松。柳音见母亲这样，先前被许知让安抚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慌张的问道：“ 我妈妈没事吧 ？”

　　护士摇摇头：“ 应该没事，一会儿赵医生就过来了，你可以问问他。” 见柳音实在担心，护士又道：“ 你先坐一会儿吧，喝点水。”

　　柳音谢过护士，靠在了床边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话梅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低落和焦躁，尾巴轻轻的摆动，暖热的身躯蹭着她的小腿。柳音勉强一笑：“ 知道啦，不用担心我。”

　　话梅毛茸茸的脑袋歪了一下，发出呜呜声。柳音伸手在它头上揉了一把：“ 放心吧，不会很难过的。” 她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这时，许知让也进来了，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些水果和吃食。

　　他将满满一袋东西放在小桌上，拉着柳音坐了下来，给她便剥橘子便问道：“ 怎么样？” 说着，掰下来橘瓣送到她的唇边。柳音刚想说话，唇上抵住一块冰凉。见她犹豫，许知让说道：“ 顺路买的橘子。”

　　橘瓣落入口中，酸甜多汁。她又要了一瓣，开口问道：“ 怎么还买东西了？” 许知让将剩下的橘子放到她手心里，又开始给自己剥：“ 我小时候生病或者紧张的时候，就爱吃橘子，是不是吃下去就不紧张了？”

　　柳音点点头：“ 还真是，确实轻松些了。” 二人正说着，一个身形高瘦，皮肤白净的人走了过来。他穿着白大褂，戴一副无框眼镜，镜片下是难掩的淡淡乌青。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却能依稀识得几分好看。

　　他把手里的圆珠笔别在口袋里：“ 是闫主任的家属吗？” 柳音听出这人是给自己电话的人，连忙起身：“ 是，我是她女儿。”

　　“ 我是赵飞逸，闫主任没什么大事，就是疲劳过度低血糖了，但是她的心脏问题后面还是要注意，最好做一个全面检查。” 他看了眼输液的速度，缓声说道。

　　柳音反而无措起来：“ 心脏问题？” 赵飞逸的目光挪向她，语气带了几分讶异：“ 你不知道？” 柳音摇摇头：“ 先前没听我妈说起过。”

　　身边的许知让拉起她的手，揉捏了两下。柳音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赵飞逸瞥向两人牵着的手：“ 男朋友？” 柳音微愣，还没缓过神来。许知让反而警觉的开口：“ 是啊，怎么了？”

　　赵飞逸依旧是那副疲惫的急需睡眠的模样：“ 没事儿，我八卦。” 然后转身去看另一边的病人。许知让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认识他？”

　　柳音回神：“ 第一次见。” 许知让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得了医生的话，柳音坐在椅子上逐渐也困倦下来。她撑着头打起瞌睡，迷迷糊糊的说道：“ 许知让，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你今天很累，还要忙我的事情。”

　　许知让轻笑，他伸手将她带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自己都困成这样儿了，还关心我？” 柳音点点头：“ 关心你很正常，你要是也累坏了，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感受到自己的鼻尖被人刮了两下，她唇角微扬，沉沉睡去。此时已经夜深，病房内很安静，只亮着一盏夜灯，暖黄色的微弱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为略显冷峻的轮廓也覆上柔光。他的下巴冒着些许青白色的胡茬，可脸上却带着笑意，将柳音圈在怀里。

　　许知让也有了睡意，他的头向柳音偏去，合眼安睡。话梅趴在两人脚边，尾巴轻轻的摇摆着，到逐渐安静，也耷拉着眼皮睡去。

　　恍惚之中，他似是听见了脚步声。许知让迷蒙的睁眼看去，可门外并没有人。他只当是自己睡迷糊了，再看向柳音，她睡的深沉，靠在自己的肩上，能听见清浅而均匀的呼吸声。

　　只是她眉头紧皱，眼角噙着泪，像是做了噩梦。许知让动作轻巧，抬手覆在她的眉头，想要替她舒展开来。她动了动头，嘟囔了句不清楚的话语，复又安静下来。

　　“ 做噩梦了？” 许知让放低声音喃喃道，却不想柳音虽在梦中，却还是不自觉的回应了句他听不懂的话。许知让无奈的笑了起来，手在她的发上绕了两下：“ 睡吧，我在这儿呢。”